《《玉壶传》【bg】【古言】【骨科】【结局不定】》 章一 章二 章三 章四 章五 章六 章七 章八 章九 章十 章十一 章十二 章十三 章十四 章十五 章十六 章十七 章十八 章十九 章二十 章二十一 章二十二 章二十三 章二十四 章二十五 章二十六 章二十七 章二十八 章二十九 章三十 章三十一 章三十二 章三十三 章三十四 章三十五 章三十六 章三十七 章三十八 章三十九 章四十 章四十一 章四十二 章四十三 章四十四(h) 章四十五(h) 章四十六(h) 章四十七 章四十八 章四十九 章五十 章五十一 章五十二(h) 章五十三(h) 章五十四 章五十五 章五十六 章五十七 章五十八 章五十九 章六十 章六十一 章六十二 章六十三 章六十四 章六十五 章六十六 章六十七 章六十八 章六十九(h) 章七十(h) 章七十一(h) 章七十二 章七十三 章七十四 章七十五 章七十六 哇,不知不觉快二十万字了,我真厉害【自吹自擂】 七十六、 本来木檀惦记着一会儿要替颜子衿熏衣,可拗不过她一直求,便应了只饮一点点,转身去叫了寄香奉玉来,奉玉在背后被寄香拉着不知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再说自家那些事儿,老老实实地在旁边端坐着。 颜子衿见着这般,想着应该是寄香提醒了几句,按理说像她们这些被卖进颜家的婢女,就已经是颜家的人,对之前的家里事早应该闭口不言,即使忍不住也不能当着主子的面说。 不过颜子衿倒并不在意这些,偶尔见她们提起,便顺势缠着她们说一些家乡的奇闻异事风土人情,一来也让她们有个倾诉的机会,二来也满足满足颜子衿的好奇心。 奉玉最常说起家乡的事,虽然当初是狠心爹娘将她卖了,但用她的话说小时候也有好玩的事情,总不能因为他们不要自己了便将这些好事情丢了去,寄香是因为父母曾经是别家的仆人,自己本该算是家生,但那家人一朝获罪,下面的人皆发卖的发卖,寄香父母等不到下一个主家便得病双双离世,而她则是偶然被颜淮买了来,这些颜子衿一早就听说过。 唯有木檀,最是贴身照顾她,关于家里之事却是说得最少的,若非那次与颜子衿交心时,一股脑说了那么多,到现在颜子衿说不定只知道木檀比自己大一点点,也是买来的罢了。 一开始奉玉和寄香不再敢多言,只默默饮酒,还是颜子衿提出飞令罚酒,这才令二人活跃起来,几巡下来奉玉寄香已经有了醉意,连话也多了不少,木檀无奈笑笑也不拦着她们,只坐了一会儿便说要去瞧瞧熏笼,嘱咐颜子衿她们别多饮,免得被风吹了醉得更厉害,说罢提前离了席,颜子衿用手撑着下巴,瞧着剩下两人在这里絮絮叨叨地说着醉话。 颜子衿酒量比她们两人略大些,所以此时还有些清醒,但也不知是不是这葡萄酒与平日里饮的那些不同,尝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烈度,但被这风一吹,后劲却渐渐涌了出来,多坐了一会儿奉玉寄香也觉得不对劲,便挣扎着起身去找解酒的浓茶,免得一会儿真的醉倒,走时还不忘扶着颜子衿在秋千上坐下,好有个倚处。 等着她们去取解酒茶期间,颜子衿也开始有些迷迷糊糊,她伸手捂着额头,心里像是有只兔子在四处蹦跶一般,催促着她起身,实在坐不住便打算在院子里晃晃,好醒醒酒。 颜淮此时总算忙完事务从颜府回来,周娘见他回来也是意外,快步上前替他接过了披风。 “这边没有出什么事情吧?”颜淮将马交给奔戎,走在前方问道。 “时刻盯着,并未发现有可疑的人在这周围晃荡。” “让人多注意些,虽然对外没有说明是颜家的地产,但不代表查不出。” “是。” “矜娘这几日如何,可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 “姑娘一切都好,只是被阿依勒王子不时去她院子里闹,虽然姑娘觉得有些无奈,但好在没出其他事。” “怎么闹的?”听得阿依勒不时去闹腾颜子衿,颜淮停下了回房的脚步,想了想也不顾夜深,转身朝着颜子衿的院子走去。 周娘跟在后面,将这几日阿依勒闯到颜子衿院里道歉,后面又拉着颜子衿教自己念书玩闹的事情一一禀报。颜淮听着,也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阿依勒的性格他也知晓,即使能听自己说说几句,到最后也只按着本人的性子来做事,谁也拦不住,谁也没办法拦。 想着快些把这堆事情处理结束,好将这位殿下快快送走,颜淮一时没发觉前方拐角处正站着一个人,直到阿依勒甩了甩手里铃铛,突如其来响起的铃声这才令他回过神。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阿依勒环着手笑嘻嘻道,“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跑出去找你了。” “殿下可别胡闹。”颜淮向他作揖行了一礼,又抬手让周娘弃毫他们停下,自己走上前道,“您这么晚怎么还不去休息?” “睡前运动。”阿依勒摊手,“你们大齐的院子还是窄了些,比不上北夷,我平时可是要先策马跑上几圈这才睡得着呢。” “还请殿下耐心等待几日,一切准备妥当后自会送您回去。” “你们太子要送我回去吗?”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自然无空抽身。” “啧,那算了。”阿依勒撇撇嘴,似乎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太子不去送他实在有失礼仪。 “还请殿下放心,既然太子殿下下了命令,定然会将您平平安安送回。” “这件事我当然放心,”阿依勒受用地点了点头,随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眯着眼有些狡黠地盯着颜淮,“说起来,你们太子殿下说话可算数?” “自然算数。” “和你们皇帝比起来呢?” “您是何意?” “我想向你们讨个人,不知道太子能不能作数?” “……谁?” “你妹妹。” 颜淮身子猛地一颤,也不顾失礼抬头死死瞪着阿依勒,感受到他的眼神,阿依勒也不意外反倒一脸“果然如此”,见周娘等人站在十步开外,虽听不清他们之间的谈话,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我可是在帮你们。” “殿下好意,谨玉心领了。” “别这么说呀,如果太子知道这件事,说不定权衡利弊一番也会答应。”阿依勒上前几步,伸手搭在颜淮肩上,“对你们颜家不也大有裨益。” “殿下此番算计,不像一心只为我颜家打算,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颜淮强忍着怒意,勉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 “那是自然。”阿依勒笑道,也不打算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且不说若是明面上能求娶到你妹妹,可以换来楼兰和大齐的姻亲,无论是贸易往来还是政治筹码,对楼兰来说都是极大的好处,更别说假使北夷要对楼兰动手,考虑到这点也得掂量几分。” “殿下既然考虑到这些,自然也知道别家能给的更多。” “谁家都有女儿,谁家都有妹妹。我娶了别家的,别家自然还有别的女儿,别的妹妹,嫁了谁也不差那一个。但对你颜谨玉来说,矜娘只有一个,难道不是吗?” 不过阿依勒也没有对颜淮全部说完,楼兰的王和北夷的王子,阿依勒不傻,自然知道哪方对他利益更大,他这么打算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防北夷,大齐虽然目前没盯上楼兰但不代表将来不会。到时候颜子衿若是真的身处楼兰,及时拦不住其他人,最起码能让颜淮有所忌惮。 阿依勒侧眼瞧着颜淮的神色,这般阴沉,真是像极了那晚刺杀叁王子的样子。阿依勒早就见识过颜淮的厉害,而且那晚多亏了颜淮他们突然潜入动手,给他打了个掩护,不然他还得稍微多烦恼一下,在明晃晃抹了自家叁哥脖子后,该怎么从楠煌州里那铁桶般的北夷围军手里逃出去。 “我劝殿下,打消这个念头。” “不然呢?”阿依勒话还未说完,出鞘的剑身已经抵在喉前,一时惊诧,他竟然都没察觉到颜淮何时出手,月下剑芒泛凉,激得身上汗毛微耸。 “我可是北夷王子。” “我既然敢杀第一个,也不怕第二个。” “你不怕北夷借此机会发难吗?” “家父尚在时,便已带着我与你们交过手,”颜淮没看向阿依勒,目光落在前方墙壁上的树影,语气平静,“若我真要拼死,北夷不仅讨不了半点好处,反而还会大伤元气。更何况宋将军镇守边关,虎视眈眈这么多年,北夷草木皆兵,有谁敢对他露出这么大破绽,楠煌州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试问殿下,如今的北夷王会为了一个王子的死活,不顾北夷向大齐贸然发难吗?” “嘁,”二人沉默许久,终究还是阿依勒忍不住嗤笑一声道,“死老头子自然不会为了我得罪大齐,反正我又不是他儿子。” 颜淮收剑回鞘,阿依勒心里吐槽这两兄妹怎么动手都喜欢冲着脖子来,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暗自舒了一口气便又继续道:“你替我了却一个麻烦,如今又救了我,我自然不会强求,不过我将事情都告诉姐姐了,你猜她同意没?” “没有。” “没劲,你好歹迟疑一下啊!”阿依勒对颜淮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的回答表示抗议,“她没说拒绝,也没说答应,我跟她说了不急,等她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不过要是姐姐答应了,可不能说是我强迫她哦。” “不可能。” “为什么?” “我不同意。” 颜淮说完也没再理阿依勒,抬脚越过他朝着颜子衿的院子里走去,院门口点着灯笼,本该在门口守夜的丫鬟却不在,颜淮想着阿依勒不会无名无故出现在这里,心里有些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等来到门口时见院门半掩,忽听见里面传来木檀她们的惊呼声。 章七十七 七十七、 木檀她们惊呼声刚落,院子里便顿时喧闹起来,颜淮想也没想快步走进院子,便看见木檀她们一群人围在一个大树下,木檀第一个看见颜淮进来,但她此时却已经慌乱地忘了规矩,双眼紧张地瞧着树上。 “发生什么事了?”颜淮拨开围在外面的人走过来问道,寄香已经被吓得清醒,见颜淮来到双手胡乱指着上面,嘴巴张了好几次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直到这时颜淮这才顺着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颜子衿竟然坐在粗壮的树干上,臂上披帛随意垂着,她微微仰起头看着头顶的树叶,衣裙因为动作略微卷起堆在膝盖处,就这么贸然露着绣鞋和内裙,还好院里并没有外男。 “你们怎么没有看好?”颜淮看着树干上被踩踏过的 痕迹,收回目光问道。 奉玉与寄香两人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老实说了,便垂手低头站在一旁等着责骂,颜淮听她们说完,这才看向桌上的酒壶。 “梯子拿来了吗?”颜淮问道,虽然他自己完完全全可以攀上去,但要把已经醉酒的颜子衿带下来,还是用梯子更好些。 话音刚落,之前被木檀叫去搬梯子的人便匆匆赶来,看到颜淮出现在这里也是颇为惊讶,不过比起惊讶更多是害怕,连忙上前将梯子放好稳住。 “去准备醒酒药待着。”颜淮说完便攀上梯子。 颜子衿呆愣愣地坐在树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时候爬上的树,她只记得爹爹与娘亲都不在,哥哥也忙事情去了,只留自己一人在家,家里没人陪自己玩,她便闹了脾气独自一人攀上树来,好等着他们瞧见了哄哄自己。 盯着头顶的树叶许久,盯到眼前的景色也有些模糊,颜子衿晃着腿悠哉悠哉地坐着,全然忘了思考一会儿自己该怎么下去。 颜淮踩着梯子顺势踩上颜子衿下方的树干上,连唤她几声“矜娘”没见颜子衿回应,这才换了称呼朝着她伸出手:“锦娘,快下来。” “我要爹爹来接我。”听见颜淮的声音,颜子衿低下头看着他,有些不开心地说道,“爹爹出门这么久,也不想着回来见见我。” 听着颜子衿此时醉酒后说话的语气,她似乎以为此时还是在临湖,父母尚在,依旧年幼的自己。颜淮眼神黯了一瞬,随后还是抬起头柔声道:“要是被祖爷爷看见你又偷偷爬树玩,一定要会罚你的。” “祖爷爷没瞧见,他不会罚我的。”听着颜淮提起祖爷爷,颜子衿不由得露出害怕的神色,她在家里因为年纪最小,又得父母兄长宠爱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族里那位德高望重的祖爷爷,毕竟他可是真的罚自己抄过整整一天的书。 颜子衿咬了咬手指,似乎也有些迟疑自己这般笃定的话语,思考了一番后语气迟疑的看向颜淮:“祖爷爷……不会发现的吧?” “你现在跟我下来,他就不会发现。”颜淮点了点头,“你再待在上面,就说不准了。” “那你不准告诉祖爷爷!” “那你先跟着我下来。” 此时颜子衿这才意识到这点,低头瞧了瞧脚下,有些迟疑地看着颜淮,语气不由自主地娇下来不少;“我、我下不去。” 颜淮也是头一次见到颜子衿醉成这样,竟然还以为自己是小时候,语气也满是小孩子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无奈却有些觉得好玩,叹了一口气将身子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些:“我抱你下去。” 颜子衿见颜淮伸手,也没有迟疑,弯下腰习以为常地伸手环住颜淮脖子,每次自己偷偷爬到高处玩在高处被困住的时候,颜淮都会第一时间抱着自己下来。 颜淮单手抱住她扶着梯子缓缓爬下,木檀她们早已围了上来,颜淮让他们将梯子等东西都撤走,自己先抱着颜子衿回了屋子,奉玉她们已经准备好了热帕子和解酒药,木檀按他的指示将酒壶带了进来,径直放在一旁的桌上。 “你们先下去休息,木檀留下。”颜淮对寄香和奉玉说道,木檀走到两人面前,小声嘱咐着让先回去休息,将她们送出屋子后这才关上门走到床边。 颜淮已经替颜子衿脱去鞋子和外衣,此时她已经开始意识模糊,因为醉酒造成的头疼让她不由自主地捂住额头,颜淮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拿过热毛巾替她覆着额头。 “我见她们两个人也有些迷糊,你们今日饮了多少?” “我们四人分了那一壶酒,我没饮多少,奉玉和寄香没多久就醉了,剩下的大多都是小姐饮了。” “就一壶吗,”颜淮看着桌上的酒壶若有所思,“阿依勒王子,今晚有来过院子吗?” “没有,阿依勒王子午后离开以后就没有来过。”木檀说着又补充问道,“您是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颜淮摇摇头,木檀接着把解酒药拿来,可此时颜子衿觉得难受,偏过头去说什么也不愿意,又怕强行喂下呛到她,木檀端着药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 “放在这里,一会儿我来就好。”颜淮让木檀放在一旁, 让她也去外面先休息着,木檀应了,又铺开被子盖在颜子衿身上,以免这样睡着在夜里着凉。 见木檀掩上门在外间休息,颜淮略侧过身用银签按灭了烛火,只留下一点照亮方便行动,虽然此时颜子衿已经逐渐开始睡去,但要是不让她服下解酒药,等到明天醒来估计要头疼得厉害。 刚才闹腾了一阵热闹,此时院子里屋里都安静得能听见外面更漏的声响,之前只有累极了颜子衿才会这样乖乖地在自己怀里,现在这般,颜淮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过。 想着颜子衿酒醉时的语气,她或许是独自一人在这里待着,再加上真的太过思念父亲,所以才会把自己当做还是小时候,只要冲着他可劲撒娇,无论怎么闹腾父亲都会宠着她。 “比以前稳重许多,也懂事得多了。”颜淮手掌轻轻捏着颜子衿的手臂,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辛苦了。” “唔……”也不知是听到颜淮的话还是酒醒了一些,颜子衿微微睁开眼睛,似醒非醒地靠着颜淮,她伸手想要捂住发疼的额头,却只触碰到已经有些发凉的帕子。 颜淮将颜子衿的手拿下放进被子里,趁她有了一点意识,拿过解酒药一点一点喂下,药汁入口苦涩,颜子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过在颜淮轻声细语下还是乖乖地服完药。 将颜子衿轻轻放下掩好被子,颜淮本打算叫木檀进来,但颜子衿忽然翻了个身,双手紧紧握住颜淮的手拉到胸口处,身子微微蜷缩着,似乎这样觉得舒服一点。 瞧见颜子衿这样,颜淮便没打算继续抽出手,身子半倚在床边就这么闭目休息。 章七十八 我加班回来了.jpg【颓然】【双目失神】【痛哭流涕】【安详】 七十八、 “小姐,再睡下去早饭就吃不上啦——” 寄香跪在床边,用双手不停推着颜子衿的肩膀,木檀瞧着快凉了的洗脸水,轻叹一声便让人快去换一盆热水来。 颜子衿额头抵着枕头,枕头搭在床边,整个人极为颓然地趴在床上,虽然伸了手朝寄香示意自己已经醒来,但每动一下额头便针扎一般的疼。 颜淮环手靠着床正默默瞧着,见颜子衿挣扎了这么久还是没醒来,轻轻招招手让寄香先让开,伸手扶着颜子衿坐起靠在自己身上。 尽管动作已经足够轻柔,可颜子衿还是疼得一直在皱眉,见状颜淮便用手指替她揉着额角:“昨晚喝这么多,今天不疼才怪。” “嗯……” “那酒又不是你常饮的,一口气灌了自己这么多,也不想想醒来会头疼。” “嗯……” “好些了吗?” “疼……” 颜淮无奈,此时奉玉已经端上熬好的醒酒汤,此番颜淮让她们熬得浓稠,虽然效果更好些但味道却更难让人接受,颜子衿只尝了一口便苦得快哭出来,还是奉玉拿蜜果子哄着这才忍着喝下。 含着蜜果躺了一会儿感觉额头的刺痛舒服了些,颜子衿这才慢慢爬起来洗漱,等她收拾完毕走到外屋时,颜淮正坐在坐榻上听周娘汇报事情。 眼见着这般耽搁已经快到中午,颜子衿瞧见周娘在这里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周娘只是对她温柔地笑了笑,便让外面候着的人将早饭端了进来。 颜子衿坐在坐榻另一边老实喝着淡粥,刚才喝了药到现在嘴里还是发苦,连平时爱的小菜也不想碰,更别说其他的早点。 听着周娘说起今日赵家又送了请帖来,颜子衿忽而又想起之前秦夫人还没走时,赵家也送了请帖,而且听说那次办好几日的流水,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竟然又办了宴席。 可她记得赵丞相并不是喜好宴席之人,觉着事出有因,颜子衿偏头看了一眼颜淮,却见颜淮皱着眉头,便又将嘴边的话顺着淡粥咽了下去。 “这次你要去吗,赵家这次请的人不少,说不定你认识的人也在。”颜淮忽然转头向颜子衿问道。 “啊?”颜子衿有些意外,颜淮可是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带她去赴宴,这次怎么忽然一反常态?虽然自己确实很想出去玩玩,而且既然是赴宴,说不定还能和宋珮他们遇见,可想了想便又摇摇头。 “怎么了?” “身子不舒服,还是不去了。”颜子衿说的倒是实话,此时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脑子还有些不甚清明,只想着一会儿再回去打盹。 见颜淮又想说些什么,颜子衿立马又想起从母亲口里听到过的赵家小姐。 “兄长你,难不成是想让我找赵家小姐问问事情?” “你听谁说的?” “之前母亲提过……” “她们误会了,并没有这回事。我只是想着你一直待在屋里,想带你出去走走。” “兄长去就好,我在这里有木檀她们陪着。” 听颜子衿拒绝,颜淮便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将目光看向周娘,周娘顿时心领神会向着他行了一礼,这时有小厮走来,说着再过一会儿人就多了,将军最好现在就起身。 “现在就要去赵府了?” “先回颜府,自然不能从这边直接过去。” 颜淮说着没有再做停留,让周娘她们今天多照顾一些,又嘱咐了颜子衿几句,让她到了夜里饭后再饮一次醒酒药,一提到这个颜子衿顿时口中发苦,但还是乖乖应了。 等到颜淮走后不久,阿依勒便端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棋盘,兴冲冲地跑到院子里,说要让颜子衿教他下棋,刚进来瞧着颜子衿的样子,便立马瞧出来她是不是宿醉刚醒。 颜子衿以为是自己脂粉打得薄了被看出,结果阿依勒却一脸“不出所料”地问颜子衿是不是昨晚一口气将那壶酒喝完,又说他们楼兰的这种酒虽然初尝味甜,但饮多了后劲很大,即使是他们国内那些精壮汉子,有些人饮了四五壶后便会开始身子晃悠不省人事,更别说醒来后头疼身软。 听阿依勒这么说,颜子衿也有些生气地问他当初怎么不说,结果阿依勒两手一摊说自己明明是按着她院中人数来算的,加上木檀她们几人,分下来即使醉了也不会醉得这么严重,谁知道颜子衿一人就喝了这么多。 一时哑言,颜子衿觉得自己昨晚确实上头了,但是有些不悦,便说着自己要休息,让阿依勒自己琢磨,可耐不住阿依勒一直恳求,又说着等颜子衿教自己一局,教会了自己到时候就给颜子衿带一些楼兰的甜烙子。 听得甜烙子又是自己没见过的东西,颜子衿顿时来了兴趣,此时阿依勒顿时反客为主,手指关节“咚咚咚”地敲着棋盘。 无奈,颜子衿只得强打起精神教他下棋,结果一盘结束阿依勒还是不罢休,又拉着下了几局,说什么时候自己小赢颜子衿一把就什么时候结束。 这么一看颜子衿便没打算往难了教,找了几张简单的棋局熟悉熟悉,没想到阿依勒悟性极高,没教上几回便大概记住了步法,到后面颜子衿有时还得略略思考一番这才能下子。 一时没注意时间已经过了晚饭,见阿依勒注意力还在棋盘上,颜子衿便让他在此用了晚饭,等到周娘端了解酒药来,阿依勒便又说着在他们楼兰有一种草药叫沙拉拉,要是有人喝醉了就随手抓一把放嘴里嚼嚼就能醒酒,但味道酸苦,受不了的人就会把沙拉拉和奶酒放在一起煮,煮到最后会变成一团一团的奶块,吃下去也能醒酒而且味道比干嚼好得多。 寄香坐在颜子衿一旁的矮凳上整理着花样,听阿依勒这么说便开口道:“这样说,好像做成普通的果点也不错。” “但是沙拉拉做成的奶块不易保存,一般都是瞧见谁家有人醉了现煮,”阿依勒抓着盏中的棋子,边说着边往棋盘上放子,“这局好像我赢了。” 颜子衿喊着蜜果点点头,结果阿依勒忽而又开始怀疑起她是不是故意放水,好快点赶他走,听见阿依勒这么说颜子衿便开口说着自己要是想放水,一早便找个再简单不过的棋局将他打发,哪里会同他在这里下到晚上。 两人正说着,院外忽然热闹起来,周娘放下糖点准备出去瞧瞧怎么回事,便看见颜淮先一步走了进来。 没想到颜淮这么早就回来,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颜子衿起身正想瞧瞧怎么回事儿,阿依勒先一步跑到院子里:“听说你出去玩了?” “殿下怎么在这里?” “我待着无聊,所以来找姐姐下棋,怎么了?” “那请殿下回去吧。”颜淮抬头看了一眼跟着后面走出来的颜子衿,随即冲着阿依勒沉声道。 “时间还早,我就这么回去还不是待在屋里闷着。” “请殿下回去!” 兀地拔高了声音,阿依勒也是头一次听得颜淮对他这般无礼,一时间孩子脾气起来也想着吼回去,还是弃毫忙上前劝住他:“殿下息怒,将军今日心情不好,您多担待些。” “那也不能那我撒气啊。” “怎么去赴宴回来忽然就生气了?”颜子衿走上前来,阿依勒见状忽然叉腰道:“谁知道,居然对本王子这般无礼。” “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将军这一回吧。” “嘁。” 阿依勒打量了一番颜淮瞧他似乎有些出神,又回头看了一眼颜子衿,像是想到了什么,鼻腔里轻哼一声:“明天让他来给我谢罪,不然我可不会就这么赦免他!” 说完便绕过颜淮径直走出了院子,奔戎见状忙跟上去将这位祖宗送回屋子,颜子衿随后收回目光看向颜淮,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颜淮便猛地伸手抱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绕过大腿将她紧紧抱起。 “这是怎么了?”颜子衿一大跳,挣扎了一番发现无济于事,便忙开口问向同去的弃毫,弃毫连忙开口道:“今日太子殿下也去了宴席,然后、然后赵丞相便开口向殿下请旨指婚。” “是兄长和赵家小姐的?” “是您和赵家大公子的。” 章七十九 七十九、 “什么?”听得这句话颜子衿也是愣住,可还不等她继续问下去,颜淮已经抱着她快步走进了屋内。 “等下,你让弃毫把话说完!”颜子衿被一把放在榻上,还不等反应颜淮已经关上了门,见颜子衿要翻身坐起,颜淮连忙上前将她按倒。 刚饮了醒酒药没多久,嘴里那一丝残留的微苦和蜜果的甜腻快要被颜淮吞噬殆尽,他几乎不打算给予丝毫能让颜子衿反抗的机会,有些发烫的手掌紧紧贴着她柔软的腰肢:“矜娘,给我。” 颜子衿斜靠着被按在软榻上,只靠着背部和臀部勉强支撑着身子,颜淮并没有丝毫的醉意,动作却格外的用力,这使得她几乎没办法用尽全力去挣脱,只得将手掌抵在二人之间,徒劳地想要撑开一丝空间。 颜淮另一只手紧贴着她的后脑,任由发丝从指间垂下滑落,他吻得极深,让得颜子衿没有喘息吞咽的机会,涎液从两人紧贴的唇间不断渗出,顺着她的下颌流至颈侧。 颜子衿此时一心将重点放在刚才弃毫说出的话上,明明自己与赵家并没有什么交集,别说赵丞相了,就连赵家小姐与她也没见过几次,就算是要结亲也得是大概了解对方不是,怎么会突然请旨赐婚自己与赵家大公子? 而且真要说请求赐婚,就冲着之前所说赵丞相对颜淮格外青睐的传言,请求他与赵家小姐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长久的支撑使得背部有些酸疼,颜子衿只得用手抓着榻上的矮桌勉强撑住一会儿,颜淮却忽然不悦,伸手一把将矮桌连同上面的棋盘掀翻,棋盅顺势翻倒,棋子噼里啪啦洒了满地。 随即颜淮将颜子衿彻底放倒在榻上,手掌从裙底伸进,毫不犹豫地向上准备去解她贴身里衣,眼见着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颜淮却并不打算停下来,颜子衿又急又慌,心一横猛地用虎牙狠狠咬了一口,顿时有血腥味从二人口中弥漫开,颜淮被这一咬顿了一下动作,颜子衿连忙偏过头去这才有所喘息。 可不等颜子衿开口,颜淮却继续俯下身吻她颈侧,颜子衿对此本就敏感,顿时觉得身子绵软连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双手握拳抵在颜淮双肩,一时没忍住发出一声低吟。 想是认为这一声便是得到了准许,颜淮贴着她后腰的手此时伸上前来,一把扯开她胸前束衣的衣带。 “等下,哥哥你冷静一点!”颜子衿此时忙开口,但颜淮哪里肯听,已经将她外侧衣衫拉至手臂,裙内的右手也已经顺着腹部开始往下。 “哥哥,快停下来。” “矜娘听话,别躲开,我想要你,你给我一次。” “这次宴席发生了什么,不让弃毫说,那你先跟我说清楚。” “别说这些!” “哥哥、哥哥!兄长你冷静点,你先冷静下来,颜淮——”颜子衿大喊一声,随即双手手掌贴在颜淮两边颈侧,冰凉的触感一瞬间令颜淮的动作停滞下来,便见他停下所有的动作抬头与颜子衿对视,这是颜子衿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瞧见颜淮会露出这般害怕的表情,哪怕是颜淮十叁岁同颜父第一次上战场,送他离家去往前线时,颜子衿也没看见过他这个样子。 甚至是那会儿颜家几乎生死一线之时,颜淮也从未露出丝毫的恐惧,颜子衿盯着他,心里不由得一揪,微蹙着眉头将手掌贴住他的脸颊,感受着颜淮因为剧烈喘息而不断起伏的身子,还有格外滚烫的体温,她咬了咬唇,轻声开口道:“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颜淮捏着颜子衿的双手,将头埋在颜子衿颈侧,有些低闷地问道。 “如果真的赐婚了,圣旨恐怕明日便会送来。兄长肯定早早地就将我带回颜府,哪里还留在这里?”颜子衿说着,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回答说不出口,若真的赐婚成功,以颜淮的态度恐怕早已不顾太子在场便发起怒来,哪里还忍得到散席? 忽听颜淮低叹一声,整个人忽然脱力一般跌坐在榻下,颜子衿此时才得以坐起身,本打算将弃毫叫进来问个清楚,可正要开口却意识到自己此时被颜淮脱得只剩下里侧贴身的衣裙,这番模样哪里叫得出口,想了想便作罢。 颜淮忽然侧过身环住颜子衿的腰,将头抵在她的双腿上:“我明明已经故意将你藏好,我有意不去向外人提起你,本以为这样他们不会想起你。” “京城人家就这么几户,赵家想查哪里会查不到?”颜子衿将手轻轻放在颜淮头顶,另一只手搭在颜淮肩上,“更何况此事怎么说也需要母亲知晓,母亲不点头,总不能让他们将我抢了去。” “赐婚便是圣旨,谁也不敢多言,不同意便是抗命,”颜淮低声说着,却不由得紧紧用力抱住颜子衿的腰,“若不是因为是赵家开的口,若不是、若不是安王出言,太子殿下便真的会答应。 “别人不过轻轻一句话,就能轻易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就能抵过我这么多年的……情,我不甘心。” 指尖忽地一颤,颜子衿甚至觉得自己的心短暂地停止了跳动,可也仅仅是一瞬,她轻轻闭眼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什么生生压下,许久这才用力握住颜淮的肩头轻声道:“即使不是赵家,也还有张家李家。即使我们不在京城,哪怕还在临湖,家里也总不能只靠你、小施和怀儿,更何况、更何况还有父亲,兄长你也说过,为了父亲,无论如何也要留在京城。 “不仅仅是我,就连欢儿将来也要为了颜家嫁去别处,谁能拦得住呢?” 也不知怎地,说着说着,颜子衿忽然觉得眼睛酸疼,竟不由自主地落下一滴泪,只是泪珠被掩在衣袖中,剩下的也被生生忍耐回去。 颜子衿一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下这么一滴泪来,但她却知道这滴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颜淮看见。 颜淮伏在颜子衿腿上,在她说出这段话后久久地没有说话,颜子衿还以为颜淮已经睡过去,就在这时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灼灼地看着她:“矜娘,如若,如若我手里也有一份圣旨……” “兄长!”颜子衿连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颜淮身子一怔,像是泄了气一般垂下双肩:“抱歉,我、我今日有些失态,我一时没忍住。” “太子殿下没有答应不是吗?” “若不是赵家是叁皇子母亲的娘家,为了拉拢这股势力,太子殿下一定会答应。” “可叁皇子母亲不是梁贵妃吗?” 颜淮没有回答颜子衿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替颜子衿拉起外衣,站起身来去唤木檀她们。 这晚颜淮没有回去,也没有到里屋来,而是随意歇在外间,木檀他们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瞧着两人神情也不敢询问,老老实实收拾了外间床榻。外面有弃毫值守,还有寄香她们随时等着没什么好担心,于是木檀便在里屋照顾颜子衿。 章八十 八十、 木檀吹灭了屋内烛火,只留了床边的一盏小灯,她同颜子衿一起躺下,却见颜子衿平躺着盯着帐顶出神,木檀的动静将她注意力拉回来,便侧过身看向木檀。 “小姐在想什么?”木檀轻声问道。 “木檀,我再过一个月,就是十六岁了,”颜子衿轻声道,“忽然一转眼,我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 “小姐……” “以往母亲在身边,总觉得还是以前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样子,可母亲才离开这么一段时间,我却忽然发现我们已经不是那个刚入京时还无依无靠的颜家。”颜子衿捏着被角,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缓缓说道,“如今无论是谁都没办法忽视颜家,兄长一直说着不想让我们牵扯进来,可仔细想了想,从被接到宫里行笄礼那时开始,颜家便再没办法独善其身。 “颜家不是珮环姐姐家那样的钟鼎世家,只是托了父亲的遗恩和兄长这些年的拼杀这才勉强稳住,可树大招风,兄长为了父亲为了颜家越往上走,颜家便越没办法安稳下来。 “木檀,颜家不能只靠他一个人。” 颜子衿的声音越来越轻,语气却越发坚定,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我也是颜家的女儿,总有一日也得担起自己的责任来,哪怕仅仅是为了欢儿。” “将军他不会舍得的。” “有些事情岂是他一句舍不得就能解决的。”颜子衿翻了个身双手握住木檀的左手,似乎这样她能睡得安稳些,床内没有光源,木檀看不清颜子衿此时是个什么表情,但想起刚才颜淮的表情,心里便又复杂起来。 另一只手伸过盖在颜子衿手上,木檀略顿了顿,便轻声道:“小姐,将军他是真的喜欢你。” “那又能怎么样呢……”颜子衿闷闷地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木檀感受到指节触碰到颜子衿的眼角时,感受到一滴温热湿润在皮肤上缓缓抹开,接下来的话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办法说出来。 木檀微侧过身,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颜子衿的手臂:“睡吧。” 第二天一早,颜淮便同等候多时的奔戎离开,弃毫这日留在院里做事,便被奉玉她们一把拉住,说是有事要问他,不等弃毫拒绝,奉玉她们连忙推搡着弃毫来见颜子衿。 一看到颜子衿,弃毫顿时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一时又拿不准颜淮的心思,尬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颜子衿等不下去,开口道反正昨晚就已经说了,颜淮也说了不少,她不过是想再问问细节,哪里又说不得了? 得知颜淮没有瞒着,弃毫想这件事也确实没有什么不该说的,便将昨晚去赴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尽数告知。 原来颜淮那日去赵家赴宴,本来一如往常般互相应酬着,大家见颜淮在场,自然有好事之人提起他与赵家小姐,正巧太子在场便开口询问,于是赵家丞相也毫不避讳地将自己对颜淮青睐有加,有意与之结亲的事情告知太子。 颜淮自然一向不喜提起这个,便起身委婉地将此事推脱,表示自己并无此意。 见颜淮竟然当面拂了赵丞相的面子,一时气氛便有些微妙,太子见状便出言打趣,说颜淮此回有功,陛下尚未定下赏赐,不如便换成赐婚,也当做一件喜事。 可不等颜淮开口拒绝,赵丞相反而顺势攀住话头抢先开口,说此事自然是颜淮自己的事情,要讨什么赏赐他们这些外人哪里能插手,随即立马转了个话头提起自家儿子来,也就是之前口中的赵家大公子。 “丞相大人说赵大公子此回随军收复楠煌州,陛下也说了要赏赐,既然太子殿下在此,他便趁此机会腆着脸先求一份赏赐,于是、于是便说了您与赵大公子的婚事。” “赵丞相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颜子衿听完更是觉得不解,以赵家的身份地位,有的是名门贵女可以选择,更不说赵家大公子将来自然要继承家主的位置,怎么忽然就选择自己作为结亲对象。 “难道是因为之前兄长拒绝了,所以赵丞相在报复吗?” “赵丞相只是,故意让太子殿下难堪罢了。”周娘坐在一旁整理着账本,听颜子衿这么说便突然开口道,她放下账本,端起花茶润了润嗓子,“赵家大公子军功在身,又有赵家做背景,讨一个赐婚的旨意而已,绰绰有余。太子殿下本就防着赵家与别家大家族的女儿结亲导致势力壮大,颜家比不上其他家,此番赵家求了小姐您,对太子来说反倒是好事,此番不答应一来显得小气,二来又得担心赵家借此又结上别家,可要是答应了,便是与将军生了嫌隙。” “无论太子怎么选,哪怕说之后再议,在当时总会得罪一方,或者两边都得罪。” “太子殿下一直都很看中将军,自然不希望因此生出芥蒂,可也不想让颜家与赵家有所交集。” “那,安王又是怎么一回事?” “安王、安王殿下那时像是喝醉了,不知听到了什么突然起来说赵丞相贪心,既然已经看中颜淮,怎么又看上了颜家的姑娘,若两事真的成了,小姐您反倒变成了将军的嫂嫂,天底下哪有这么混乱的事情。”弃毫低着头站在一旁,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有些在理,“然后便开始不依不饶在那里扯着辈分,赵丞相一时只得先让人将他扶下去休息,这般一乱反而不好再继续提下去,于是赵丞相便说自己酒醉胡言,让大家不要在意,就这么应付过去了。” “倒是什么话,用一句‘酒后胡言’就搪塞了。” “有时候,在一些事清上,大家都得糊涂些。”周娘轻笑道。 正说着,奔戎忽然走进院子里,弃毫见他到来立马松了一口气,心想着总算不抓着他一个人,便准备抓过来一起被问,奔戎却急声道:“将军有令,让弃毫连忙回去,有急事找他。” 见奔戎一脸急切,想必是不得了的急事,颜子衿便打消了继续问下去的打算让他们快些去见颜淮。 原来是三皇子遇袭的刺客终于被抓到,只不过大理寺寻到时那刺客已经是一具从山上跌落的尸体,由遇袭那日的“证人”认尸作证后,确认是就是“刺客”本人,可人已经死了,怎么查也没了下文,在三皇子同意后便就此结案。 听到这件事时颜淮却是一脸的不出所料,阿依勒摊了摊手说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既然那时没有抓到他,那这个刺客是谁都好,就但绝不能是阿依勒,即使阿依勒自己去自首也得强行否认。 “楼兰国此时依旧与北夷结交,阿依勒殿下又是北夷王子,一旦认下是他动的手,那便是外交事故,大齐刚与北夷打完仗,谁都不想再动干戈。”颜淮道。 “若是当初把我抓住暗中解决掉还好,死老头子巴不得我就此消失,如今是你们三皇子手下的人不争气让我逃了,我倒是挺好奇老头子见我回去了,又是个什么样的表情。”阿依勒嘿嘿一笑,看来让他口中的“老头子”不舒服更有趣。 颜淮一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处理,将阿依勒留在此处除了别的,自然是等着事情平息下来再准备将阿依勒送走。之前颜子衿在慕府时,颜淮曾经送来的机关匣子,贩卖这些匣子的奇怪商贩便是楼兰偷偷前来寻找阿依勒的臣子,颜淮等人早已经与他们接触,只等着几天后,藏在与那些准备回国的商人之中一起回去。 章八十一 l ash uwu.c om 八十一、 两人谈论此事时颜子衿就在一旁坐着,她端着茶默默听着他们的话,阿依勒虽然只比颜子衿小几岁,也许是行事作风的原因,在颜子衿眼里反而把他看作和颜殊一般的小孩子,甚至觉得如今才十岁的颜明还要更稳重些。 按颜淮的安排,五日后便送阿依勒与楼兰的商人汇合,虽然所谓的“凶手”已经被找到,但一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在暗中搜寻,一切都得小心行事。 可阿依勒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几乎每日都来找颜子衿,不是让她帮自己挑几本书看看,便是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堆小玩意儿询问颜子衿哪些好玩,或者就是照旧拉着她下棋。 “姐姐,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你对我笑过几次?”阿依勒手支着下巴,蜷腿坐在对面问道。 颜子衿放下一枚棋子,抬眼见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此时听他开口询问,又垂下头道:“你做了那些事情,让我怎么对你笑呢?” “可你不像是十分讨厌我的样子,明明好几次都发现你在偷偷看着我。”阿依勒依旧不依不饶,指着自己的眼睛笑嘻嘻道,“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的眼睛?”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 5 2y zw.c om 虽然不想顺着他的话,但不得不说,阿依勒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好几次颜子衿都会无意间将注意力放在上面又匆匆移开目光,只是没想到阿依勒竟然注意到了。 “大家都说我的眼睛很像阿母,她可是北夷举世无双的大美人,我虽然长得也好看但还是比不上她,我反而长得像死去的阿父。”阿依勒指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对自己眼睛像母亲这件事很是自豪,但颜子衿却从他的话里听出另一个重点来:“你父亲,不是北夷王吗?” “怎么会是那个死老头?”阿依勒冷哼一声,转过身抱手盘坐在榻上,“我阿母才看不上那样的人。” “那……”颜子衿话刚出口便立马止住,似乎已经想到了原因,但阿依勒只侧眼瞧了她一下,自顾自地继续道:“我阿母是楼兰国唯一正出的公主,未来的楼兰女王,阿父是楼兰国的将军。老头不仅觊觎楼兰国的土地还觊觎我的阿母,所以忽然有一天出兵攻打了楼兰,楼兰只是一个小国,哪里敌得过北夷的兵马。” 颜子衿捏着棋子的手默默放了下来,阿依勒看着屋外半隐的月光,院子里的灯笼竟显得有些昏暗:“阿父死在他们手里,楼兰国越是抵抗,那些狼兵便越是凶狠,到后面杀红了眼便没了分寸。为了楼兰百姓,我阿母策马来到北夷军帐前去找老头子,问他怎么样才能放过楼兰的百姓。” “北夷王他……” “北夷王脑子突然抽风,想给自己弄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逸闻,于是放过了楼兰,但要求我阿母随他回去……带上我。” “你——” “我那时五岁,被阿祖抱着,眼见着阿父的头颅被挂在北夷军的旗帜上,还有坐在北夷王身边,怀着我同父同母妹妹的阿母。” 颜子衿下意识掩住嘴,一时间难以想象阿依勒口中的场景,连一旁的木檀也极其震惊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愣愣地看向阿依勒。 “老头视我如己出,但我却知道他的如意算盘,我回不去楼兰,楼兰便没有正统的继承人,若我顶着北夷王子的身份回去,那楼兰便自然而然也成了北夷的土地,呸,他想的挺美。” “那楼兰今后——”颜子衿话还没说完,阿依勒突然一把掀翻桌子,将她猛地扯到自己怀里,紧接着忽听见铁器钉入木头的巨响,她回头一看,一只羽箭正牢牢钉在软榻的靠背上,正好是自己刚才坐着的地方。 此时忽听见不远处传来厮杀声,紧接着便看见院墙上冒出数名持刀刺客,他们似乎有所目标,被发觉以后便径直朝着屋内冲来。 “怎么会忽然冒出刺客?”颜子衿挣扎着爬起,随即伸手将一旁的木檀一把拉过来,阿依勒将颜子衿推到身后,从腰上抽出一把小臂长的短刀:“别出去。” “快进屋子!”颜子衿立刻有所反应,连忙让在屋外的寄香她们躲进来。 此时周娘已经带人赶到,她的衣袖上血迹斑斑,发鬓有些凌乱,似乎刚经历一阵恶战,不等周娘出声,身后的护卫便立马与那些刺客打斗起来。 “他们是有备而来的。”阿依勒一脚踹翻准备冲进屋内的刺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咬牙切齿地看向外面。 “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颜淮准备的地方也不怎么安全,他不是天天来看你吗,今天人去哪儿了?” “有人来找他,所以他回颜府了。”颜子衿瞧着外面越来越多的刺客,大脑一片混乱,此处颜淮将身份藏得隐蔽,谁也不知此处是他手下房产,院内众仆也被周娘管教得极严,阿依勒藏在此处的事情半点也不敢泄露。 可听阿依勒刚才的话,这些刺客分明就是冲他而来! “哈,看来他也中计了。”阿依勒冷笑一声,“那好,英雄救美的机会鸡腿给我了。” “你要做什么?”颜子衿话音刚落便被阿依勒往后一推,接着他冲出屋子,将那些打算进屋的人拦在门口。 寄香奉玉她们早已被吓得呆若木鸡,只愣愣地站在一旁,颜子衿站在原地双手握拳,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这样的情形几曾相识,在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在佛寺中,她眼见着父亲与哥哥守在门口,将那些围杀的刺客拦住,以免伤到屋内的女眷,那时颜子衿被母亲塞在神案下,被玲珑姐姐捂住嘴,只能透过缝隙瞧着,而如今她站在屋里,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身子忽然一颤,颜子衿恍如惊醒般从窒息中回过神来,她大口喘着气,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将身后的木檀她们一把推倒在屏风后面。 紧接着“嘭”地一声,一旁的窗户被人踹开,一名手持尖刀的刺客从窗口翻入,他身着夜行衣黑纱覆面看不清面容,翻进屋子后直接无视掉一旁的颜子衿,没有片刻停留,径直冲向门口背对着屋内的阿依勒。 电光石火间只听得一声闷响,颜子衿双手抓起地上的棋盘,朝着那名刺客的后脑狠狠砸去,刺客受到重击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可惜颜子衿力气太小没能将他拍晕,他似乎也没想到颜子衿原本一脸吓傻的样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时暴怒起身便朝着她杀来。 颜子衿见刺客冲向自己,连忙抬手举起棋盘阻挡,然而这点力气哪里挡得住,尖刀刺穿棋盘,刺客将她狠狠撞倒在榻边,后背疼得她下意识咬紧了嘴唇。 “小姐!” “姐姐——”阿依勒脸色骤变,却被生生牵扯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刺客掐住颜子衿的脖颈。 就在此时一阵破空声传来,一只羽箭从外射中棋盘,力道之大,甚至箭尖带着部分箭身已经穿透半指宽的木盘。颜子衿感觉刺客掐住自己的力道一松,下意识向前用力,那名刺客便朝着侧旁倒去,想那羽箭是先穿过他的头颅这才射穿棋盘,她一时忘了松手,竟被带着一齐跌倒在地上。 颜子衿猛地回过神爬起朝外面看去,只见颜淮站在院墙上,还保持着张弓搭箭的姿势,他的脸上衣袍上皆是鲜血,眼神阴冷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在颜淮出现后,便再没有赶来支援的刺客,如今院内残留的那些人再不是对手,奔戎和弃毫此时早已跃下墙头帮着周娘他们将其制服。 颜子衿低下头下意识想站起来,可双腿仿佛失去知觉般,任由她如何动作却只能感觉到微弱的颤抖,还不等她出声,颜淮已经冲上前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斩草除根,真狠啊你们,既然你们今天没有杀了我,该老子找你们算账了!”阿依勒愤怒地浑身颤抖,原本灿若晨星的眸子已经杀得血红,他兀地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身子一动便跃上院墙。 “冷静点。”颜淮一声厉喝止住阿依勒的动作,他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冷声下令,“从里面围住院子,谁也不准放出去,闯进来的这些人……不必审问,别留活口。” “是。”弃毫与奔戎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将自己手里卸下双臂的刺客捂住口鼻,刀刃在喉部划过一道银线,随即便丢下尸体立马转身朝院外快步离开。 章八十二 八十二、 颜子衿靠在颜淮怀里只是默默听着一切,她微微侧过头去看自己的双腿,麻痹的脚尖稍微能够活动一些,但还是没办法再站起来,也不知是被那刺客掐住脖颈时濒死的恐惧尚未散去,还是仍旧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 “你们没事吧?”颜淮偏头看了一眼木檀她们,事发突然,她们被推进屏风后顿时跌一团,又被吓得不轻,这个时候才慌乱地搀扶着爬起身来。 颜淮注意到颜子衿的动作,伸手绕过她的大腿打算将她抱起,可就在他用力的一瞬间,颜子衿全身关节忽然同时抽痛起来,她猛地抓住颜淮的衣服,低低轻哼了一声。 “哪里疼?”颜淮见状忙松了手,颜子衿摇了摇头却又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她伸手抚上颈侧,正巧触碰到两处小小的被指甲抓破的伤痕,想来刚才被掐住脖子时留下的。 “你疯了!”阿依勒冲上前来怒喝道,“要是颜淮没赶到你就死了。” “我知道。”颜子衿轻轻颔首,“但我一定要救你。” “那人冲过来要不了我的命,最多只是受伤而已。”阿依勒一听更是火起,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高了几分。 “你才多大,只是受伤而已,死不了,所以就不用救了吗?我做不到,”颜子衿抬头看着他,眼神平静,“我不想再一次就这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了。” 颜淮眼中神色微微一变,阿依勒似乎也没想到颜子衿会说这样的话,嘴巴张了几回,最后有些不甘心地轻哼一声偏过头去。 “将军,院子里已经被带来的人围住了。”奔戎走上前来禀告,他将手里的短刀收在身后以免让颜子衿瞧见,但此时她整个都被颜淮抱在怀里,什么都看不见。 “都查完了吗?” “从我们赶回来以后便再没有刺客赶来,院里也都搜查完了。” “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已经引起官府的注意了。”颜淮沉声道,“把他们身上衣服换了,换成流匪的破衣,到时候官府问起来就说是流匪作乱。” “是。” “能行吗?” “前不久皇子刚刚遇刺,现在又出现有人私闯民宅和将军府,大理寺已经不想再深入牵扯了。” “哈,在你们这里,流匪这个理由还真是好用。”阿依勒冷笑一声,“无论是这次还是皇子背刺,还有之前宋家。” “宋家!”听到这两个字颜子衿猛地直起身子,可随之而来的疼痛抽搐又令她颤抖得说不出话来,颜淮只得将她又抱紧了些轻声安慰:“先别说话,深呼吸,你现在身子因为恐惧引起的疼痛还没缓解,暂时不要激动。” “将军,暗阁准备好了,先让殿下和小姐在里面避着。”周娘走来低声道,“已经有官兵朝这边赶来了,奔戎已经赶回颜府应付,小姐这边交给我照顾,您得快些回去。” “颜府怎么了?”颜子衿抓住颜淮的衣袖,颜淮将她轻柔抱起回答道:“被人算计了一道,不过那边已经没有事了,你放心。” 周娘将众人带至暗阁安顿,木檀她们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便连忙准备热水替颜子衿热敷更换衣物,颜淮将她放下后又温声安慰几句便快步赶去颜府,周娘嘱咐完毕后也连忙离开,毕竟此处对外并非是颜家的置地,她总得向那些到来的官兵解释。 木檀她们准备了一些汤婆子用软缎包裹了捂在颜子衿身侧,又用热帕子替她轻轻捂在四肢关节,在安沉香的作用下关节处的疼痛逐渐舒缓不少。 颜子衿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刚才阿依勒口中的“宋家”二字,这自然不是宋珮他们,这城中除此之外,便只有数月前被流匪害死女儿的商户宋家。 但是阿依勒身为北夷王子,怎么会与宋家有所联系,而且听他那时说的话,似乎宋家小姐的命案与他有关,或者说他知晓其中真相。 想到此处,颜子衿忽然冒出找阿依勒问个明白的念头,可她刚准备起来便被木檀她们劝住,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将她们吓得不轻,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整整一晚上几人皆守在她身边,颜子衿为了不让她们担心也只装作闭眼睡着,但一直在脑海里繁复回想着事情,尤其是那天在锦楼见到宋家小姐自缢的那一幕,一直到第二天辰时这才勉强休息了一会儿。 颜淮那边将事情处理完毕后,以免多生事端,安全起见便打算今日就将阿依勒送去与那些楼兰商人会合,听得此事颜子衿也执意要去,颜淮拗不过她,便让她带了帷帽同去。 即使北夷与大齐多有摩擦,但民间的商业来往依旧普遍,这些外国的商人总是成群结队地前往大齐进行贸易往来,所以到最后反而约定俗成地在某个时间段里前来,等到时间到了便又一起回去。 那些扮做商人的楼兰臣子便是借了这个方便,前来寻找阿依勒,有这么多人做掩护,即使有心怀不轨之人想要下手也得考虑到周围,要回北夷这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为了不引人注意,此番颜淮只带了奔戎前来,几人站在船岸的树荫下,阿依勒换回了楼兰商人的服饰,扮做随从跟着商队回去,头一次见他穿着楼兰的衣饰,竟然觉着比以往要挺拔许多。 “此番多谢颜小将军相助。”楼兰臣子用音调有些怪异的中原话朝着颜淮行了一礼,此番若不是颜淮暗中找到他们,说不定他们还没能这么快与阿依勒联系。 “小将军救下我国王子,若是来日有缘,还请您前来楼兰做客,我国定将您奉为最尊贵的客人。” “言重了。” “现在罗桑花开得正好,姐姐你要不现在就同我回去玩?”阿依勒站在一旁,突然握住颜子衿的双手拉向自己,然而还不等颜子衿出声,颜淮已经一掌打开他的手将颜子衿揽住。 算盘落空,阿依勒不满地冲颜淮瞥了瞥嘴,但还是笑着对颜子衿道:“那不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一定。” “等下,我有话要问你。”颜子衿眼见再不问便来不及,便往前踏了一步,透过帷帽的轻纱看向阿依勒,“你是怎么知道宋家的事情?” “宋家?哦,你说的是被自家父母抛弃的那个和别人私奔的小姐,”阿依勒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颜子衿口中问的是谁,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随口回答道,“是我帮着将他们绑回来的,那男的麻烦些,瞧着按了许久才没有动静。” “什——” “不过那小姐倒是个烈性子,一开始时还伤了几个人,”阿依勒说着还有些不以为然,“只是也没想到被关了这么久后,竟然还有力气和胆量爬出去自缢,我记得那时她还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够了。”颜淮连忙打断了阿依勒的话,他似乎也是第一次听闻,脸色瞧着极其不好。阿依勒被打断后也意识到这些事确实不好让颜子衿听见,摊了摊手便独自踱步到水边看云。 章八十三(h) 八十三、 眼见已经登船的人越来越多,再留下去也不好,颜淮低声说了几句让颜子衿别多想,令奔戎将她先带回车里休息,他同阿依勒说几句话便走。 颜子衿还想再问些什么,可颜淮却拉住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而且现在看起来阿依勒也不愿意再说,有些不甘,只得同奔戎先行离开。 目送着奔戎将颜子衿送上不远处的马车,颜淮这才走到阿依勒身边停下。 “说好的交易,我们楼兰人一向最重诚信了。”阿依勒背着手道。 “殿下一向守信,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颜淮等到阿依勒先开口这才回答,“既然我们救下你,我想你应该对我们多信任一些。” “不好说,毕竟大家都是有私心的不是吗?”阿依勒笑了笑,“如果我那时并没有说考虑考虑,你还会故意停在那里等我自己跑过来吗,那些官兵追来时你还会掩护我吗?” “会。” “为什么?” “矜娘会让我救你。” “哈,居然是这句话。”阿依勒转头看向颜淮,阳光透过树荫落在他的眼睛里,像是在琉璃中撒入了一把细碎的金砂,“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多谢。” “不急,不急,等我需要的时候再会告诉你们,不过那个时候你们说不定早就等不及听我通知,自己带着人来了。”阿依勒嘻嘻笑着,可嘴里的却是在谋划着一个极为疯狂冒险的想法,“那个时候我希望是你亲自来。” “为什么?” “如果是你,到时候我说不定就有机会擒住你,然后作为交换,让他们把姐姐送过来。”阿依勒说完眉头一挑,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他盯着颜淮,顿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你在楠煌州准备刺杀王子时,我躲在暗处看到的就是这个眼神,好哇好哇,这才是杀过人的。颜谨玉,虽然我不太信你口里的那个什么殿下,但我信你。 “还记得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那个传说吗?我一直相信它是真的,若是有一天无处可去,就来楼兰吧,神会保佑你们的。” 颜子衿坐在车里想着事情,直到颜淮走入车厢这才回过神,此时马车缓缓驶动,颜子衿这才伸手掀开车帘,只见不远处阿依勒的身影已经走上甲板,那头金发是如此显眼,让人不由得想象着书中所描写的无边无际的金色沙海。 “这艘船很安全吗?”颜子衿放下手,不明所以地轻声问道。 “很安全,没有人会傻到在此时引火烧身。” 颜子衿听完点点头,今日虽然要出门,但还是挽了一个随意的发髻,此时取下帷帽已经显得有些杂乱,鬓边的碎发顺着脸颊垂到胸前,似有似无地扫过昨晚留下的伤痕。 心想着自己的脖子还真是多灾多难,自己小时候爬山上树被刮到次数,说不定还没有这段时间多。 “那个……关于宋家的事情。” 就在这时颜淮的手指忽然伸上前,指腹触碰到伤疤,颜子衿整个人忽然打了一个颤,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往后避开。然而颜淮的动作更快,一手住她的后脑一手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便将她拉入怀中。 事发突然,颜子衿几乎来不及反应,唇口被侵入的同时,她能感受到放在腰上的手逐渐加重了力道,伸手打算推开颜淮,却被颜淮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住手!”颜子衿刚出声就被颜淮捂住嘴巴,他凑近颜子衿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小声些,外面可是有很多人在,动静大了让他们发觉就不好了。” 说着另一只手伸入衣内,手指已经勾住她的亵裤,颜子衿见颜淮大庭广众之下要对自己做这种事,吓得忙伸手阻止,但颜淮哪里等得住,手指顺着缝隙伸入,颜子衿几乎是本能地弓起了身子。 “怎么回事,到现在了还是不适应吗?”颜淮玩味地逐渐深入,在外的拇指正用指甲轻轻剐蹭着小巧的樱核,捂住颜子衿嘴巴的手此时却松开,转而抬起她的腰,同时再一次伸入手指,颜子衿一时没忍住差点叫出声,连忙用手捂住嘴巴。 “对,别出声。” 车厢外人声逐渐嘈杂起来,想是已经离开船岸已经快到了城门口,此番颜子衿更加不敢出声,双眼已经满是极度忍耐而即将满溢的泪水,即使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可还是按奈不住地发出“呜呜”声。 此时颜淮单膝跪在车厢里,抬起颜子衿的一条腿搭在自己大腿上,她的亵裤被退至膝盖,只靠着轻薄的下裙遮挡着,颜淮手里的动作每深入一次,她的身子便轻颤一次。 外面的声音越发喧闹,马车行进的速度也放缓下来,透过车壁,颜子衿几乎能清晰地听见外面行人走过马车时的交谈声,小贩的叫卖声和行人之间的呼唤声近在咫尺,诡异地刺激着颜子衿的神经,下身竟不由自主地开始收缩起来。 “矜娘,你有没有发现你下面的水儿比以往多了不少。”颜淮微微俯下身看着她,拇指按住已经开始轻颤的花蒂,手指抽插的动作越发快速。 颜子衿只觉得身子热得发烫,接着整个人猛地向后反弓,身下衣裙已经水淋淋一片。 到这时颜淮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他将颜子衿的腰抬高一些,不顾高潮尚未散去再一次按压剐蹭着颤抖着的穴肉,颜子衿嘴唇咬得发疼,可还是忍耐不住从齿间溢出的轻喘,她撑起身伸手环住颜淮的脖子,一口咬住他肩上衣料,可这样依旧还是有轻微的声音不自觉地传出,就像一片羽毛轻轻骚动着颜淮的心。 “矜娘……”颜淮双膝跪下,将她朝自己贴紧了些,唇角扫过她因为发汗而有些潮湿的颈侧肌肤,连衣领也逐渐湿润。 等到车辆在院中停下,却没有见颜淮向往常一般立马出来,奔戎取下车凳后略略等一会儿,颜淮这才推开厢门抱着颜子衿走出。 颜子衿双手环着颜淮的脖子,整个人将头侧向里侧,外面披着颜淮的外袍正好遮住下裙的异样,奔戎只瞧了一眼便偏过头去。 寄香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今早颜淮便命人将她们接回了颜府,说是暂时不用再留在那边。这段时日相处之下寄香她们倒有些舍不得周娘她们,临走时塞了不少她们觉得有趣的小礼物给她留作纪念,周娘一一笑着收下,全然不在意这些小礼物有些还是她安排人采买回来的。 见颜淮抱着颜子衿回来,寄香忙放下手里活计走上前来:“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在外面候着。”颜淮说着步伐不停地上了楼,此时木檀刚往卧房的香炉里添了一勺香粉,见他抱着颜子衿走入,虽然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但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好香盘,识趣地退出房间将门带上。 章八十四(h) 碎碎念: 想起之前和亲友说收藏涨的好慢,亲友说20多w字才四次车,换别人都快完结本垒打了,你不慢谁慢? “那怎么办?” “你多开点车。” 过段时间以后,她问我车开多少了。 “我还在过剧情。” “该。” 八十四、 之前许久无人,所以房间在清扫后统一换成了暖橘色的新帘幔,一时来不及用帘勾挂住,便任由它们散开,外面的光亮透过窗户照在轻纱上,晕染出令人迷眩的团雾。 颜淮抱着颜子衿大步走入,动作带起的风顺势将身前的阻挡吹开,因隔了几层帘幔,床前的视线稍有些昏暗。 将颜子衿放下,颜殊伸手便去接下床帘,颜子衿动作轻微地翻了个身,却又被颜淮拉了回来,她此时眼泛桃花,颊映飞霞,正用手臂挡着微张着的嘴角,胸前锁骨处多了几点朱印,正随着她的喘息暧昧地起伏着。 此番瞧着,她尚未从上一次的快感里回过神,亦或者说大白天这般凌乱地被颜淮抱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竟又激起一股莫名的反应来。 身下的衣裙已经被吹得有些冰凉,惹得她有些不适,难受地动了一下双腿,颜淮拿开她掩在脸上的手臂,手指只轻轻一勾便将腰间衣带解开,只见她亵裤半褪,大腿之间还泛着旖旎的水光,上衣若隐若现地遮住春景,却连边角处也沾上点滴水渍。 颜淮左手撑在颜子衿耳侧,右手食指指腹在花瓣儿外侧扫过,顿时激起颜子衿一阵轻颤,她微偏着头,发丝堆在颊边,有些迷乱又有些嗔怒地瞪了颜淮一眼,推开他的右手便要侧身去抓被子。 就在她指尖刚触到被角时,忽然被颜淮单手抬住后背抱起,齿尖轻咬乳肉有些微疼,颜淮的下颌隔着衣料有意无意摩擦着乳尖,颜子衿痒得难受,双手抓住他的双臂作势要推开,却半点力气也用不上。 她的头失去支撑顺势朝后微微仰去,有一丝阻塞的窒息感,颜淮见状随即用另一只手托住,颜子衿的青丝如水从他的指缝掌间流淌而下,蜿蜒地堆积在她身后的床榻上。 上次之后,颜淮早就想得在心里堆了一团火,可这段时间又被各种事务缠身,他那时一边要在别人面前粉饰太平当作不知道阿依勒的事情,一边又要各种谋划防范着暗中的目光。 一开始他还有些懊悔是不是本是该将颜子衿带去那边,即使将她留在颜府,自己依旧能将两边处理好不让人生疑,但昨晚遭袭一事却又让他庆幸自己将颜子衿带在身边,颜子衿不在别院,颜淮便会故意留在那边放出破绽来一个请君入瓮,哪里会及时反应过来他们动手不仅仅是冲着阿依勒。 自然若那时留颜子衿在颜府,以那些人的实力,就不仅仅是能在千钧一发时将她救下这么幸运了。 是了,阿依勒,还有阿依勒,虽然知晓颜子衿不过是将他视作一个闹腾的弟弟看待,可颜淮心里仍旧十分不悦,阿依勒却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太子有意与他合作,当着自己的面各种肆无忌惮,颜淮多次告诫在前,却还是明目张胆地日日黏在颜子衿身边。 再加上说他口口声声惦记着颜子衿,那时要不是颜淮及时发觉出剑威胁,阿依勒恐怕早就从他屋里将熟睡中的颜子衿带走。 本来颜淮只想着忍到送他离开便好,不能因此误了正事,在赵家宴席上发生的事情,令他一时间不顾一切地冲动行事,虽然最后强行冷静下来,可扬汤止沸只能适得其反。 一想到这里,颜淮喉结微动,他猛地将颜子衿按在床上,顺着乳沟一路吻下,他的动作越是往下便能感受到颜子衿腹部的颤抖越发明显。 颜淮的动作忽而顿住,他直起身子看着刚才舌尖扫过的部位,大腿根部与小腹的夹角处已经湿透,他还记得当自己深入颜子衿的小穴时,此处光洁的肌肤甚至还会微微隆起随着他动作上下震颤。 温热的鼻息吹过已经肿胀的蕊珠,颜淮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其含住。 颜子衿身子疯狂颤抖,蜜水儿不受控制地从穴内涌出,她哪里想到颜淮会含住那里,想要撑起身子要将他推开,可双手立即被颜淮单手抓住手腕,另一手顺势抬起她的腰以便自己动作。 “颜淮!别、别舔那里——” 不同于之前用手指和玉扳指,湿润的触感带来的感官刺激更是剧烈,颜淮或吸或吮,颜子衿口中想要阻止他的话已经变成颤抖的娇吟和喘息,双腿本能地想要夹紧,可颜淮却用手掌按在她的右侧大腿根,只能无力地任由颜淮舔舐轻咬着如珊瑚珠般的花蒂。 “快停下来,啊……不能再继续了……” 身子突然僵住,随即又是一股水意涌出,没想到只不过是玩弄此处就让颜子衿高潮,连着被弄了三次,颜子衿早已无力地躺在床上喘息。 手掌在颤抖的穴口拂过,勾起一条长长的淫丝,颜淮也早已按奈不住,他俯下身解下腰带,手指温柔地将颜子衿脸颊上别汗水粘住的发丝拨开:“矜娘,张嘴。” 颜子衿此时双眼半阖,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听见颜淮的话下意识地张开嘴巴,颜淮用手托住她的后颈,含住她樱舌的同时挺身而入。 没想到做了这么久的前戏,颜子衿的里面依旧受不住颜淮的进入,疼得她皱紧了眉头,从二人交缠的唇齿间发出“呜呜”的低泣声。 “别怕,别怕。”颜淮轻声安慰着,小穴绞得极紧,若是这般强行进入只能伤着她,于是他一边吻着颜子衿乳尖一边轻抚着她小腹。 颜子衿此时只觉得浑身上下热得发烫,急需触碰到一些冰凉的东西缓解,手掌求救一般摸索着,忽然触到一处宽厚的凉意,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立马朝着此处贴近。 主动肌肤相贴,滚烫的体温也在融化着颜淮的理智,到最后他低哼一声,手掌按住颜子衿的腰将她用力抵在床头矮柜上,只听得“噗叽”一声,终于顺利将整根没入体内,被挤出的穴液缓缓滑向大腿根,顿时又被剧烈的冲撞击散。 “慢点……要坏掉了……” “不会的,你会很舒服。” “好深……太深了受不了了……呜——” “想哭就哭出来,叫出来也没别人听见,矜娘,让我听听。” “颜淮、颜淮你慢些……” “叫哥哥。” 颜淮吻住颜子衿颈侧,每往里冲撞一次颜子衿的泪珠便又流下一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最后滴在胸口处又被颜淮舔舐干净,十指胡乱地在颜淮背部流下一道又一滴红印,双腿被打开搭在颜淮手臂上,此时若是低下头去定能看见二人正在剧烈交合的地方。 当心着颜子衿后背上的伤撞在矮柜上,颜淮用手掌贴着她的背当作缓冲,二人的低喘和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就连颜子衿此时求饶的低唤也被撞得只剩下凌乱的音节。 颜子衿身子贴着颜淮,只觉得浑身的水液都快要被插弄得泄个干净,颜淮撞得越深,几乎每一次都要狠狠顶住宫口这才罢休,小腹处已经高潮到开始痉挛,但自己的小穴却没有半点想要松口的意思,似乎一定索取到什么才会罢休。 身体奇怪的反应让她又爽又惧,指甲狠狠抓着颜淮手臂,似乎这样能将这番难以言状的感受释放一些,她微微仰着头枕在矮柜上,侧方的扁状青瓷花碟里插着一株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的花,两人的交合撞击已经将花枝上的花朵儿震落不少,忽然有一朵落在颜子衿唇上,她下意识想用舌尖顶开,颜淮却将花与她唇舌一齐吻住,微苦的汁液溢出,稍稍唤回了颜子衿的一丝理智。 白绢包裹住末了炽热的释放,直到这时颜淮才停下动作,颜子衿靠着矮柜,双腿还维持着张开的姿势,即使再是轻微不过的喘息,都能使得穴内的花液溢出。 用拇指擦去颜子衿嘴角因为高潮流出的涎液,颜淮瞧着她身上自己留下的“杰作”,颜淮丢下白绢,只觉得自己还有些意犹未尽。 “矜娘,我还想要。”颜淮扶着颜子衿趴下,小臂已经从后揽住她的腰让她抬起下身,颜子衿意识到颜淮的想法,可不等她做出动作逃离,颜淮已经深深顶入她的最深处。 双手被单手钳住压在头顶,颜淮紧贴着她的背,只听得被撞击出来的水液作响,不断溅落在颜子衿的小腹上。 “太深了……别在往里面……别在进去了……啊……” “你还在主动往里吞着,明明你也想继续。” “哥哥、哥哥……” “我在,我在,再给我一次。”颜淮明知颜子衿已经快受不住,这一次却难得地没有顾及颜子衿的求饶,只用力朝内发泄着自己的欲望,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两人就这么一直纠缠着。 心里那团火尚未熄灭,颜淮还不满足,他手掌按住颜子衿的腰窝用力向下,这样每一次深入都能径直撞开子宫口,酸疼的快感一阵一阵传来,颜子衿的呻吟也越发婉转。 “不想、不想再去了,哥哥……” 许久,一丝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颜淮听到这一声呼唤后身下的动作猛然停住,他如梦初醒一般抽出身子,顶端还勾着一道淫液,颜子衿无力地倒下,瞧着她此时只剩下一丝模糊的意识。 “够了,够了。”颜淮抱住颜子衿低声道,“我们休息了。” “嗯……”颜子衿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抓着颜淮的手掌沉沉睡去。 章八十五 八十五、 颜子衿一直休息到点灯这才勉强清醒,匆匆用了饭后又继续躺着发困,月未上梢便沉沉睡去,可她这夜还是睡得并不安稳,在梦里又模模糊糊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掩面哭泣的女子。 颜子衿从未见过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想去瞧瞧,走到女子面前她伸出手想要轻拍她的肩,可就在她刚抬起手的瞬间那个女子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只见女子披头散发,嘴唇皲裂,眼窝深陷,一双手纤细得只剩下皮包骨头,惨白的肌肤上成片成片地露着青紫色的伤痕,这般近距离瞧着她,活脱脱一个鬼骸模样。 颜子衿骇住,一时间忘了挣脱,那女子与颜子衿对视许久,最后嗫嚅着惨声道:“负我——” 她的声音实在刺耳,颜子衿一把甩开她的手忙捂住双耳,可就在这时那女子却朝着颜子衿身后奔去,颜子衿忙回过头,却被从后伸出的一只黑手捂住口鼻。 大惊失色,颜子衿忙剧烈挣扎着,可越是这般身后的人越是将她钳制住,到最后她只能双手反剪在背上,锢在原地无法动作,心中发狠她张口狠狠咬住那人的虎口,然而下一秒她便被死死按在地上。 身边不知从哪里走出一个人,抬头一看却是阿依勒,他取箭搭弓,聚精会神地对准了颜子衿前方,颜子衿顺着箭矢指向的方向看去,脑子里炸起一道惊雷。 颜淮站在不远处,他手里捧着将军印,双眼被红色的布带缠住,穿着一身华贵不过的喜袍,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被黑雾笼罩着的人,手里正握着一柄剑。颜子衿一眼就认得出来,这柄剑是颜淮屋内挂着的那柄,他一向最为喜爱,除了她以外从未给过任何人碰过,剑刃抵在颜淮颈处,即使隔了一段距离颜子衿依旧能看出剑身上泛出的寒光。 “等下、等下——”颜子衿恐惧地连语调里走了音也没发觉,她眼睁睁看着阿依勒张弓抬脚向颜淮走去,有人附身凑在颜子衿耳边轻声道:“他是自愿的。” 离弦、剑动,一道血花从颜淮颈间飞出。 “不要——” 几乎是尖叫着惊醒,颜子衿大口喘着粗气,手脚因为痉挛几乎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引起剧痛,她失神地盯着帐顶许久,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人。 呆滞地微微偏过头,便看见颜淮一脸担心地瞧着她,颜子衿在梦中挣扎的瞬间颜淮便已经醒来,可唤她了许久颜子衿依旧紧闭着双眼,瞧着她是被魇住的征兆颜淮便不敢再强行将她叫醒,生怕因此丢了魂,只得紧紧握着她的手。 见颜子衿醒来,颜淮终于松了口气,伸手拭去颜子衿额头上的汗珠,见她身上衣裙已经被汗湿透便打算叫木檀她们准备一身干燥的换上。 还不等颜淮开口,颜子衿便不顾疼痛一把扑入他怀中,她的身子因为痉挛还在不停抽搐,尽管如此颜子衿还是用力死死环住他,似乎这样才能缓解因梦境生出的惊惧。 “做什么噩梦了?”颜淮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颜子衿微抬起头死死盯着颜淮的脖子,直到确认上面并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她沉默地抓着颜淮衣领,将头抵在他肩上。 见颜子衿不说话,颜淮也没再继续询问下去,他抱着颜子衿一直缓声安慰,一直到颜子衿总算平静下来,此时窗外如墨的天空已经被晨曦挑破,在天际处露出一丝鱼肚白的虹线。 到了第二天身子依旧沉得难受,醒来没多久就抱着书卷昏昏欲睡,奉玉替她披了件外衣以免着凉,嘴里絮絮叨叨尽是念着颜淮一点也不怜惜。 颜子衿心里杂乱,放下书卷起身便说要去院子里弹琴,只让木檀跟着就好。 秦夫人教颜子衿时说过,琴能静心,也能映心,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指尖弹出的便是什么声音。 临水坐在亭中,无论如何起势,没一会儿琴音便开始变得乱糟糟,到最后已经不成曲调。 一把按住琴弦,只望着水面出神,连颜淮来了也没有发觉,直到他用手中帷帽的轻纱挡住颜子衿视线,她这才抬头看向来者。 颜淮将帷帽放在琴上,自己则在一旁坐下。 “什么意思?”颜子衿手指放在帷帽上问道。 “母亲临走前提过陪你还愿一事,我记得是今日,”颜淮开口道,“今日天气好,带你出去走走。” 这么一提颜子衿这才恍然大悟,确实秦夫人之前便念叨着要带她去还愿,可耽搁来耽搁去到现在都没去成。 “而且再过不久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颜家也被邀请入席,事情还多着,此时要是不去后面更没有时间了。”颜淮这么一提,颜子衿便又想起之前与慕棠说的话来,确实,不久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那时候不止宫里连城中都要忙作一团,哪里还有时间悠哉悠哉去道观还愿,要是拖得久了不仅不显得虔诚,被秦夫人知晓了又得说他们两兄妹做事不上心。 尽管有些疲累,但颜子衿还是点头答应了,此时家里只有他们二人,也不想做太大的阵仗,乌泱泱一群人跟着有些招摇,也有些繁琐,于是颜子衿随意收拾一番,便只带了木檀寄香两人同去。 之前颜子衿被吓得失了魂,秦夫人差颜淮请的便是清平观的道长,清平观坐落在城外三里处的乾妙山上,清平观来者不拒,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皆可来此参拜。 而且观里还定了规矩,只有每月下旬几日才让那些富贵人家得以走走排场清观添香,若是谁想着破规矩想要独占清平观耍耍威风,观内众道也不会惯着。 其中缘由,主要是在这乾妙山山腰处原先坐落着皇家的太庙,太庙守卫森严普通人不得靠近,后来先皇命人在山中另起了一处道观,也就是清平观以供百姓祈福。 有皇家在后面坐镇,于是极少有人敢乱来,也正因如此清平观常年香火鼎盛,而且又有道人见仙鹤落观化玉的传言,来此参拜祈福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今日来清平观的人不少,不少达官贵人的马车在道上停了一排,于是命人将准备好的供品香烛带上,颜淮带着颜子衿先入了观中。 在三清祖师前将还愿用的供品香烛奉上,颜子衿与颜淮两人持香跪在蒲团上诚心拜了三拜,又投了不少香火,按着以往秦夫人的习惯点了几盏灯替母亲弟妹们祈福。 本来按规矩颜子衿还应该前去拜见之前替她招魂的道长,但问了观中道士,却得知道长不久前云游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有些遗憾,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四处逛逛也好,颜淮此时却不知道瞧见了谁,嘱咐颜子衿在这周围散散心但不要和木檀她们走散,让木檀她们贴身照顾着,说着自己有事出去一会儿便快步离开。 寄香不像木檀经常随着颜子衿出门,此刻得了机会,更是瞧着这边热闹看着那边好玩,听说清平观求签极为灵验,便撺掇着颜子衿和木檀去求一个。 木檀本来不感兴趣,而且还得专注着跟在颜子衿身边,更是不能分神,但颜子衿也劝她求一次,毕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三女这才奉上愿钱,一起在蒲团上跪定,已经有小道士捧了签筒过来,颜子衿接过签筒,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求些什么,只随意摇着签筒。 这时眼角忽然瞥见大殿侧门那边站着的一名劲装丽人,她没有同颜子衿一般戴着帷帽,她身着月白色束袖长袍,足踏黑绸长靴,腰上佩着一柄宝石短剑,用淡色发巾束着头发,正专心搀扶着一名老妇人起身。 颜子衿虽然没有见过几面,但还是认得出她正是之前谈论过的那位赵家小姐,没想到今日会遇上,可转念又想起刚才颜淮没说什么匆匆离开的样子,难不成实在躲着她? 正想着,只听得“啪嗒”一声,从签筒中掉出一根卦签,颜子衿拿起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一朵流云,下面写着一句话——江水离离乡云远,白马踏梦盼归鸿,金玉碾为菩提尘,求得春秋做灵台。 章八十六 tokyore 8.c om 八十六、 颜子衿以往陪着秦夫人来祈福,从未见过这样的签文,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签,这时木檀她们也拿起了自己的祝签,此时瞧见颜子衿手中的签也纷纷好奇,但这么乱猜也没有结果,于是便拿着祝签去找今日解签的道长。 三人拿着祝签四处瞧了瞧,便看见门口负责解签的方形几案处正坐着一位坤道,她闭目搭尘端坐门口,肩上停着一只五彩缤纷的鸟儿。 颜子衿先一步拿着祝签上前坐下,正准备解下帷帽时那位道长便睁开了眼睛:“姑娘既然戴着,就不必麻烦取下了。” “道长不瞧人面相,如何解签?” “我解签,只看缘分。姑娘是今日第一个找我解签之人,倒也能说一句有缘。”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powenxue.com 头一次遇到这样,颜子衿半信半疑地将祝签交了过去,这时那只五彩鸟儿忽然跳到桌上冲着颜子衿道:“大吉、大吉!” “你这鸟儿,先前得了点好处,结果现在遇人张口便是喜话,油嘴滑舌。”道长笑着嗔了一句鸟儿,她看着祝签,微微沉默了一会儿便抬头看向颜子衿,“这签我许久没有见过了,如今瞧见倒还有几分怀念。” “啊?”颜子衿愣了一下,随即又听道长开口:“得此签者,多为离乡远游,愁苦离绪之人,姑娘瞧着年纪尚小,应当还在双亲身边,不像是此签所写。” “家父早逝,与母亲家兄入京不过数年,倒也算得上离乡一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见姑娘忧思郁心许久,这段时日可常在梦中被孽魂纠缠?” “道长如何得知?”颜子衿心中一惊,讶异于道长竟然一眼就瞧出此事,于是便将自己在锦楼遇到的事情尽数告知,那道长说完只是闭目沉吟一番,悠悠开口道:“姑娘心中所思不止于此,似乎有所隐瞒。” 放在膝上的手不由得捏紧,但借着帷帽遮挡没有露出颜子衿的神色,道长见她不说话,便将祝签放下,轻笑一声道:“乾妙山山上风景极好,最适合悠居静思。我瞧姑娘聪慧巧心,又与我有缘,不如随我去山中修行几年,求一个灵台清明。” 话题忽然又引到出家修行,颜子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她时常陪着秦夫人祈福,但从小到大所听所闻,只有那些家道中落难以维持的才会送女儿出家为尼为道,颜家虽然突遭变故,但有秦夫人和颜淮在身边,临湖颜家也平安无事,她自己哪里会想到过出家修行一事。 不等颜子衿开口,道长将一个小小的锦囊放到她面前:“听姑娘所说,那孽魂也是个可怜人,可惜天日难昭,她心有不甘只能困在人间无法离去。” 颜子衿拿过锦囊,打开一看里面只是一片小小的碧色的叶子,似乎刚摘下不久。 “我今日下山,见山上菩提树生得好,便借了一片灵心作礼,你将此物佩在身边,至少夜里能安睡几分。” “多谢道长。”颜子衿微微颔首,忽而想起规矩便伸手去拿愿钱,可道长却伸手按住她,摇了摇头:“我说了,与姑娘有缘,此物只赠与有缘人。” “可是……” “姑娘能让我再一次见到此签,就当是我的谢礼吧。” “道长似乎很是怀念。” “上一次拿到此签的人,是我的小徒弟,如今算算已有六七年未见了。” “尊徒去了何处?” “这我便不知道了,或许有缘便能相见。” “道长似乎尚未与我解签。” “此签已解,但尚需一段时日才能明白其中意思。” 颜子衿拿着锦囊走出大殿,在殿外等候的木檀她们便忙上前来,两人问了一下解签的事情,颜子衿没有多说只是巧妙的将话题引开,又催着让木檀快去。 寄香拿着解签陪在颜子衿身边,等着木檀出来后自己再进去,听寄香说颜淮命人传话说他在不远处的观云池旁等候,那时颜子衿还在殿中解签,于是她们让人转告颜淮,说这边忙完了就去寻他们。 颜子衿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一边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锦囊,想着那位道长年纪虽长但瞧着面善,语气也温柔和蔼,虽有些话自己一时难以明白,但还是不由得多信几分。 “喵呜~” 脚边忽然一阵柔软,颜子衿忙低头一看,只见一只三花小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颜子衿脚边蹭个不停。 曾听说观中收养了许多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是心善救生,二来它们也耗不了什么粮食,留在观中也可帮着护院,也可帮屋中经文不受鼠害,只是颜子衿来了这么多次,从未遇到过猫儿靠近。 此番见小家伙凑过来,颜子衿也忍不住俯下身对其一顿揉搓,小猫觉得极为舒服,发着“呼噜噜”的声音,颜子衿心里欢喜想着将它抱在怀里,可小猫却突然翻身站起,一把叼住她手中的锦囊头也不回地跑开。 手里东西被夺,颜子衿一下子忘了之前颜淮的嘱咐,忙起身追了上去。 小猫身子灵巧,颜子衿一边避着不撞到周围行人一边生怕跟丢了它,一时忘了注意周围环境,等到她追上小猫时,却跑到一处偏僻的幽静院子里。 “怎么可以抢别人的东西呢?”颜子衿从小猫爪下拿回锦囊,小声责骂了一番,可小猫哪里知晓这些,只当颜子衿在与自己玩耍,小脑袋不停蹭着她的手掌。 抱着小猫站起身,颜子衿打量了一番周围,想着快些回去与木檀她们会合,四处走动寻找着出口,然而此处实在陌生,找了许久竟然走出院子来到一处树林,只见树林间有一条小径,小径另一边还有几间零散在树林间的静室。 颜子衿想着是以往随秦夫人来此祈福时供女眷喝茶休息的地方,便想敲门问问出路,可就在她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处静室时,却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女子娇笑声。 见此处有人,颜子衿打算继续上前,可刚走到窗下,紧接着却又听到屋内传来男女欢爱的声响,颜子衿动作一滞愣在原地。 此处隐在林中,一路瞧着像是又少有人来此,于是四周极为静谧,显得屋内声音格外突兀清晰。 里面的声音越发响亮,似乎逐渐朝着颜子衿这边移动,然而颜子衿此刻大脑一片空白,竟忘了快些离开以免让人发现。 窗户猛地被人从内撞开,颜子衿怀中小猫叫了一声从她怀里跳下,就在颜子衿即将被人发现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后拉入茂密的林中。 “别说话。”那人低声道。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妇人衣衫凌乱地伏倒在被撞开的窗边,在她身后一名男子拥着她不停耸动喘息着,两人瞧着也被自己造成的动静吓到,立马停下动作四周看了看,见无人发现连忙又将窗户关上。 见窗户关上,抓着颜子衿手臂的那人这才松开,颜子衿忙转身去瞧身后是谁,那人用扇柄隔着帷帽上的纱,轻轻抵在自己唇边示意自己安静:“你是谁,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我……”颜子衿还没从刚才的所见所闻里回过神,此时隔着帷帽看不清面前男子的模样,但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从未独自一人面对过陌生男子,颜子衿已经吓得小声结巴起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男子歪着头看着颜子衿,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来此幽会情郎的?” 颜子衿连连摇头否认,此处只有他们两人,她顿时心生警惕,开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男子抱着手微微歪着头,似乎已经看出她的想法,无奈地轻叹一声道:“我若想对你下手,还能让你醒着站在这里说话? “此处是观中专供男女幽会之所,地处偏僻,你倒是不知算什么运气竟然能乱跑到此处。不过你一个小姑娘家独自来此,被瞧见了不说影响自身清誉,要是被人发现你撞破他们之间的事情,对方心一狠一不做二不休,你哪里还有命回去?” 男子抬手用扇柄指向十几米外的院子,之前颜子衿正是通过院子的那道门往这边走来,他冲颜子衿低声道:“今日就当你我从未遇见,你也从未来过此处,过去以后往左边那道门走,出去路过一处花园便能看到大殿,快走吧。” “多谢。”颜子衿连忙道了声谢,不敢久留,逃也似地朝着门口快步离去。” 章八十七 八十七、 颜淮站在树下瞧着人群,刚才奔戎回话说颜子衿她们正在等着解签,想着离去时瞧见解签的那位道长桌前排成长龙的队伍,看来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将军。”弃毫气喘吁吁地跑到颜淮面前,将手里还带着香烛气息的红色长布条递到他面前,“人群太多了,排到现在才拿到。” “嗯,辛苦了。”颜淮接过布条,又看向他们二人道,“不是说了让你们自己多求一份,也替你们母亲求一个平安。” “上次随将军来的时候已经挂过了,我娘说像咱们这种平民百姓,求的福点到即止就好,太过贪心会适得其反的。”弃毫笑着回答道。 颜淮听完点了点头没继续说话,让弃毫去瞧瞧颜子衿那边,自己将布条捏在手里站在原地等候,他的头顶沉着一片随风晃动的红云,几乎要将这片宽阔的广场遮盖。 广场中心是一颗已有数百年树龄的巨树,在道观落成之时她的枝干便已经向四周绵延数百米,巨树长青,便生得几分灵性,观中道士们会将神像前吸收了整整一年的红布捧下,裁成指节这么宽的布条,凡是前来祈福的人们,都会求来一份,再来到灵树前虔诚地系在树枝上。 他们求的事情很多,但都大相径庭,求平安、求姻缘、求功名、求健康……那些树枝也有意识地垂下,承载着每一个来此之人的期盼,每当一根树枝被系满,便又有新的树枝长出将其托起,不知多少岁月匆匆而过,绿叶被红布条替代,氤氲出一片庄严而又温和的红云。 此时一对新婚夫妻趁着此处人少,相携着走到树下,妻子身着与这片红云相称的红裙,挽着端庄的发髻,只是在鬓边簪了一朵花,瞧着多了几分娇俏。丈夫手里挎着竹篮,一路提醒着妻子小心脚下的碎石,他们从颜淮前方走过,来到树枝低矮处,这根树枝已经被无数布条压得沉甸甸地垂下,妻子瞧着摇了摇头,低低冲着丈夫说了些什么,于是两人四处瞧了瞧,朝着另一处走去。 颜淮站在原地,看着那位妻子双手捧着红布条,虔诚地朝着灵树拜了拜,这才小心翼翼地系在树枝上,随后二人一齐朝着灵树又拜了一回,这才边牵着手边说说笑笑着离开。 目送着这对夫妻离去,颜淮这才将目光落在手中布条上,以往秦夫人来此处祈福,想着人群拥挤,都是让颜淮来此处系上一根以求家宅顺遂,这个时候颜淮总会偷偷又多系上一根,以前奔戎好奇问过颜淮求的是什么,他想了想便回答道:“求她平安。” 有风吹过,头顶的红布被吹得“呼呼”作响,树枝摇曳,此刻的“红云”难得没有那么沉静,多了一丝轻灵的生气。 “谨玉。” 听见有人唤他,颜淮便顺着声音回过头去,一个锦衣玉扇的贵公子朝着他走上前,先行了一礼道:“没想到在此处遇见你了。” “五殿下。”颜淮回了一礼,五皇子用扇子抬了一下他的手臂,随后又笑着问道:“前段时日都没遇见你,一问便说是染了风寒在家养病,好不容易在赵家宴席上遇到一次,结果一句话都没说成。” “是谨玉失礼,望殿下恕罪。” “好说好说,毕竟我也不是某些闲得发慌的那种人,天天想方设法地盯着你。”五皇子扇柄敲着自己手臂,意味深长地看着颜淮,“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们拿不住你,便又盯上你家里人。说真的,要不是你家里那三个弟弟妹妹年纪尚小,说不定他还得再讨几门,恨不得颜家这几门亲事全是他们家的人。” “殿下这是在说玩笑话了。” “诶,不好说不好说。”五皇子笑了一声又问道,“不过你放心,皇兄不会插手别家事情的。不过你今日怎么来这里,是为了谁祈福?” “家中母亲托我前来还愿,于是便来了。” “哦——这样啊。”五皇子若有所思地用扇子敲了敲手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不过你不去派人瞧瞧,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什么?” “今日来此祈福的人不少,想是专门安排人去供香烛供品,不然你一个人既要还愿上供又要去求红布恐怕没这么快拿到手,”五皇子说着指了指颜淮手里的红布,“他们下人做事难免有差错,这道观也不小,院子挨着院子门连着门,连我这个常客有时候都会走错,要是出事一时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殿下说得是,我这就去瞧瞧。”见弃毫还没回来,而且五皇子着口中意有所指,颜淮心里也有些担心,但还是忍住神色平静回道。 “差人去就好,哪里有你这个主人亲力亲为的?我今日还要去找道长手谈几局,先行一步。” “送殿下。” 等五皇子离去,颜淮转身便要朝着大殿所在的方向赶去,没走几步就看见颜子衿他们朝着这边走来,刚才顺着那名男子所指方向,没多久便回到了大殿门口,寄香和木檀早已急成一团,差点便要去找颜淮,见颜子衿回来连忙跑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 颜子衿见她们这般着急,举起手中的锦囊晃了晃,只说着自己去追小猫一时忘了,等反应过过来时已经追到了后花园那边,取回锦囊后想到她们会担心,便快步赶了回来。 说完又求着木檀与寄香不要讲这件事说出去,颜淮知道了一是让他担心,说不定以后就不带自己来了,二来木檀她们免不得责罚,此事又不是木檀她们的原因,颜子衿自然不愿她们受罚。 正说着刚巧弃毫来到大殿门口,三人已经忙完手中之事,便问了颜淮所在的位置,想着耽搁许久便快步朝着这边赶来。 颜子衿是第一次来到此处,以前虽然在车里望见过,但此刻站在树下的震撼感哪里是远远瞧着可以比拟的。 “每次母亲托你都是在此处吗?”颜子衿说完便又抬头去看头顶满树的红布,颜淮站在她身后,瞧了她许久这才开口道:“嗯,母亲每次都让我来这里拜拜,保佑家里人平安。” 说完便将手中的红布条递到颜子衿面前:“这一次你来。” “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 颜子衿接过布条却不知道这边该怎么做,正巧不远处几名女子结伴走来,颜子衿瞧着她们的动作,便有模有样地学着开始四处寻着树枝,然而找了几处勉强够得住的地方,不是已经系满便是有人占了位置。 想着绕到树的另一边瞧瞧,这时颜淮走到颜子衿身边,他伸手揽住她的肩头,伸手将二人头顶的树枝拉了下来,因为位置偏高,所以这根树枝上系的红布不算多。 颜淮将树枝往下又压了点,颜子衿正巧够得住,见不用再去找,颜子衿便伸手将红布小心翼翼地系在上面,等到她放下手颜淮这才松开树枝,树枝带着布条弹回原处,像是雨珠落水在周围荡起一阵涟漪。 颜子衿学着其他人双手合十闭上眼,求神仙保佑母亲弟妹姨娘他们回临湖的途中一路平安,秦夫人倒是时时都送了信回来报平安,但只要还在路途中,颜子衿便放不下心来。 “事情忙完我们也该回——”颜子衿话音未落一阵狂风朝着她扑面而来,帷帽上轻纱被猛地吹开,她下意识伸手要将其按住颜淮已经挡在她身前。 “这里风大,先回去吧。”颜淮轻声道,颜子衿点点头,却发现轻纱下面不知何时坠了两颗极为圆润的紫珠,她抬起来一看倒像是对耳饰,被临时挂在上面垂着。 “别人寻来的礼,本来想着给你打一对耳饰,现在看着用来压帽正好。” “那多可惜。” “还会有更好的。” 章八十八 八十八、 回到车内,颜子衿还在有些魂不守舍,即使取下了帷帽却依旧捏着那对紫珠盯着床边的矮柜出神,直到颜淮走进车厢在她身边坐下时她也没有发觉。 颜子衿脑海里还在念念不忘刚才瞧着的那一幕,但与其说念念不忘,不如说太过令人震撼以至于一时无法忘却,毕竟她从小所知晓的这些道观寺庙,都是一处忘俗出尘的清静之地。可今日瞧见那些隐在暗处的静室,分明就是有人专门修缮在那里的,可唯一能修建这些的除了清平观还能有谁? 再继续想下去,耳边却又响起屋内那对男女之间欢爱的声响,一时间颜子衿身子紧绷,不由得捏紧了膝上衣裙。 颜淮默默瞧着颜子衿,刚才没有察觉到五皇子的话里有话,此时再细想却察觉一些不对劲,此时又看到颜子衿上车后一直出神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多想起来。 “矜娘?”颜淮开口问道,见颜子衿没有反应过来,便又再唤了一声,然而她还是在想着事情,于是颜淮伸手拍了一下颜子衿的肩头。 “呀!”颜子衿猛地吓了一跳,这才回头看见颜淮抬起的手和疑惑的神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神去了没有注意到颜淮,但此时瞧着他,忽然觉得脸部燥热,忙抬起手用衣袖抵在鼻下,偏过头去想借此掩饰。 看见颜子衿这么大的反应,回过神后又是一副双颊羞红眉目生春的模样,想起那时五皇子的话,颜淮默不作声地收回手坐正,装作什么都没瞧见地问道:“我记得你一直惦记着观中后花园,今日你们求了签正好可以从旁边绕过去,有去看看吗?” “没有。”颜子衿没有想起自己之前拉着木檀她们说过的话,此时只专注着怎么让自己滚烫的脸颊快快退热,有些漫不经心地随口回答。 颜淮见她这样回答,也没有出声,等到二人回到颜府后他先一步下了车,颜子衿好奇今日无事他去外院做什么,弃毫也不知晓,然而没多久便有小厮跑上前说将军要见弃毫,让他快些去。 看着弃毫着急忙慌赶过去,颜子衿心想莫不是宋家那位兄长又来找颜淮,于是让弃毫前去伺候着,于是便不再多想,打算下了车先跑去亭中吹吹风,凉凉脸颊再回去。 亭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堆书在桌上,颜子衿好奇上前翻了翻,几乎都是《四书》《五经》之类,颜子衿也看但不是很感兴趣,之前这些书都不在这里,想来想去此时家里也就只有颜淮才有耐心看得进去这些。 坐下来翻了翻书,只见里面皆被颜淮用笔细细在旁边批注了一行小字,多是些颜淮对其中字句的自我理解,还有一些则是对内容的不解疑问。颜子衿瞧着有趣,平日里所见的大多是颜淮会觉得她对书中内容生疑,在一旁的客观加注,极少瞧见这样带有颜淮自己主观意识的批注,便翻着书细细读着。 木檀替她备了温茶在身边,这时却又有小厮上前找木檀,却生怕打扰到颜子衿,便只得在亭外小心翼翼地冲木檀坐着手势,但这样还是被颜子衿注意到,她放下书看向亭外:“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在那里打什么哑谜呢?” “将军让我请木檀姐姐过去,说是有事情吩咐。” “什么事情?” “大概是为了皇后娘娘的寿辰,”木檀放下手里东西道,“之前将军就说了此番赴宴,要给小姐准备新的礼服。” “以往的不行吗?”颜子衿好奇问道,明明自己以往的衣服还能穿,何必多此一举? “小姐如今已经及笄了,自然要换一身新的。”木檀笑了笑,见颜子衿点头,便让一旁的小侍女多注意些,自己忙跟着小厮去了。 颜子衿看着木檀的身影消失这才收回目光,离皇后娘娘的生辰已经不远,那之前与慕棠说的那件事也该开始准备准备,只是慕棠这般还好说,既然已经约好,自己到时只要同她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出去就行,那会儿这么多人自然注意不到她们。 可是太子殿下那边却有些为难,该如何让他避开众人与慕棠见面呢?直接让人去请肯定会引起大家的注意,无论如何他身边都不会少了人,要是一听是慕棠想请,估计不少好事人说什么也要过来凑热闹,这怎么可以。 打算着到时候要不要求颜淮帮帮忙,他既然能与太子殿下说上话,抓着空隙说一声似乎也不是不行,可是自己要怎么开口才好呢?若是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硬叫他去请,颜淮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想着想着一时松了手,书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颜子衿附身去拾,指尖落在摊开的那一页,只见上面描着一幅空山青松图,一旁的文字则是在介绍着此图乃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拿起书卷,指腹落在青松上,颜子衿盯着看了许久,这才如梦初醒地低低“啊”了一声,没想到自己这般健忘,竟然忘了那次在锦楼出事,自己将乔时松护臂上的珠子扯下后到现在竟然还没还回去。 没办法直接去找乔时松,托颜淮帮着送回去好像又显得有些失礼,思来想去颜子衿便打算趁这次机会,看看能不能遇到他,好将东西送还。 可回头又忘了自己不知道让木檀她们将珠子放在了哪处盒子中,事不宜迟,不如现在就把它翻出来免得到时候翻箱倒柜地寻。 做下决定颜子衿便抱着书往回走,到时候木檀回来看不见自己自然会回院子里,实在不行回去后命人去接她就好,颜子衿本是这么打算,可等到她踏入院子里时,却看见寄香奉玉她们站在院子里手足无措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颜子衿好奇问道。 奉玉不明白缘由只摇头示意不知,但寄香却知道怎么回事,频频向颜子衿使着眼色,颜子衿不解,于是她便双手比了个摇签的手势。 看着这个手势,颜子衿一开始有些不解,但最后猛地回忆起什么,手中书卷有一次落在地上。 “矜娘。”颜淮此时从一楼的书房走出,他已经换了身便装,木檀和奔戎弃毫正跟在他身后,见颜子衿回来颜淮便走到门口,站在那里冲她道,“过来,我有事情问你。” 这个时候颜子衿恨不得立马躲在奉玉她们身后,可理智立马告诉她这样没有丝毫的作用,脑海里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紧绷着身子朝着颜淮那边挪去,等到她走到颜淮面前,木檀他们便立马从颜淮身后走到院子里。 颜淮也不等颜子衿开口,沉默着将她拉入屋内,一进入屋内颜子衿更是紧张,捏着手绢的手心已经开始冒着热汗。 颜淮也不说话,将她牵到里侧靠墙用来堆放书卷的柜子旁,此处在屋子深处,周围为了避光也没有窗户,在这里说话便不会被外面的人轻易听见。 颜子衿见状深吸一口气正欲先一步解释,颜淮手掌贴在她颈侧将她压在书柜上,凑近些在她耳边问道:“今日你在观里求完签后跑去哪里了?” 章八十九【h】 八十九、 见刚才寄香她们的反应,颜子衿也明白颜淮已经找她们问过话,且不说木檀她们是不是按着自己的话回答,无论她们怎么回答,都是与自己的说法相悖,不然颜淮哪里会这样问自己。 既然已经被发觉,继续瞒着也没什么用,颜子衿便将自己追小猫无意间跑到后面,结果瞧见那些静室的事情一一告诉颜淮,最后还补充自己怕木檀她们担心所以撒了谎,让颜淮不要怪她们。 谁知颜淮听闻颜子衿跑到那边后,脸色一变,忙抓着她的手臂问道:“你可被谁发现了,可有人伤到你?” 颜子衿愣了一下,没想到颜淮怎么一脸不意外的样子,反而极为焦急地问着自己是否遇到什么人,问有没有人伤害自己,等到她逐渐品出味来,猛地瞪着颜淮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啊?”这次轮到颜淮愣住了,颜子衿盯着他,一想到自己听到的那些东西,还有那个男子口中的话,不知哪里冒出的脾气伸手就要打开颜淮的手:“怪不得母亲每次让你去观里你即使有事也要抽空,原来是为了这个!” “等下、你是不是理解错了——” “原来你早就有相好的姑娘了!” “矜娘!” “之前母亲每次向你提起说亲的事情,你都百般推辞,既然如此不如直说明白得好,母亲又不是不能做主,哪里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颜子衿不知为什么越说越气,“若是谁家贵女与你瞧上,直接让母亲做主提亲不行吗?母亲一直惦记着你的婚事,当初都允了玲珑姐姐给你,你有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不许,难不成——难不成是什么不能进门的烟花女子?” “不是!” “那是谁家姑娘?” “都没有!矜娘不是你想的那样。”颜淮连连解释道,“我只是担心那里你一个姑娘家去了,若是被人发现不仅清誉受损,要是遇到什么登徒子更是有危险。” “你还说你没去过!” “我——” “你既然说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不应该担心我走丢吗?为什么首先是担心我跑去那里会被发现。”颜子衿气得身子发烫,狠狠跺了一下脚道,“你明明早就知道去那里都是做什么的!” “我知道,但是我什么都没做。” “那你去做什么,去听墙角吗?” 颜子衿说得颜淮有些头晕,明明自己才是兴师问罪的人,怎么现在自己反而成了被问罪的人?颜淮看着颜子衿气鼓鼓的样子,又气又想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颜子衿见颜淮不说话,只觉得他这是被自己说中了无言以对,心中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别的原因,眼底一阵酸楚渐渐溢出泪来:“你既然都有私定终身的心上人了,还来这样琢磨强迫我做什么,拿着颜家的处境作玩笑很好玩吗?” 听到颜子衿这样说,颜淮这才意识到颜子衿说了这么多不明所以的话,原来是误会了什么,他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伸手将旁边书案上堆迭的书本扫落一角,将颜子衿一把抱到上面坐下,双手捧住她的小脸让她与自己对视后一字一句认真道:“没有什么别的心上人,没有看上别家姑娘,更没有什么私定终身,玲珑我从未碰过她,我也没有打算拿颜家开玩笑,我只有你,矜娘,我只有你一个人。 “是,那个地方我知道,但一开始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唯一一次去只是跟着宋玟去救过人,就只有那一次。你问我为什么先担心你会被人发现被人伤到,那个地方本就不是做正经事的地方,能去那里的人自然知道自己做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一个人跑去,即使你什么都没发现,但只要他们以为你瞧见什么或者听到什么,当场将你灭口都是有可能的。” “那可是道观——” “越是这样的地方,就越有藏污纳垢的地方,只是神仙不说,大家便都闭眼不问。”颜淮与颜子衿贴着额头轻声道,“你与木檀她们说过这件事没有?” 颜子衿摇了摇头。 “那好,这件事你除了我以外,以后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当你从未去过那里,也从未知晓那里,明白吗?” 颜子衿点了点头,颜淮仰头去吻她眼角泪珠,有些咸涩,她的睫毛在唇上轻轻打着颤,颜淮此时却又想起五皇子冲自己说的那段话来,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绪,便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你和宋家兄长去那里是为了救谁?” 颜子衿话音未落,便被颜淮牢牢抱在怀里,被他分开的双腿此时只能夹在他腰部两侧,有什么地方两人正互相抵着,接着就听得颜淮在她耳边道:“听了这么多,你竟然只打算说这件事,我可有些生气了。” 花厅里的瓷缸里颜子衿养了几条金鱼,平时看书练字烦了便待在瓷缸边喂鱼发呆,早晨奉玉在后花园里拾捡到一根从树上断裂掉在地上的花枝,觉得可惜便带回院子里,将其插在瓷缸旁,花枝朝着水面垂下,反倒成了别样的景趣。 花瓣落在水面上,隔着窗户晒入的阳光将其背水的一面烤得几分温热,缸中金鱼在背阴处悠哉悠哉地游荡着,许久无人投食饵料,金鱼便浮上水面去啄食花瓣,忽听得“啪”地一声,金鱼受到惊吓顿时一个摆尾躲入水下。 掉落的书简滚了几圈摊开躺在地上,靠墙的书案正被人一阵一阵撞击得“吱呀”作响,原本放在案上的书卷滚了满地,此时却无人在意它们正与凌乱堆放的衣衫混在一起。 午后的房间比起夜里还多了几分沉闷的寂静,此刻倒显得极度压抑的低喘呻吟越发明显,绣着花鸟的金丝履早已松落,脚尖隔着罗袜勉强踮在地上,可随后便又被顶得蜷起。 交合处溢出的水已经在案上积了一片,渐渐朝着衣裙渗下,裙上绣着的合欢花被爱液浸润显得更加鲜艳,颜淮上臂将颜子衿的腰连同双手紧紧夹在一起,小臂在她身后交叉从后往前按着她的胯部,两人几乎毫无空隙地紧贴在一起。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走丢的。” 身下的花穴被不停撞击插入,颜子衿此时双手无法动作,只得无力地靠在颜淮肩头,虽然已经用尽全力压抑着声音,可还是阻挡不住体内酸麻酥痒的冲击,呜咽声已经逐渐被娇吟替代,口中兰息带着热气喷吐在颜淮颈侧,就像是催情的香,抽插撞击的动作越发急促,每一次都毫不留情地将娇嫩的穴肉用力撑开。 然而这样的姿势没法顺畅地顶到最深处,颜淮只好松开颜子衿,趁她被入得有些恍惚时令她背部抵着墙半躺在书案上,又抓着颜子衿的双腕按在头顶。 颜子衿此时已经被弄得一塌糊涂,这样的姿势她只要一低头便能看到自己小穴被剧烈抽插时外翻的嫩肉,没办法向后仰去,她只能偏过头倚着手臂,口唇的胭脂被涎液在嘴角晕染开,颜淮每顶一次她便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抽泣。 颜淮每一次都朝着最深入顶去,前端用力往里挤着颜子衿的子宫口,小穴都将他紧紧包裹,抽出时带来的阻塞感也快要夺走去全部的理智,抽送到最后,他感受到来自自己妹妹在不断高潮后,体内宫口本能的吮吸。 颜淮的手掌按在颜子衿微颤的腹部,花穴正随着呼吸吞吐着体内的热棒,他想让颜子衿将他的一切全部吃下,自己已经无数次肖想着将那柔软的胞宫彻底填满,满到每一次欢好交合都能看到乳白的精水从她的体内溢出。 然而尚存的理智却在不停的警告他,此时还不到时候,自己不能这样做。 “矜娘、矜娘,把嘴张开。”也不管颜子衿此时是否能听清楚,颜淮压抑着欲望哑声开口道,“小妹、锦娘、妹妹,我快忍不下去了,你什么时候能答应我呢?” ——————— 章九十(h) 九十、 颜淮不止一次想再进一步,好几次想着哪怕事后颜子衿恨他怨他,自己也要将她彻底要了个干净,然而每次临门一脚时却又生生止住。 颜淮在想,若是踏出了这一步,之后呢,之后发生的事情要怎么办?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自己完全可以抽身而退,可他的妹妹要怎么办。 如今他能够堂而皇之站在颜子衿身边,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她的同胞兄长,如今的自己,还没有资格被允许那么做。 想到这里,被情欲撩拨而起的燥热顿时冷静下来,颜淮松开颜子衿手腕,书案上已经混乱不堪,淫靡暧昧的味道中夹杂着颜子衿衣上熏染的甜香。 此时颜子衿已经被连番的高潮冲击得有些失神,即使颜淮松了手,她的手腕还是垂在头顶,略略喘息一阵后她这才反应过过来,以为颜淮总算结束,这才颤巍巍想要坐起身子。 颜淮揽着她的腰扶着她坐起,这才将仍旧坚挺的阳物抽出,原本被撑开填满的小穴忽地一空,堵在里面的水液便不受束缚地涌出,颜子衿被这一刺激夹紧了双腿,垂着头低低“啊”了一声。 颜淮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牵着她的双手向下握住自己,当颜子衿被吓了一跳想要收回手时他却用力将其握住:“矜娘,帮我一次,不然再来一回你会受不住的。” 听得此话,颜子衿这才小心翼翼地凭自己握住颜淮下身,因得刚从穴中抽出,上面还带着湿滑的水液,握着还有些润感,但挺立的姿态和滚烫的触感却让她不由得在想,原来就是这个东西,在自己体内用力冲撞,一遍又一遍地令自己高潮,明明自己已经累极了,可它却还在自己手里跳动。 那双颜淮牵过握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柔荑,此时正带着温热潮湿的触感轻轻触碰着自己,颜淮只将手微微放开任由她动作,颜子衿第一次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只是用指腹小心翼翼抚摸。 心想着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憋到受不住,颜淮盖住她的双手,柔声手把手指导着她如何握住,接着便牵着她的双手上下滑动,虽说自然不如之前在她体内那样爽快,可现在这样足够了。 不知这样动了多少下,颜子衿感觉自己手里的这个东西竟然还在变大,在手心不停颤抖着,她没敢低头往下看,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食指指腹在顶端轻轻摩挲了一下。 便就是这样的动作,颜子衿感觉到颜淮身子颤抖了一下,接着忽然用她的手紧紧包裹住顶端,只听得颜淮一声闷哼,随后便感觉到从指缝中有什么东西溢出,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停息。 等到颜淮松开,颜子衿本打算低头去瞧,可唇舌已经被颜淮轻柔地含住,颜淮一直觉得颜子衿应该很喜欢亲吻,每一次只要吻住她,没一会儿整个人便软下来。 伸手与她沾满了浊液的手十指相扣,一直吻到颜子衿已经受不住微微推开他颜淮这才停下,抽出颜子衿的绢帕替她擦拭着身下和手心,虽然一会儿还是得好好清理一遍,可总不能就这么随意着。 “皇后娘娘的生辰将近,母亲他们不在,自然只有我们两人去。衣服也打算着替你重新置办,首饰我也让木檀她们去准备,”说着颜淮却又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将你打扮得这样好明明是个好事,可我却又不愿意让人瞧见,若不是娘娘已经送了旨意来,我反倒有些不想去。” 一听颜淮说着不想去皇后生辰,颜子衿担心自己与慕棠的约定没办法实现,心里一慌忙急声道:“不行!” 见颜淮一愣不解地抬头看着自己,颜子衿忙移开目光胡乱解释道:“娘娘邀请自然是极大的恩典,别的人家想去也去不成呢,哪里有不想去的理由,虽然颜家只有我们两人在家,但总比不去得好。” 说完便又安静下来等颜淮的反应,原以为他会继续问下去,谁知道颜淮只是替颜子衿擦干净手后将绢帕放在一旁:“还有力气吗?” 颜子衿试了试,只觉得腰腿发软,莫说走路了,连站稳恐怕都做不到,只得轻轻摇头,颜淮见状直接伸手将她抱起便往外走,这时颜子衿又反应过来两人衣上残留的痕迹,生怕被木檀她们瞧见,可等颜淮走出来时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院门口站着几名守门的小厮,眼尖的小厮见颜淮他们出来,便忙不迭地贴着墙朝着后面的花厅跑去。 颜淮抱着颜子衿上了楼在床上睡下,木檀她们也恰到好处地端了热水和衣物上前,对此她们依旧照着规矩替颜子衿清洁,颜淮则去了侧间换下衣物。 等到颜子衿重新梳妆时,奉玉从外面走进来,说是有人来找颜淮,此时已经往书阁赶了。 像这样不等人迎接引路就敢直接往颜家进的,除了宋玟便再没有其他人,颜淮也有些好奇宋玟怎么今天心血来潮又往颜家来,这段时日不是说得了“心病”在家卧床吗? “小姐你的手腕怎么这么红?”寄香刚开口就意识到什么立马闭上嘴,颜子衿此时才发现自己手腕外侧有些发红,大概是刚才颜淮有些用力导致的。 “用热帕子敷一下就好了。”奉玉轻笑着递上帕子替颜子衿捂住手腕,木檀从一旁的侍女手里拿过匣子,打开一看便又无奈道:“你此回又拿错了,这是装玉的匣子,放钗饰的是嵌着花草的六角匣子。” “装什么玉?”颜子衿偏头问道。 “之前小姐摔碎的玉佩,托将军问了,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手巧的工匠修复,所以一直放着。” “我瞧瞧。”颜子衿要过匣子,正好瞧见放在里面的黑色珠子,立马认出这就是乔时松护臂上的那枚,便将其从匣子拿出来放在手心里。 “这是那次收拾床铺拾到的珠子吧?”寄香问道。 “嗯嗯,不过就这么放着容易弄丢,寄香你替我寻一捆黑色的线来,我将它打个花结系着。” 催促着寄香快去,颜子衿从镜子里瞧见奉玉正发着呆:“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小姐拿这珠子打花结是不是有些单调了,要不要再寻些别的配在一起?” “够了,只要这珠子就好。” “不过好像一直没有找到这珠子的主人呢?” “会是将军弄丢的吗?” “可我记着将军没有这样的珠子?” “你们这样猜来猜去,不知去问弃毫他们。”木檀放下梳子,颜子衿在镜子里只能瞧见她双手的动作,“他们一直跟着将军,有没有这样的东西一定知道。” “罢了,一枚珠子而已,弄丢了再找就好。”奉玉显然觉得这种事没必要去打扰颜淮他们,“而且我瞧着珠子成色不好,上面仔细还有划痕呢,不如丢了重新换一枚好一点的。” 颜子衿没有回答她们,只是等寄香找来丝线后,穿着珠子打了个花结,瞧着精细却也不显得花哨,她想着既然是要还给别人,这种样式最好,也免得被别人瞧见了多生闲语。 等颜子衿打好花结,对着灯举起来瞧着时正好瞥见木檀正看着自己,放下手笑问道:“在看什么呢?” “在看小姐到时候赴宴该梳什么发髻,”木檀收下手中火引子,将灯罩罩上,“前几日我瞧见将军常用的扇子空落落的,便多口问了一句,原来是扇坠的绳子断了,又找不到适合的换上于是就这么光着。” 颜子衿自然是听出木檀的意思,可又想到白日里颜淮对她做的事,顿时小脸一偏闷声道:“也不急着一时,以后有的是人给他打扇坠。”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不由自主握紧了手里的花结,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会让人多想,便又随意找了话头道:“说起来我在观里,还瞧见赵家小姐了。” “小姐你不是从来没有瞧见过吗?” 章九十一 xyuzhaiwu9.com 九十一、 听木檀这么问,颜子衿神秘地朝她眨了眨眼睛道:“谁说的,我可是偷偷见过一次。” “什么时候?” “我记着,是来到京城的第一年。” 那年他们颜家初进京时,因秦夫人重伤加上怀有身孕不宜搬动,所以颜子衿便同母亲先暂住于定国公府中,那时颜淮忙着颜父身后事,事务繁杂实在没办法将她带在身旁,定国公夫人怜惜她一个小孩子总守在秦夫人床前,怕她憋出毛病来,于是有一次带着她出席了各家女眷之间的宴会。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m.xsyuzhaiwu.com 那位赵家小姐就在其中,只是那个时候她还跟在外祖母身边,用红绳束着发,不像别的姑娘一般穿着纱裙,反倒是一身男儿样的劲装,腰上佩着一把短刀。 席上大家得知颜子衿的身份,几乎各种各样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那时颜子衿独自一人跟着定国公夫人,亲人不在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怯畏畏躲在定国公夫人身旁。 那个时候连赵家小姐的祖母也小心问了几句颜子衿的情况,唯有她本人只专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摆弄着碗里的茶沫,一丝一毫也没瞧见过颜子衿。 也就是自那时起颜子衿便对这位年长自己几岁的姐姐多了几分关注,虽然后来没再见过她,其他关于这位小姐的事情她也不甚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知晓,可当面认出她倒是没什么问题。 秦夫人之前提起给颜淮说亲的对象是这位赵家小姐时,颜子衿心里还有几分开心,想着若是她成了自己嫂嫂,说不定能相处得很好,可又想到以她那样的性子,若是知晓颜淮与自己这些事情又岂能容忍。 宋珮说过,这位赵家小姐马术极好,平时最爱跑去马场挑那些难以牵制的烈马驯服,说起京中那些公子哥,在这件事上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 听得多了,颜子衿就越想认识认识这位赵家小姐,以是皇后生辰那天,群臣携家眷入宫赴宴,颜子衿还在车中便掀开帘子去寻她的身影,连颜淮唤了她下车也没听见,直到木檀伸手轻拍了她一下这才意识到车已经停下,忙起身走出车厢。 “今日虽然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但走完前面的仪式,后面便不怎么拘束行动,到时候你要是无趣了就去找钧仙他妹妹。” 颜子衿听话地点了点头,却又想起来这个时辰还早,应该不至于此时就去宴上候着,便拉着颜淮的衣袖,掩唇小声问他这个时候能不能去找别人说话。 颜淮以为颜子衿是要去找宋珮,而此时时候尚早,连他们去了也是在偏殿喝茶休息,便对她说只要不乱跑,时候到了快些赶回来就行。 “颜谨玉,可算找到你了!”两人正说着话,宋玟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转身一看,只见宋玟今天穿得花枝招展,恨不得再往头上簪一朵牡丹。 “你今日穿得倒挺招摇。”颜淮认真打量了一番,做出了极为中肯的评价。 “我哪天不招摇,只是今天老爹说我代表宋家出席,得穿得精神些。” “你父亲不出席?” “出啊,但是他今天主礼,没办法代表宋家。”宋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从腰上掏出扇子极为风流地打开扇着风,“这一身走在你们之中,那些姑娘们不得多瞧几眼?” “瞧猴子吧。”宋玟身后的新明虽然没宋玟那么瞩目,但也穿了身赤红色的衣袍,瞧着比平日还要精神不少,他说完后先看见颜淮身后正悄悄盯着他们的颜子衿,“谨玉你妹妹今天打扮得可比及笄礼那天好看多了,今天来的名门贵族可不少,估计一会儿找你旁敲侧击询问的人得围一圈吧。” “顾新明你小子就只会瞧姑娘是吧。”宋玟转身作势就要用扇子去敲新明的头,随后又冲颜子衿道,“他那日被香囊砸坏了脑子,现在还没好呢,你别在意他的浑话。” “这话说得,人家就站在这里你要让我当看不见?”顾新明歪头睨了宋玟一眼,“而且谨玉他妹妹确实好看啊。” “你怕不是惦记着当人妹夫?” “什么妹夫?早了点吧。” “咳。”颜淮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打断两人的话,这才看向颜子衿,“我让木檀带你去找人。” “哦对,环儿陪祖母先来早就在殿里喝茶,你们好久没见面她可想你了。”宋玟见状忙催促着,颜子衿见他这个巴不得自己快些离开的样子,大概是想拉着颜淮去玩却又不好丢她一个人,瞧了一眼颜淮,颜淮冲颜子衿点了点头,又对木檀嘱咐了几句偏殿所在的位置,让奉玉记着若是一时找不到路,直接去问周围的宫人便好。 木檀之前就被告知过,到时候赴宴入宫该怎么带颜子衿去女眷休息的偏殿,她早就谨记在心自然不会走错,如今听得颜淮吩咐,便小声说着话带颜子衿离开。 “那边不是同我们要走的一路的吗,再等等一起走不也挺好?”顾新明看着她们走远后,有些不解地瞥了瞥嘴,结果这回实打实挨了一扇子,宋玟悄悄瞪了他一眼:“你是真没想到还是故意的,可得给我当心点。” “当心什么?” “当心颜谨玉打你。” “我哪里惹到他了,”顾新明径直看向颜淮,“谨玉你说,我哪里惹到你了?” “快了。” “你看看。”宋玟看好戏地冲顾新明笑了几声,便拉着颜淮往前走,他此回第一次作为宋家的代表出席,一来便是铺天盖地的应酬,虽然这种事他早就习以为常,可今日他明明是抱着吃喝玩乐的心态来的,一番太极打下去他几乎都快心力交瘁,不由得佩服起自家老爹是如何能几十年如一日处变不惊地面对百官。 后来瞧见颜家的车马到了,宋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着这边跑来,毕竟这堆人里面只有颜淮不会和他多话,也就只有颜淮能听他在这里絮絮叨叨。 顾新明走在后面,还是没从宋玟的话里品出味来,于是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侍从:“我说话有什么惹到人的地方吗?” “公子您可别说话了。” “我是真觉得谨玉他妹妹今天打扮的不错,所以说了几句,又没有别的想法。” “公子您今天真的还是闭嘴吧。” 颜子衿跟着木檀她们走了一段路,却正好看见慕家的车马停下,如今慕棠和太子尚未成婚,她自然还是得跟着慕家。 盘算着早晚早晚不如越早越好,到了晚上说不定太子更没了时间,颜子衿打定主意便拉着木檀她们往慕家马车跑去,正好见慕棠从车上下来。 “慕姐姐!”颜子衿上前朝着慕棠行了一礼,“好久不见。” “锦娘,你什么时候到的?”慕棠见到颜子衿又惊又喜,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问道。 “刚到不久,正好瞧见姐姐来了。”颜子衿说着忽然凑上前在慕棠耳边道,“姐姐可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 章九十二 九十二、 “自然记着。”慕棠拉着颜子衿往一旁走了几步,“可是我想着今日殿下他恐怕没有时间,我、我……” “不去问问怎么知道呢?”颜子衿拍了拍慕棠的手替她加油鼓劲,“若要说什么时候殿下才能有空,看来看去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不过说完颜子衿忽而又想起,她们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将对方请来,情急之下正打算回头去找颜淮,但慕棠先一把将她拉住,她张了张嘴,像是坐定了什么决定一般开口道:“你说的对,本就是我自己心里烦忧才向你说了这些事,后来好几次都想就这样算了,可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替我考虑着,既然如此我自己哪里还有不去的道理。” “慕姐姐……” “我、我这就请人去给殿下传话,若是他愿意来最好,若是不愿意,那、那就算了。” “不过慕棠姐姐你要去哪里等殿下过来呢?” “我知道一处僻静地,地势安静少有人来,离偏殿也近,事不宜迟快跟我来。”慕棠说着嫣然一笑,也不顾家中其他人还在,忙拉着颜子衿先朝着内宫跑去。 两个少女这般张扬地在众人面前奔跑着,一时间也引得不少人侧目,颜淮他们隔得不远自然也瞧见了,有人认出前面的慕棠不由得开了口:“那不是慕家的姑娘吗,她身边那个又是谁?” 顾新明不知从哪里顺来一枚甘果,瞧见颜子衿同慕棠在一起,便用手肘戳了戳宋玟:“她们怎么玩到一起了,不是去找你妹妹吗?” 然而此时的宋玟却不同于平日,若是以往他肯定立马回上几句,可现在他只是默默站在原地,有些出神地瞧着慕棠她们离开的方向。 “钧仙?”顾新明此刻抓了机会,一把拍在宋玟肩膀上,“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 宋玟回头看了他一眼,难得地没有嘴回去,有些怅然地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开。 “他怎么回事?”顾新明指了指宋玟的背影。 “心病。”颜淮在顾新明身边停了一下,随即又抬脚跟了上去。 “他宋钧仙能有什么心病?”顾新明叉着腰一脸不解。 “少爷您还是少说点吧。” 慕棠拉着颜子衿一路小跑,最后在一处小花园里停下,两人走到树丛旁略略定了定心神,慕棠这才让贴身的扶枝去请太子,两人定下婚约这么久,自然对彼此熟识,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在什么地方能找到对方。 颜子衿见慕棠打算在这里与太子见面,不想打扰便说着要先去一旁等着,可慕棠此时虽然打定主意,但心里依旧还有几分不安,忙拉住颜子衿让她陪着自己,等太子殿下来了再离开。 两人在原地悄悄说着话等了一会儿,颜子衿正对着门口,便看见扶枝匆匆走入花园里,正要开口立马感觉到慕棠握着自己的手不由得用力几分,想来她也听到了动静,只是不敢回头去看。 “棠儿。”慕棠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颜子衿正微低着头安慰她,此时也循声抬起头来,只见一位玉冠华服,雍容华贵的男子正快步朝着这边走来,来者自然是当今的太子殿下,颜子衿忙放开手朝来者行礼。 “你是……谨玉的妹妹吧,不必多礼快些起身。”太子虚扶一把,步履不停地走到两人身边,颜子衿起身后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熟人。 “殿下。”慕棠双手捏着手绢缓缓转过身瞧着太子。 “扶枝说你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些话想同殿下说说。” “既然这样,那我们找一处地方坐下说话。” “不!”慕棠忙伸手拉住太子的衣袖,随即立马意识到自己失礼忙收回手小声道,“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在这里就好。” 太子的视线还停留在慕棠刚才抓住自己衣袖的地方,他抬眼看着面前微垂着头的慕棠,温柔一笑道:“好,听你的。” “慕姐姐,我在那边等你。”颜子衿识趣地不留在这里打扰他们,指了指对面的六角亭小声冲慕棠说道,朝太子行了一礼后带着木檀她们快些离开。 亭子离慕棠他们说话的地方稍远些,既能透过一处树丛缝隙观察到这边的情况,又不会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而且亭子周围花树草木繁盛,也可趁此打发时间。 只是刚走到亭子里没多久,便看见之前跟在太子身后的那人也朝着这边走来,那人瞧见颜子衿步履随即一停,站在亭子外面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 “乔将军今日怎么会同殿下在一起?”颜子衿朝旁边走了几步让出位置,乔时松见状朝她行了一礼,走到亭子内另一边站定。 木檀等人皆安静地站在不远处,亭中只有他们两人,乔时松一时有些紧张:“我……在路上遇见殿下朝这边走来,他说正好找我有事,便开口邀我一起同行。” “原来是这样。” “若是知道殿下来此是为这件事,我就不跟着来打扰了。” “殿下既然请了将军一同过来,想必他心里不会觉得将军在这里是在打扰。” “那小姐你怎么会在此?” “我本就是陪着慕姐姐来的。” “原来是这样。”乔时松说完便没再继续说话,两人沉默地站在亭子里,颜子衿远远瞧着慕棠和太子两人,眼角却不由得瞥见乔时松手上的护臂,但也只是匆匆一眼便收回目光。 此时忽然瞧见慕棠忽然掩面哭泣起来,颜子衿见状立马紧张起来,抬脚正准备赶过去,随后却见太子伸出手将慕棠揽在怀中,颜子衿瞧着他俩的动作,微微歪了下脑袋,心想自己这是担心过头,便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出什么事情了吗?” 乔时松询问的声音传来,颜子衿转头看向他,见他神色疑惑,似乎没有注意那边发生的事情,于是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想着慕棠那边大概是没有什么事情了,打算等慕棠朝这边走来再说,颜子衿便偏头去看亭边的花树,指尖绞着手绢打发时间。 这时像是忽然记起来什么,颜子衿转过身来对乔时松轻声道:“我曾经听将军说过,本打算要来拜见母亲?” “是,只是将军前几日染了风寒不便打扰,后来又听说夫人一早就回了老家,兄嫂记挂着家里的事情,见状便没有多留,此事也只能无奈作罢。” “将军与兄长共事多年,家里人好不容易来了,想着送些礼物也没什么,将军有这份情就已经很好了。”颜子衿轻声说着,随后目光落在乔时松手腕上,“而且都说过,之前将军救了我一次,按理说也该是颜家谢你。” “只、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小姐不必挂怀。” “说起来有个东西我还没来得及还给将军,一直留在手里也不好。今天来之前还想着能不能遇见,此番倒是巧了。”颜子衿说着从袖里拿出一枚手心大小的素色锦囊捏在手里,里面正装着那时自己用丝线绑了珠子打的花结。 今天来之前本想着到时候偷偷同颜淮说一声,将事情说清楚后托他转交给乔时松,结果瞧见慕棠一时便给忘了。直到刚才瞥见乔时松另一只护腕上的珠子也没了,暗自猜测应该是怕别人瞧见了多问,所以也将另外一枚取下。 章九十三 九十三、 乔时松一瞧见颜子衿手中锦囊,便立马明了是什么东西,手掌不由得抚上之前缺了珠子的那一边护腕,颜子衿微微偏着头,便打算伸手将锦囊递过去,乔时松见状却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此物算不得什么贵重物品,小姐留在身边让人瞧见了不好,偷偷丢了也……行。” “可是这明明是我不小心从你手上抓下来的,哪里有把别人东西丢了的道理,自然得还给你。”颜子衿说着,却见乔时松的眼神不由得往后看了一眼,忽然朝亭子外踏了一步。 颜子衿有些不解,便循着他看的方向瞧去,原来是太子身边的随从也站在木檀她们身后不远处,不过他们站得离亭子较远听不到交谈声,又被乔时松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到颜子衿的动作。 明白了乔时松的意思,颜子衿便将锦囊掩在袖中轻声道:“我知道将军——按理说你同我哥哥共事,称你一声乔大哥也未尝不可。乔大哥这样做也是怕无故多生闲话,但是你别多心,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把东西归还,若是让乔大哥为难了那我……。” 说完颜子衿转身走到一人高的花树下背对着乔时松站定,没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来,正巧此时看见慕棠那边像是已经谈话结束的样子,她便朝着乔时松拜了拜低声道:“亭中花木长得正好乔将军可以稍作休息,我还要去找慕姐姐便先告辞了。今日宫中本就来了不少人,多少也会不小心遗失了什么,等到洒扫的宫人们发现估计也不知道多久之后了。” 说完便先一步走出亭子,木檀她们瞧见颜子衿朝着另一边走去,也急忙跟上,等到一行人绕过小径消失在花道后,乔时松这才缓步走入亭中。 他们在亭中本就没待多久,桌上除了香炉外再无它物,乔时松略略停留了一番,便走向刚才颜子衿停留的花树下,只见繁茂的林叶里,那枚小小的锦囊正挂在一根细细的枝条上,几乎下一秒就会折断树枝。 锦囊本就朴素,也没有什么特征,就这么当作不存在,即使掉在地上,说不定被人捡到后还以为是哪位宫女或者宫人的东西。 乔时松瞧着锦囊好一会儿,最后伸出手将其小心翼翼取下,他打开锦囊,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花结,正系着那枚自己护臂上遗落的珠子。 下意识捏紧了锦囊,乔时松轻叹一声,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已经不在此处的人低声说道:“可若是我多心了呢。” 颜子衿绕过垂鬓的花枝,正好与朝这边走来的慕棠遇到,只是她身后还跟着太子,大概是不放心她过来便护送到此。 慕棠倒是一见到颜子衿便快步上前牵住她,此时靠近了看,慕棠的眼角还有些微红,大概是之前刚哭过的原因,又见她眉眼间满是欣喜,想来结果是好的。 “我听棠儿说是你的主意?”太子在慕棠身后站定,笑吟吟地看着颜子衿。 “锦娘一时斗胆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这算得上什么罪,说起来我反而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出言劝她同我说清楚这些事,我可能没办法知道这门婚事会让棠儿这么担心,是我一时疏忽。” “姐姐和殿下可是说明白了?” “那是自然。” 这时慕棠忽然拉了拉颜子衿的手,低着头将她拉到一边,颜子衿看她这个状态愣了一下,但太子却是微微一笑,说着自己还有些事情不能再耽搁,低声在慕棠耳边说了一句话后便先一步离去。 颜子衿被慕棠拉着一时没办法行礼,只得站在原地送太子离去,等着人走远了慕棠这才抬起头来,只见她面若桃花飞霞,双目盈盈含泪,紧紧咬着下唇不说话,颜子衿瞧出她的样子,便玩笑道:“慕姐姐你的手怎么这么烫呀?” “锦娘!”慕棠忙用手绢遮住自己,徒劳地用手心给自己滚烫的脸颊降温,小声娇羞道,“你就别作弄我了。” “我瞧着是好事呀。” “嗯。”慕棠低低应了一声,“殿下都与我说了,他、他向我道了歉,他说、他说也是心悦于我……” 看着慕棠再说下去就要开始语无伦次,颜子衿忙笑着止住她的话头:“好啦,此事你以后慢慢与殿下说去,我可听不得这些。” “锦娘!”见周围还有侍女们在,慕棠捂着脸有些不知所措道,“可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呀。” “那、那我用手给你降降温?” 两人正说着,门口猛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宋珮不知道从谁那里知道她们在此竟赶了过来,宋珮在不远处就寻到她们两人,连忙挥手道:“你们在这里躲着玩居然不叫我。” “哪里躲着玩了?” “难道不是吗,我在偏殿等了许久,就是不见你们两个人,问了慕夫人也只说你们一早就跑走了,要不是我半路上想起来抓人问了太子在哪儿,估计现在还找不到你们呢。” 慕棠和颜子衿两人相视一笑,倒是慕棠开口将事情向宋珮全盘说出,听完此时宋珮一脸后悔,手掌握拳敲了一下手心:“这种事情怎么就让我错过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那个性格,见谁都是一视同仁的样子,头一次见他肯表露心意,这怎么能错过呢?” “珮环姐姐——”慕棠又羞又急,忙跺了一下脚让宋珮别再说了。 “行了行了,逗你玩呢。”宋珮笑道,“我在偏殿本来就待着无聊,想着你们到了我好找借口出来玩,一直陪着祖母应酬其真的闷得慌。” “现在时间也不是很早,等宴礼结束再去也行吧?” “开宴还早着呢,时间绰绰有余,我得了娘娘允许今日可以跑去千机阁逛逛,你们陪我去吧。” “我这么久不回去也不好,得回偏殿陪着母亲了。” “那锦娘你就陪我去吧。”宋珮见慕棠不去,便可怜兮兮地看向颜子衿,“千机阁你还没去过,里面可好玩了,现在去偏殿干坐着很无聊的——” “好好好。”颜子衿耐不住央求无奈应下,今日秦夫人没在,颜淮此刻自然是同宋玟他们在一起,自己去了也只是一个人在那里待着,说不定和宋珮打发时间还要好些。 千机阁颜子衿是第一次听说,之前在宫里从未知晓过还有这样的存在,宋珮告诉她此处是陛下太子收藏珍兵利器奇巧机关的所在,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只不过前段时间听说皇后娘娘得了一个极为有趣的东西,所以这才求着去瞧瞧。 两人走到殿前,只见一座三层角楼极为肃穆地坐落在院子里,四周还有禁军把守,宋珮将皇后娘娘的信物交予门口的守卫,在确认无误后这才放她们进去。 “我瞧着他们的表情,好像很不能理解的样子。”颜子衿跟在宋珮身后,木檀她们不允许进入,只能在院门口候着。 “他们见我见得熟了,只是第一次瞧见你意外罢了。”宋珮轻车熟路地瞧着周围,许是四周都摆放着兵器的缘故,肃杀之气充盈,站在殿中竟不由得觉得几分凉意。 “这些东西可都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寻到,但就这么摆着不见天日实在太可惜了。”宋珮拿起一柄宝剑,抽出剑身的那一刻寒光顿时照亮了周围,只不过宋珮稍微耍了耍觉得不合适,便又收了回去。 颜子衿因为颜父和颜淮的缘故,对这些东西也有几分兴趣,她瞧见身侧的一对鸳鸯锏,试了一下却发现东西太过沉重,自己双手用尽力气也只能拿起其中一个。 “你平日里没有练过,自然抓不起。” 章九十四 九十四、 宋珮上前帮颜子衿将鸳鸯锏放回去,随后又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什么:“这里的东西有些即使是我也耍不动,我记着这里有一柄笛剑,轻巧好看,你玩那个最好。” “笛剑?” “以前我与你提过一次,江南杨家擅铸短剑,曾经用玉笛做鞘造了一把笛剑,后来收入这千机阁里,我瞧瞧去哪儿了?” 颜子衿跟在宋珮身后,一边踱步一边看着四周,一时没注意到宋珮绕去了何处,等到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走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但却瞧见前方的方案上摆着一个巴掌长短的银色方匣子。 此物与颜子衿以往瞧见的那些不同,方方正正的,不像是存了利器的样子,于是便上前细细观察。 “我就说殿下肯定会说这里,我可惦记着这里面的那把牛皮弓,要不这次你让给我?” 说话声从远处传来,似是有人也进了千机阁,颜子衿听着是男声便下意识找地方躲避,可千机阁里虽然东西众多,却不显得拥挤绕路,没一会儿来者便走到她面前。 “锦娘?”颜淮本是跟在宋玟身后垂头想着事情,听见后者忽然“咦”了一声这才抬头,见颜子衿独自一人站在此处也是感到疑惑。 “宋大哥。”颜子衿朝着两人行了一礼,似乎也觉得自己莫名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合适,便开口解释道,“珮环姐姐说她得了皇后娘娘准许,所以叫了我一起来。” “环儿也在?”宋玟一听便看向颜子衿身后,可怎么看也没瞧见宋珮,“她怎么心血来潮突然跑这里来?别是又盯上我看上的那把牛皮弓了吧。” “我手里的银月弓难不成还比不上一把牛皮弓?”宋珮牵着裙角从楼梯上快步走下,手里握着一柄黑色长笛,“在楼上就听见你声音了,自己没争取到,怎么好意思让谨玉把东西让给你的。” “他这个样子像是对这里面东西感兴趣吗?”宋玟指了指身边的颜淮,“要不是陛下说无论如何都要让他选一物才行,他才不来。” “什么意思?”宋珮走到颜子衿身边,将手里的长笛递到她面前,“这就是我给你说的笛剑,你看看是不是比刚才的鸳鸯锏顺手。” 颜子衿接过长笛,只这么瞧着反倒像是用金属锻成,但入手温润轻巧,即使是她也能轻易把玩,似乎是用了劲竹涂上黑漆后嵌上螺钿作装饰,尾端垂着红色结坠,还有一处不易察觉的花色螺钿,颜子衿好奇地轻轻一按,便有一把短剑从尾端出口滑落,“当啷”一声跌在地上,吓得她急忙俯身去拾。 “好玩吧,用来防身正好,出手前一般人根本发觉不了。” “锦娘又不像你时不时招呼都不打就出门跑,用笛剑做什么,削水果吗?” “怎么不能呢?” 见两兄妹互相斗起嘴来,颜淮径直走到颜子衿面前,颜子衿正摆弄着要什么将短剑放回去,可对了半天也没头绪。颜淮这才握住她的手,手把手地教着她放进去,他看了一眼那柄笛剑随后问道:“喜欢吗?” “什么?” “笛剑。” 手指摸索着笛身,颜子衿略略思索一番,还是将笛剑递到颜淮手中:“我又不怎么出门,就是在家待着,即使要出去也是有人护着,这么好的东西放在我身边显得浪费了。” “用不用另说,主要是喜欢。” 颜子衿摇了摇头,回头见宋玟宋珮已经没再斗嘴,此时正围在刚才瞧见的那个方匣子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什么。 “千机阁什么时候多了个这样的东西?” “我瞧着不像是兵器,别是放错,把娘娘的妆匣放进来了。” “这也不像能放东西的,它就这么大。”宋珮在腰前比划了一下,示意这个匣子用来当装饰正好,宋玟白了她一眼:“谁家拿这个东西当装饰。” “你不是嚷着要牛皮弓吗,怎么看上这个了。”颜淮说着将笛剑还给宋珮,伸手朝着旁边一指,“你要的在那边。” “那敢情好。”听见颜淮让给自己,宋玟也没有故作推辞,乐颠颠地跑去把弓箭拿了过来,奉若珍宝地在手里把玩。 “怎么给他了,不是殿下说给你的吗?” “给谁其实都一样。” “但为什么殿下会忽然赐东西给你?”宋珮问道。 “还不是之前楠煌州那件事,陛下问他要什么赏赐,结果谨玉什么都不要,说先欠着以后再讨,可去的人基本上都赏了,独留他一个什么都没有这哪里说得过去,于是今日见了陛下又被问了一回,结果他还是什么都不要,”宋玟拉着弓弦在试手感,眼神似笑非笑地瞥了颜淮一眼,“实在没办法,陛下说无论如何让他来千机阁选个宝贝,不然就要罚他,这才拉着我来了。” “然后你就把人家的赏赐贪了。” “没关系,陛下只说让我来选,也没说我选了一定得给我自己。” “你还挺怪,居然不急着要赏赐,别家若是打了胜仗得了赏赐,恨不得全京城都知晓。”宋珮实在不能理解颜淮的做法,毕竟她眼里颜淮不像是淡泊名利,也不像是对金银财宝不敢兴趣,不然当初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他却执意留在京城。 “反正都记在兵部,即使以后要讨也不是不能讨,不急这一时。” “行吧,你们怎么做我也懒得去想,时间也不早,喝盏茶也差不多了,你们现在要回去吗?” “还得去陛下那里回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宋玟此时心情正好,连即将面临的令人头疼的应酬来往也一时抛在了脑后,忙催着宋珮将笛剑放回,四人刚好顺路一齐回去。 去的路上颜淮自然无意间提起之前与慕棠的事情,颜子衿也老老实实回答,只不过还是将花结的事情瞒了下来,免得宋玟听见后找乔时松问起此事会多生麻烦。 听完事情宋珮也不由得感慨一番,原以为慕棠被问起婚约时那般得体自然的样子,想着她早就想明白了,没想到私下里竟然担忧焦虑成这个样子。 “毕竟人生大事,换了谁会不紧张呢?” “可能我会不紧张吧,二哥你说呢?” 与颜淮他们暂时分别,颜子衿与宋珮说这话往女眷们休息的偏殿走去,慕棠正与慕容环她们一群人坐在殿外院子里说着话,见颜子衿来了不知为何忽然纷纷止住了话头。 颜子衿不明所以,心想着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能知道的?宋珮倒是先一步上去开口了:“说什么呢,给我听听。” “这……”江千兰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颜子衿,张了几次嘴还是没法说出口。 “是因为我和慕棠姐姐刚才的事?”颜子衿上前走到众女面前,伸手指了指自己,其实在走入偏殿的时候,她就感受到别家夫人小姐的目光不知为什么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还以为是自己与慕棠当着众人面跑走的事情传开,被人说着没有礼数,但慕棠冲她摇了摇头,示意不是因为这个。 最后是佘璃忍不住上前牵住她道:“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这件事与你有关,想着你才好不久,怕说了后又吓着你。” “什么事情会吓着我?” “就是那位富商小姐的事情呀。”江千兰开口道,颜子衿又听到那位宋家小姐的事情,下意识握紧了佘璃的手,见状佘璃拍了拍她的手,扶着她在自己之前的位置上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 “听我爹说,前几日刚定了案,总算查明白富商小姐并非私奔,而是那天本想着去人少的地方好看灯,结果被混进城的夷贼给掳走了。”慕容环道,“富商家也认可了这个结果,此时大理寺正准备请陛下下旨清理京城周围的夷贼呢。” “是啊是啊,那些夷贼混在城外难民里,我家出门都格外小心。” “谁不是呢,今年母亲也不怎么敢出门了,连神仙做寿的日子也只是派人去观里请灯。” “我祖母直接请了尊菩萨在家,隔三差五就去拜着请菩萨原谅她没办法去庙里。” “毕竟官家也为难,自然不能将那些难民都赶走,如今出了这件事,正好可以借此狠查一番。” 章九十五 九十五、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此事,似乎就这么尘埃落定,颜子衿耳边一阵嗡鸣,她还记得那位宋家小姐死时的模样,明明阿依勒曾说是他将那他们绑走的,也是他亲口说男方死在他们。 明明他们不是死于夷贼手中,而是死在阿依勒和他口中的那些手里,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机械地张了张嘴,明明有很多问题要问,可到最后颜子衿却是干巴巴地问道:“那、那位一同失踪的宋家公子呢?” “哦,你们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宋珮本在一旁默默看着,听见颜子衿发问便先开了口,“听我父亲说,那富商小姐确实是被夷贼掳走的,但只是不小心撞见那群夷贼所以才被盯上,她贴身的婢女担心自己失职受罚,这才胡乱说是小姐自己跑走,最后据说是被关得受不了了这才开口。那个宋家公子确实回来了,但二人并未有那层意思,他回来只是打算将不小心落下的礼物送给宋家老爷,可在去的路上被一伙子贼人瞧上,杀人夺物。若不是他那个母亲想着攀贵故意散播二人谣言,想逼着宋老爷他们低头,也就不会有人将他们说成私奔了。” 宋珮因为家里的关系,口中消息自然比她们听来的可信得多,听她这么一说,一时纷纷惋惜起宋家小姐和公子这两人莫名受了谣传污蔑,同时也对那位公子母亲这样不顾他人名节的做法嗤之以鼻。 “等下、等下……”颜子衿看着她们交谈,轻颤着伸出手在空气里抓了抓,发着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妄想打断她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通通告知。 他们二人明明是被人故意设计杀死的,并非什么意外,宋家小姐被折磨成那个样子,她死之前还有身孕,真相不该是这样,这件事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 颜子衿往前踏了一步正欲开口,肩膀忽然被人一拍,慕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只见她微微笑着轻声冲她道:“之前请你去我家时我绣的那幅图,我瞧着还是有些不对,要不趁现在还有时间你来帮我看看吧?” 说完也不等颜子衿开口,径直牵着她往一旁的回廊走,颜子衿本想让她等下,可慕棠却并不打算给她纠结的机会,步伐匆匆,没一会儿就拉着她来到回廊尽头的小阁中。 “慕姐姐,你想说什么?”颜子衿在门口停下,并未打算进去,或者说她也没必要进去因为里面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慕棠将她拉走也不是为了这个。 慕棠转身看着颜子衿,她将手里的灯笼挂在一旁,拉着颜子衿走到栏杆处,此时天色渐晚,面前的潭水也染上一层金色的波纹。 “锦娘,我知道这件事你亲眼看到过富商小姐的……说不定你知晓的也我们多些,但无论你知晓多少,事已至此,你就别再多说了。” “可是,”颜子衿听出来这件事还有别的缘由,慕棠想必也知道真相是什么,一丝不甘从心底升起,“可是宋家小姐,明明不是被夷贼掳走的!” “宋家已经认了。”慕棠微蹙着眉,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他们已经认下,我们这些外人就没必要再纠结。” “怎么能认下,就因为她被掳走,会被人怀疑失了清白?” “此事又不是她自愿,哪里能怪到她身上。” “那又是为什么?” “你总不能不让他们为宋家别的女儿考虑,若是她与自家兄弟私奔的事情传出去,你让她家里姊妹怎么办?” “难道比起私奔,被贼人掳走还要更容易让人接受吗?” “若他们只是表亲,亲上加亲不是更好,何必会到私奔这个地步,宋家夫人瞧上的京中人家,再怎么富贵也还是商户,那宋家公子已经有几分功名在身,不过是在老家没有关系牵线,只要稍微提拔一番便有大作为,商人最会利弊权衡,怎会觉得宋家公子比不上他人。” 听出慕棠话外之音,颜子衿有些难以置信地牵住她的衣袖:“难道……” “那宋家公子不仅不是宋老爷的表侄,还是宋老爷同胞兄弟的嫡长子,宋家二小姐同姓同宗的亲堂兄。”慕棠转身握住颜子衿的手轻声道,“虽然古有舅舅娶外甥女的故事,但那因为是表亲。可你哪里听说过叔叔取侄女的?即使有,那也是被人戳断脊梁骨的事情,更别说是亲堂兄妹。宋家认下是被夷贼强行掳走,若宋家二小姐能大难不死救回来,到时候说心死出家为家人祈福,或者说因此重病送去别宅养着都行,对她的姊妹们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最多提起她时惋惜几句罢了。” “不会有多大影响……” “要是一直强行要求查下去,最后查出来她是主动与亲堂兄私奔,那就是乱伦的大罪,不仅她家里的姊妹,就连兄弟也要被牵连。”身后传来陌生的女声,颜子衿与慕棠皆回头看去,只见一名锦衣华服,玉冠金钗的华美女子正立在她们身后。 “公主殿下。”慕棠正欲行礼便被女子一把扶住:“今日没这么多礼节,算了。” “这位是当今三公主。”慕棠朝颜子衿介绍道,原来面前这位就是宋珮曾经提过的三公主,她果然所言不虚,眼前此人面容姣好,朱唇皓齿,眼角虽大胆地描着艳红的妆,却显得一双凤眼更加神采飞扬,这么瞧着,就让人不由得想象着若是她踏马驰骋,会是怎样的英姿飒爽。 “我知道,你就是颜谨玉的妹妹。”三公主提起颜淮时不由得多了一丝笑意,“瞧着年纪小些,但也是个美人。” “见过殿下。” “我想与你说说话,慕棠你可以稍微等一下吗?” “是。” 慕棠看了一眼三公主,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细声安慰几句颜子衿,这才走到一旁等着。三公主倒也没直接开口,而是走到颜子衿身边看向潭水,瞧了许久这才说道:“我从母后那里听到你的事情,本想着去探望你,可是说了好几次,你兄长都想办法推辞,不过好在及笄礼上远远瞧过你一眼,似乎没什么问题?” “谢公主关心,母亲请道长替我瞧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这么说最好不过,毕竟亲眼看见别人缢死在自己面前,再怎么说……” “公主殿下今日找我说话,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关心我之前的事情吧,也是为了宋家小姐?” “我来找珮环,听见她们讨论此事,又听说慕棠将你拉走,于是就跟了过来。”三公主目光一直落在潭水的涟漪上,“我知道珮环与你交好,你又是当事人,这些事她不会避着你,你比他们其他人知道的要多得多。” “公主你们早就知道宋家小姐是怎么死的。” “要查怎么会查不出来,大理寺不至于废到这种地步,”三公主轻声说着,“那时只要宋家点头,人证物证俱在,幕后之人跑不了的,但最后……” “最后宋家放弃了。”颜子衿颤声说着,忽然又想起阿依勒曾经说过,宋家二小姐是“被父母抛弃”的,“他们宁愿让女儿死得冤屈,也不愿再查下去,因为这会暴露她与堂兄的关系,说着什么婢女受不住说出真相,其实也是串通好的是吗?” “这是最好的结果,宋家小姐找到了,害她的凶手被抓了,大理寺也有了理由彻查城外那些夷贼,还大家一个安宁。” “即使幕后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他们的女儿得不了真正的公道?” “他们还有其他女儿。” “公主今日对我说这些话,是您自己的想法,还是娘娘的意思。” “都有。” “我知道了。”颜子衿双手掩在袖中,紧紧捏着禁步上的玉佩,“凶手被抓到,宋家、宋家二小姐也该安息了。” 三公主没有再说话,只是又陪着她站了一会儿这才静静离去,慕棠没有立马上前,但颜子衿知道她一定还在。 颜子衿想着那天宋家二小姐翻出窗户缢死在众人面前的样子,这时回想着她的样子,竟不觉得害怕,反而心疼起她该是绝望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以这样决绝的方法死去。 在梦里颜子衿听过她哭泣的声音,她那时在哭什么,是哭自己的遭遇,还是将自己抛弃的父母,还是再也无法相见的情郎? 宋家二小姐那位堂兄,那位先一步死在她前面的人,最后想的又会是什么呢? 有风穿过回廊,掠过颜子衿的脸颊,水珠儿落在池中,荡起一阵波光粼粼。 章九十六(微h) 九十六、 等到行过大礼众人赴宴时,颜子衿都只是默默跟在颜淮身后,即使有宋珮担心她上前询问,颜子衿只是笑了笑说自己之前待久了有些困,一会儿热闹起来就好了。 颜淮坐在前方,他隔着纱帘瞧向身后坐着的颜子衿,她只低头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颜淮的目光,心里难免有些担忧,颜淮便借着嘱托拦着颜子衿少饮酒为由,将木檀叫到前面来。 木檀也仅仅只知道颜子衿与慕棠两人请了太子前去说话,又遇上乔时松的事情,后面便是前去千机阁同颜淮他们遇见,而去往偏殿后与慕棠三公主谈话的事情,因为被三公主身边的宫女拦住,直到颜子衿同慕棠走出来后木檀才得以有机会试探。 “小姐只说同慕小姐去瞧绣品的时候,三公主不知为何忽然就来了,不过殿下只是问了几句老夫人的事情便走了。” “只有这些吗?” “小姐只说了这些。” “她与乔——与延文说了什么?” “我们站得远听不真切,但小姐与乔将军没有说多久便去找慕小姐了。” “知道了。”颜淮微微颔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多看着她,别饮多了。” “是。” 颜子衿也不知颜淮对木檀说的别饮多到了什么地步,她嘴馋今日席上的果酒,想多尝一杯就被木檀拦下,可尚未开席她守着规矩不敢妄动。 此番皇后生辰宴办的宏大,几乎请了京中所有的达官贵人,同时她也借此向众人定下了太子的婚期,颜子衿掰着手指算了算,大概是七月下旬,那时天气也不似此时这么热,也是个好时候。 此时慕棠被皇后牵着走到众人目前,之前已与太子两人之间说明了心意,如今再面对众人,自然没有以往那般担忧,她嫣然笑着,满是深情地瞧着身边的爱人,太子似乎也感受到她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牵住她的手,在场所有人顿时纷纷起身为这对璧人出言道贺。 颜子衿站在纱帘后,虽然看不清慕棠的神情,但她想着慕棠此时一定是幸福的,他们两情相悦、佳偶天成。 提到这里,这时颜子衿忽而又想起那张婚书,那张已经被自己撕碎又焚烧殆尽的婚书,目光不由得悄然从太子和慕棠身上移到颜淮的背影,手里举着的酒杯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可她饮得太快,凉酒入喉顿时激得一阵咳嗽,尽快连忙用手帕捂住声音,可还是被颜淮发觉。 颜子衿忙将目光移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随着众人一起坐下,很快丝竹管弦的乐音响起,灯火映天,鱼龙作舞,此刻才算作正式开宴。 虽说是难得的最高规格的宫宴,但人一多起来,没一会儿大家便觥筹交错四处走动起来,皇帝与皇后两人也只是微笑着默默瞧着,偶有臣子上前敬酒,便缓缓举杯示意。 像颜子衿他们这样的小辈到了此时也开始不怎么在意规矩,慕容环得了机会便从席上偷偷溜到颜子衿身边,撒着娇非要拉着她去慕棠她们那边的席上饮酒,木檀惦记着颜淮的嘱托本想低声劝住,可颜子衿却丝毫没有推辞,起身便要跟着一起去。 “去了那边你们也只是守着,不如在这里还能休息,我没事的。”颜子衿冲木檀她们轻笑道,随即便同慕容环跑开,木檀本想向颜淮汇报,可此时颜淮这边也不怎么轻松,顾新明拉着李家的小公子跑过来,非要让颜淮去救急。 “宋钧仙今天像是上辈子没喝过酒一样,拉着我们走了好几圈,我已经快受不了了,你要是不去先发制人搭伙和他走,一会儿他跑来找你一个人就遭大罪了。” “你们不拦着点?” “我也想拦,但他说自己今日代表宋家,这酒可拒不了,那些老头子就等着这句话,抓着就要灌酒呢。” “他这样再喝下去,他爹估计要气得抓玉笏打人了。” “今日他是发了什么病?” 颜淮瞧着不远处正在人群中的宋玟,虽然嘴里不停,但看着步伐已经醉得有些晃荡,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却只见木檀和奉玉她们,木檀有些无奈地指向另一侧,那边慕棠被围在最里面,周围皆是向她道喜的各家小姐。 “过一会儿就接她回去。”颜淮冲木檀道,说着便起身走向宋玟那边打算速战速决,即使灌不醉他也得想办法让他停下,正再这么饮下去,明天宋玟定要被宋大人狠狠责罚一番。 加上今日颜子衿的心情也不太好,颜淮怕她喝醉见状也不打算多留,然而没想到的是等到他找到由头将宋玟从人群里拖出来时,颜子衿也已经醉得有些踉跄,所幸木檀一早就赶过去这才扶着她回来,这短短时间里也不知道饮了多少,将她送上马车时她也没有丝毫察觉。 对比颜淮自然不再多留,匆匆请辞后便带着颜子衿回去,出了宫门,觥筹交错人声喧闹顿时被隔绝在另一边,此刻城中大道上唯有打更人在四处走动。 骑马走在前方,奔戎和弃毫跟在颜淮两边稍后的位置,见自家将军紧抿着唇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也不敢说话只老实跟着。 马车径直驶入府中,在颜子衿的院落前停下,守在门口的小厮忙掀开车帘,只见颜子衿趴在木檀腿上像是已经熟睡,奉玉拿着披风,一时盖也不是不盖也不是。 也许是被夜风吹了一下,颜子衿身子轻轻一颤,慢悠悠地爬了起来,她双眼迷蒙,意识到已经回到家里,轻晃着身子走出马车。 “我来。”木檀她们正准备扶住颜子衿以免她一个不稳摔倒,颜淮已经上前伸出手牵住颜子衿下车,这时尖啸猛然炸响,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夜空顿时被巨大的火花照亮,想必是宫中为了这次生辰宴准备的惊喜。 “是烟花。”颜子衿自然也瞧见了,忙扭过头冲颜淮欢喜道。 “嗯。” “今年元宵灯会上我也瞧见了。” “元宵灯会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样啊,那我们再看看。” “好。” 颜淮扶着颜子衿站在原地直到烟火散去,但此时颜子衿也脚步虚浮,踉跄了几步只觉得脚底发软,现在颜淮也只能将她抱回去,可等走到屋内颜子衿却忽然挣扎着要下来。 将她放下,颜淮忙让木檀她们准备解酒的东西,颜子衿则有些难受地用手心揉了揉眉心,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拉着颜淮的袖子将他拉到妆台前。 妆台上还摆放着早些时候梳妆的胭脂,颜子衿跪坐在镜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儿,这才伸手将发上的钗饰一一褪下随意掷在桌上。 颜淮跪坐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褪下钗饰,又不知怎的拿起脂笔轻轻补着唇上的胭脂。 “矜娘你怎么了?”颜淮瞧着她不对劲,按住她握笔的手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还不等他说完,颜子衿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有些黏腻又有些香甜的胭脂味顺着口中残留的淡淡酒香涌入口中,趁着颜淮愣神的功夫,颜子衿的小舌便径直伸入,宛若一条灵巧的蛇引诱着他。 今日颜淮本也有些酒醉,被这么一挑逗,一时难忍情动伸手环住她的腰,而这时颜子衿忽然松口,双手一用力便拉着颜淮向后倒去。 木檀她们刚进来便瞧见这样的景象,颜淮撑在颜子衿身上,忙低声道:“先下去。” “哥哥……” “矜娘你今日出什么事了?”颜淮越瞧越觉得颜子衿今日状态不对,可此时颜子衿却意外地主动,交迭在他颈后的双手此刻正暧昧地贴在他的颈侧。 “我是、我是你妹妹。”颜子衿双眼微睁,脸上酡红因为喘息越发诱人,她微偏着头将一侧眼角隐在发髻间,借此隐藏住溢出的酸楚,然而这样的动作却显得她意外的多了几分妩媚。 “矜娘?” “小时候在临湖,爹娘不在,你便带着我四处玩耍,我记着夏天的时候,你会带着我去采莲子。我坐在船头剥莲子,哥哥你在一旁撑着船,等玩够了回家,篮子里总是满满的莲子,婶母就拿这些莲子熬汤,太爷爷最喜欢了,爹爹和娘亲也最喜欢。” “矜娘,你今日醉得沉,我们把解酒药吃了好好休息。” “我知道,我知道。”颜子衿伸手轻轻按住眼角处,想借此缓解眼里泛起的热度,“我要好好听哥哥的话,我不能任性。” 颜淮眉头紧蹙,他不知道颜子衿今日是听到了什么,不仅让自己醉成这样,还在这里说着许多让人困惑的话,若是依照木檀说的,颜子衿这样恐怕是与慕棠她们有关。 想要颜子衿抱回到床上休息,然而颜子衿忽然将身子凑近颜淮,她紧紧搂住颜淮的脖子,张嘴含住他的喉结,颜淮不由得一声闷哼,抱住她的手不由得用力。 “哥哥、哥哥……我是你妹妹呀,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呀,”颜子衿温热的吐息落在颜淮喉间,她的声音轻柔,尾音又不由自主扬起,像一只正在抓挠着颜淮胸口的小猫,“哥哥,你想要我吗,颜淮,你想要我吗?” 章九十七(h) 九十七、 颜淮轻轻推开颜子衿,却见她此时的脸颊上满是泪水,然而不等他替她拭去,颜子衿却又紧紧环住他,将头埋在自己肩上。 “没事、没事。”颜淮熟练地拍着她的背,动作就像自己安慰小时候哭闹的颜子衿一样,“三公主和慕小姐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宋家二小姐死了。” “……嗯。” “她是被夷贼掳走虐待致死的对吗?”颜子衿声音闷闷的,带着哭泣引发的鼻音。 “是。” “是吗?” “她的父母已经认下这个结局,我们这些外人没办法说什么。” “颜谨玉。”颜子衿忽然唤起颜淮这个称呼,以往她只唤颜淮“兄长”或者“哥哥”,后来生气时才开始叫他“颜淮”,只有颜谨玉这个名字他从未听她叫过。 “锦……娘?” “颜谨玉,到此为止吧。”颜子衿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做了许久的决定,此刻趁着醉意总算有勇气向颜淮正式说出口,“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谁也不提起这件事。” “那你之后要怎么办?”颜淮没有立马回答她,只是反问道,“你要怎么向母亲解释。” “总有办法,只要我们现在就停下——”颜子衿还没有说完便被颜淮压在身下,乳白色的毛毡柔软,隔绝了地板的冰凉。 “我不答应。” 或许是被醉意侵蚀了部分理智,使得颜淮没法将心里的怒意完全压下,用力扯开颜子衿衣领的布料,唇齿用力啮咬着她颈侧肩头的肌肤,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沉的印记。 颜淮一只手抬起颜子衿的头脑,一只手伸入外袍从中揽住她的腰将她的上半身抬起,他不顾颜子衿双手的挣扎,轻轻吻了她的额角,再抬起头是口中已经叼住她的发带。 颜子衿看着颜淮口中的发带,尾端绣着精致的桃花团纹,只见他偏过头微微一扯,颜子衿只觉得脸颊边的布料滑动,随即感到脑后发髻一松,青丝如瀑般垂下,她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发带,手腕却被颜淮抓住。 用发带将颜子衿的双手绑在身后,颜淮顺势又去解她腰上衣带,禁步佩饰被随意掷在地上,颜子衿身上衣物没了衣带的束缚随意地散开,双手被缚住,外袍只能堆积在手肘处。 “颜淮!唔——”颜子衿刚出口的声音被颜淮用手捂住,她背部抵着妆台,头靠在镜前,双手挣扎着想要解开束缚,滚烫的鼻息落在颜淮的指侧,她不敢去看颜淮的眼神,他们之间做了无数次,如何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颜子衿却没想到颜淮这回却不想以往那般温柔,手指几乎毫无征兆地探入身下,双腿间似乎不需要颜淮再做爱抚挑逗,不过几次插弄,里面已经逐渐温热湿滑起来。 眼底逐渐发烫酸疼,颜子衿几乎是毫不忍耐地任由泪水落下,渗入颜淮捂住自己口唇的手掌,甚至连口中也微微溢入一股咸涩。 可惜此时的泪水不仅没有引起颜淮的怜惜,反倒惹得他越发情动,他膝行上前,将颜子衿紧紧困在自己与妆台之间,又伸手拨开她的双腿,将衣裤褪下的同时身子一挺,隔着布料将欲根顶在花蕊上。 之前本就被穴中双指勾到细腰发软,此刻被这么一顶颜子衿顿时身子发颤,穴中娇肉更是紧紧绞着颜淮的手指,让他没办法再动半分。 颜淮眉头紧皱试着再动了几下,指甲微微刮过小穴激得怀里娇人一阵又一阵轻颤,颜子衿被捂住嘴巴,只能无助地发着呜呜声,她垂着头尽力弓着身子,只盼能再多延长一会儿忍耐的时间,然而心里这么想,下面却早已湿漉漉一片。 就在这时颜淮却一把将手指抽出,小穴里兀地没了东西,甚至还有些不舍地翕张着小口,颜子衿下意识夹紧了双腿,可下一秒便被颜淮分开,他缓缓松开捂住颜子衿的手,一把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紧接着颜子衿便感觉到有什么滚烫坚硬的东西抵在穴口。 不过颜淮并没有同往常一般立马进去,他只是双手紧紧环着颜子衿的腰令她与自己紧紧贴在一起,不留她丝毫活动的空间,随即身下的东西便或快或慢磨蹭着穴口。 颜子衿跪坐在颜淮身上,虽紧咬着红唇,但娇喘呻吟早已不受控制地溢出,身上极为燥热难耐,鬓发也不知是被泪水还是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脸侧。 颜淮在外面琢磨得越久,颜子衿便觉得体内越发酥痒难耐,可此时她偏就是生出一股倔气来,尽管下唇已经咬得生疼,却还是极力忍耐,最后实在忍不住便张口朝着颜淮颈侧一咬,虽说是咬却又不敢用力,反而令颜淮动作越发急促起来。 “唔——”颜子衿忽然一声抽泣,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了颜淮的腰,随后只觉得穴中一股温热涌出,尽数淋在穴外颜淮的肉棒和裤腿上。 “矜娘,就只是这样你就高潮了吗?”颜淮嗅着她颈侧因汗珠而越发浓郁的体香,接着又是一挺将两人下身贴地更紧,肿胀的花核被一次又一次摩擦着,颜子衿只觉小腹抽痛,连带着胸口也胀痛得难受,恨不得颜淮能给自己把手松开好揉一揉。 不愿开口,却又颜淮在外面折磨得不知该怎么办,颜子衿只能压抑着声音抽泣。颜淮自己此时眼底也被情欲和怒火充斥,他想着刚才颜子衿说的话,他想起她与乔时松之间只有他们二人才能知晓的谈话,那枚珠子在木檀提起时自己曾想过让她们悄无声息地丢掉,可又怕颜子衿惦记着问起来自己一时不好回答,本打算这么久过去等她忘了以后再处理,却没想到她竟又记起来了。 ——“还记得我之前与你提过,刚才乔将军的事情吗?虽然比不上别家贵族公子,但我也不求什么高门大户,只求对锦娘好,我见他看起来为人稳重又上进,给他一段时间再加上又是你手下之人,多提携几分,自然能有一番事业,这样一看觉着配你妹妹挺好。” 秦夫人曾经同他之间的谈话又在耳边响起,颜淮想起来正是那天,在那次家宴之后,他眼见着乔时松对颜子衿似有好感,宴后又被秦夫人这么一说,这才一时按奈不住闯了颜子衿的屋子。 颜淮一声低哼,伸手撑在妆台上,紧紧抓着之前被颜子衿取下的钗饰,力气之大甚至有血色从指缝渗出,他看着镜子里的颜子衿纱衣半褪至肩下,双手被缚在身后只能胡乱抓着空气,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地正跟随着颜淮的动作起伏着身子。 “我不答应。”颜淮看着镜中的两人,也不知道是在对颜子衿说还是在对自己说,他微垂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颜子衿听见他这么说也略回过神来,放缓了动作,然而下一秒颜淮却忽然双手钳住她的腰,只一顶便猛地插入小穴,不等她出声便剧烈抽插起来,几乎每一次都直撞入最深处,狠狠顶过宫口这才罢休。 肆无忌惮的抽插声萦绕在耳边,颜子衿被顶得腰肢发软,脑袋也开始迷迷糊糊,连一开始的倔强此时也化作阵阵酥声娇吟,恨不得整个人就这么化作一滩水儿。 “矜娘,可我不答应。”可就在她即将高潮的瞬间,颜淮却忽然抽出身来,巨根夹在她双腿之间,将浓精尽数射在裙下。 外袍衣裙因无法脱下便只能堆在腰间,但谁都知晓裙下早已乱糟糟湿漉漉一团,颜淮此时这才解开颜子衿手上的限制,他看着妹妹手腕上被勒出的红痕,轻轻吻了一下。 “哥、哥哥……”颜子衿被故意卡在中途,小穴此时更是渴求地不停涌着水儿,抓着颜淮的手将其放到自己的小腹上,整个人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只求颜淮帮帮她,“这里难受。” 章九十八(h) 如果有一天我断更了那一定是我爬不上来了,隔壁花市爬了一整天了都没进去!!!!! 九十八、 从小到大,每次颜子衿只有哭着向他撒娇,无论是什么事情最后都是颜淮投降答应这才作罢,只是后来随着她年纪渐长,也不怎么再像这般做。 颜子衿本不愿这样可下面实在是涨得难受,她此刻跪在毛毡上,被遮挡住的大腿内侧仍旧还有水珠顺着肌肤滑下,颜淮的手贴在她的小腹上,不用细探就能感受到小腹内部正随着她的喘息微微颤动。 指腹下意识隔着衣料轻轻一捏,颜子衿子宫顿时痉挛,她顿时双腿发软跌在地上,泪水不停落下滴滴隐入裙间,但她的还是将颜淮的手按在小腹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 “你想要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颜淮也不急,只是用手替她擦着泪水,“矜娘,要到此为止吗。” 听出来颜淮是因为刚才自己对他的话,所以才生气这般故意折磨自己,颜子衿咬着唇瞪了他一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颜淮,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强忍着不适就要往屋外走。 可刚走了几步便被颜淮一把拉住,随即将颜子衿按在桌上,桌上的茶盘花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发出这样大的动静,木檀她们怎么听不见,可这个时候哪里敢进来。 将衣裙掀到腰间,颜淮掐住颜子衿的大腿内侧,毫不怜惜地插入,哭声顿时哽在喉间,还不等她缓过神来便是一阵毫不怜惜地用力抽弄。 颜淮抓住颜子衿的双腕将她拉向自己,可每一次的冲撞又将她的身子往前顶,这般便使得两人的交合处几乎毫无缝隙地紧紧贴合。 “你刚才是想去找谁?”颜淮沉声道。 “慢、慢点,呜……” “找木檀她们,还是其他人,还是说只要能帮到你就行?” “慢点、慢点、我会受不了的。” “你不是就想要这个吗?我给你,我全都给你。”颜淮附身在颜子衿耳边道,“矜娘你瞧,你吃得这样紧,我想拔出去都不行。” “别、别说这些话……” “不承认吗?”颜淮顿时停住身下动作,任由小穴内如何含咽吸吮着也不再更进一步,他慢条斯理地去脱身上衣袍,又继续去解颜子衿身上的衣物,华贵繁复的衣料在身下散开,最后只留下最里面的纱裙,然而纱裙下面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甚至隐隐约约勾勒出两人交合处的轮廓。 手指在肚脐上点了一下,颜淮便察觉到颜子衿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夹着自己腰侧的双腿也不由得用力,颜淮微眯着眼看着颜子衿脸上的潮红和泪水,停在她肚脐上的手指猛地往下一按,同时朝着花心深处用力一撞。 “啊!”颜子衿一声哭喊,只觉花穴深处一股热流不由自主涌出,颜淮此时立马抽出身子,任由其从穴中流出顺着裙角滴在地上。 颜子衿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她喘息着看向颜淮,颤抖着伸出手,用食指朝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停下别再继续。 可颜淮只是拿开颜子衿的手将她从桌上抱起走向床边,但他没有将她放回床上,而是转了个方向将她抵在墙上,再一次插入她的穴中。 经历了高潮后的小穴湿润柔软,在颜淮插入的瞬间几乎是本能地紧紧裹含住,上下蠕动地迎着他深入,即使已经尝过无数次这般销魂酥骨的滋味,此时的颜淮依旧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舒爽的低吼。 “抓紧了,可别掉下去。”颜淮松开抱着颜子衿的手,这时他将颜子衿紧紧抵在自己和墙之间,并不担心她会因此滑落,可没了支撑颜子衿的身子还是往下沉了一点,前端在最深处用力顶了一下,颜子衿本抵着颜淮胸口的双手转而抱住他,将整个人缠在他身上,借此稍稍直起一点身子离开两人深处的触碰。 无论颜子衿即使心里再如何狡辩,身体早已顺从地迎合起颜淮,或者说这么多次的欢爱之下她本就隐隐间开始渴求,她只是害怕,要是此刻无意间向他露出主动求欢的意愿,自己真的会被颜淮肏到坏掉。 就在她脑中天人交战之时,颜淮伸手钳住颜子衿的下巴令她抬起头来,在深深吻住她的同时,双手箍住她的腰肢用力下压,紧接着便抵着她快速抽送起来。 他们之间是如此的契合,即使穴中已经被用力撑开到腰肢发软,可还是渴求地紧紧包裹住颜淮的欲根,当他抽出时会不舍地绞紧,而当他挺入最深处时湿热的内壁又毫不犹豫地包裹住。 颜子衿能够明确感受到颜淮没入她体内东西的每一处形状,娇软的呻吟声零落地从两人唇齿间溢出,脚背颤抖着绷直,指甲紧紧颜淮的背部,想借此分散因为被快感不停刺激着而快要炸开的大脑。 交合处因为碰撞而发出的清晰水声不绝于耳,被汗水湿透的肌肤更是入手润滑,颜淮用力掐着颜子衿的腰死死忍耐着射意,自己上半身仅剩的衣衫也被脱下,他松开颜子衿的唇,总算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不要再弄了,疼……” “哪里疼?” “里……里面,颤、颤着难受……” “那是你还没有彻底舒服,所以才会难受,我现在让你舒服起来好不好?”颜淮说着手指勾住颜子衿胸前的衣料,往下一拉,一对娇乳顿时跳出,此时两颗蓓蕾早已娇艳欲滴得宛若熟透的樱桃。 颜淮舌尖勾住一边乳尖,随即将其完全含入口中吮吸,而左手则逗弄把玩着另一边娇乳,此刻上下开弓,颜子衿浑身酥麻,终于按奈不住地扭动着腰肢迎合起来。 颜子衿中间高潮了好几次,可颜淮却没有停下的迹象,仍由穴中蜜水随着抽插从穴口喷落,两人所在的地面已经堆了小小一滩,颜淮拇指抵在颜子衿双乳之下,这么多次的揉捏挑弄,再加上少女日渐发育,已经比最开始丰满不少。 只是不知将来从中溢出的乳水,又该是何种滋味? 想到这里,颜淮的眼神再一次深邃起来,想着抵在墙上这么久颜子衿会受不住,便转身将颜子衿抱放在床上,将她压在身下又继续抽弄了不知多少次。 “祖爷爷问过我以后要娶什么样的姑娘,他说,只要是我看上的他都会答应。”颜子衿的娇喘声在耳边不停,颜淮也忍耐到了极限,于是他冲着颜子衿剧烈喘息道,“等事情结束,我们就回临湖见他,然后名正言顺地将你娶回来。 “我不会因此害到颜家的,我不会让颜家的声誉受到影响,我答应你一定会做到,所以矜娘,别离开我好吗?” 头轻轻抵在颜子衿胸口,颜淮捏着颜子衿腰部的双手愈发得用力,似乎在做着什么极其重要的决定,可就在他做下决定的瞬间,颜子衿的手却落在他的脸颊上:“哥哥……” 身子猛地一颤,颜淮抬头看向颜子衿,此时她已经有些失神,微垂着双眸,似乎手掌只是无意间触碰到而已,也不知刚才的话她听进去多少。 颜淮一直紧紧盯着她,在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反应,可颜子衿接下来只是微张着口偏头轻喘着气,已经没有继续说话的力气。 “不急、不急,再等等,再等等。”颜淮像是忽然清醒了一般,将脑海里冒险的想法按下,他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将下身抽出,抓过床边的白绢尽数射在上面。 “要是能把你关在这里就好了,一直关在这里,就能留在我身边了。” 章九十九 九十九、 天已渐入七月,在太阳底下越发得炎热,颜子衿担忧着仍在路上的母亲等人,还好秦夫人的信按时送来,信中说他们已经快到了吴川,加上颜淮早已托了旧识照顾,车马一路平安,只等着到了吴川后便可上船,一旦上了水路,去临湖的速度就要快得多。 颜子衿靠着美人榻,手里正拿着刚送来的信件,里面除了秦夫人他们在路上遇到的细碎趣事,信中说颜殊头一次出远门显得格外兴奋,一到歇脚处便四处乱跑,多亏颜明时刻关注着小弟,不让他离开视线,倒是令秦夫人省了不少心。 想着颜明如今也有十岁,在临湖早已过了院试,按理说应该开始准备着明年的乡试,此事重大,秦夫人和颜淮自然不会忘记,只是临湖着一来一去,会不会影响到颜明的学业? 躺着胡思乱想了一通,忽然发觉家里母亲和弟妹们不在,没了颜殊天天绕在身边吵闹,偌大一个颜府一时间显得空落落的反倒不习惯。 颜淮此时肯定是在书房做事,可颜子衿此时见都不想见他,更别说找他说话了。 将信收好放在桌上,算着等秦夫人再寄四五次信回来,他们就差不多到了临湖,颜殊年纪小小,虽古灵精怪又是个闹腾性子,但天资聪颖,在颜子衿看来祖爷爷他们见了一定会喜欢。 偏头看了一眼屋外,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已经过去,日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比之前要显得凉爽许多,略略想了一下,颜子衿便起身往屋外走去。 “小姐您要去哪儿?”奉玉端了解暑的花茶走来,今早颜子衿梳妆完后便累极了一直躺在美人榻上休息,昨晚事后颜淮便命她们进来替两人清理,奉玉自然瞧见颜子衿身上的掐痕和手腕上残留的红印,所以对颜子衿白日里的疲倦也没说什么,只是担心地嘱咐了几声,让颜子衿当心别在风口处着凉。 “去逛逛,你们不用跟着了。”颜子衿轻声说着,身子还觉着酸疼沉重,但此时也不想让人跟着,便强装着无事道,“我也不去花园,只是去母亲院子里看看。” “那——” “要是我长时间没有回来,你们再去找我就好。” “是。” 颜子衿说着便缓步走出院子,院门旁的阴凉处蹲着两个小厮,见到颜子衿出来忙起身站定,颜子衿本已经走出几步,但又退了回来,她转头看着这两个小厮其中一个倒有些面生,便问向另一个:“怎么不是春生和你了?” “春生前几日刚过了十三岁生,将军便让他去外院伺候了。”面熟的小厮回到,“这是从别的院调来的,叫冬烛,如今十二岁呢。” “春生十三了怎么不与我们说,也好送他一份贺礼不是?” “将军已经给过了,小姐和将军谁给都是一样的。” 颜子衿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让他们无事在阴凉处躲着,若是渴了就去院子里找奉玉她们讨碗水喝,接着便朝秦夫人院子走去。 平妈妈也一同跟着秦夫人去了临湖,所以院子里只有几个管事仆妇带着下人负责院内扫洒。 见颜子衿这个时候来到院子,门口的粗使嬷嬷忙迎上来:“小姐今日怎么来院子里?” “母亲他们去了这么久,我怪想他们,便想着来这里坐坐。” “夫人临走时就嘱咐我们时时打扫着,将军也不时过来,下人都不敢偷懒。” “嗯。” 颜子衿说着往主厅走去,里面倒是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就是瞧不见秦夫人他们,也没有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有些寂寞。 嬷嬷们忙将防虫的帘子放下,日影斑驳照进屋内,厅内旁边的花架上摆着秦夫人平日里莳弄的花草,即使秦夫人不在,屋里的下人也都悉心照顾着。 秦夫人的位置上还摆着瓜状的篮子,里面塞着刺绣用的针线,秦夫人虽然已经没有办法再摆弄它们,但她喜欢看颜子衿或者平妈妈在她身边做针线活,有时姨娘过来请安便也坐在一旁互相商量着花样。 而之前颜子欢他们还没有入京时,秦夫人则是得了空以后,不时指导着屋里的小丫鬟们做活,她说虽然自己做不到,但瞧着别人做也有趣。 绣圈上绣着一半的兰花,看着有些蹩脚的针法,这大概是颜子欢走之前留下的,没想着一起带去便留下等回来继续。在西侧坐下,颜子衿摆弄着绣圈一时也来了兴致,便拿起针线替颜子欢修改着多余的针脚。 除了一开始替她奉茶的丫鬟进来过一回,屋里便只有她一人,蝉鸣声夹杂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娑罗声,静得令人不知不觉慢下心来,颜子衿专心盯着手里绣圈,连自己何时睡着了也不知晓。 等能隐隐间听见有人对话的声音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颜子衿意识到自己竟然睡着了猛然惊醒,却发现正躺在侧间的软床上。 没想到自己只是来秦夫人院子里坐坐,结果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睡着了,忙爬起来准备回去,然而准备绕出侧间时却瞧见颜淮坐在厅前,听着下面管事的仆妇说话。 见状颜子衿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木檀来瞧她的情况,颜子衿忙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示意她不要打扰,木檀听见外面的动静了然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命一直候着的丫鬟们进来小心替颜子衿梳洗。 本想着悄声离开,可要走出侧间,无论如何都得路过主厅与颜淮打个照面,颜子衿拉过秦夫人屋内的丫鬟,小声比了个口型,问她是谁扶着自己到侧间休息,丫鬟自然老实回了是颜淮将她抱到这里。 这样颜子衿大致也知道一会儿颜淮肯定要进来瞧瞧,既然走不了,便老实待在原地等着,果不其然,等外面的说话声消失后,颜淮便掀开珠帘走到侧间。 看见颜子衿坐在床边抬头盯着自己,颜淮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轻声道:“时间也不早了,就在这里用饭,然后送你回院子。” “兄长何时来的这里?” “平时处理内院的事务都是在母亲屋里,今天午后处理完别的事情就过来这边,结果一来就看到你靠着扶手睡着了。” “我睡了多久了?” “莫约两个时辰有多,算起来也不短,困成这样怎么不在自己屋里休息。”颜淮笑了笑,又对木檀她们道,“摆饭吧。” “是。” 颜子衿悄悄瞪了颜淮一眼,自己为什么困成这样他会不知道缘由吗?只是这么多人在场,她有些不好说出口罢了。 但有些事情只要想起来就越想越气,转念又想,昨晚明明是自己仗着酒醉,大着胆子说话惹到了颜淮,全都怪他显得有些无理取闹。 一时找不到撒气的对象,连带着胃口也影响许多,晚饭颜子衿随便用了一点便放下了碗筷,只盯着手里饭后消食的果酿出神。 章一百 6388tt.com 哇一百章了,好耶! 一百、 用完饭后又有管事的嬷嬷上前,刚进去瞧见颜子衿便又要退出去,还是颜淮叫住了她:“没事,有什么事情说吧。” “周家送来帖子,邀了各家姑娘到时候去府上过乞巧,这帖子刚送到府上。” “饭后送帖子,他们家倒也是挺会选时间。”颜淮目光落在茶盏里,并没有去瞧嬷嬷手里的帖子,“是谁送来的?” “周家的人坐了马车来,没下车,只是命人用匣子装了递过来。” “难道是不方便见人?”颜子衿在旁边好奇地问了一句。 “既然知道不方便,那就派别的方便的人来,是什么金贵的人,连颜府的门也觉得寒酸?”颜淮放下茶盏,语气里也带了些不悦,“周家老夫人病重,周家竟然一个管事的也找不出,让一个妾室当家,一味被宠爱惯了,哪里懂这些事务,连带着府里的人也开始不懂规矩。” “那这帖子如何处理?”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yuzhaiwu.xyz “先放着,周家只管请的,去不去是别人的事情。” “是。” 等到嬷嬷离开,颜淮这才回头看去,颜子衿眼里的疑问都快涌出来了,但她只是捏着手帕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瞧着颜淮。 这种事本来不打算多说,但看见颜子衿的这个目光,不说又怕她晚上想七想八睡不着,颜淮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色,便说着送她回院子。 两人离了秦夫人的院子在路上走着,四处虽已经点上了灯,但木檀她们还是命人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夜里的风还有些干燥,一点点润气也没有。 “那周大人是国子监祭酒,周夫人早逝,周大人无心续弦,只想着将周夫人留下的儿女们抚养长大,所以周家一直是周老夫人管着。但是几年前,周大人不知道从哪里纳了一名妾室,结果宠爱得一发不可收拾,要不是周老夫人压着,甚至想将其扶为正妻。”颜淮先开了口,颜子衿在他身旁默默听着,听到要将妾室扶正却被阻止后这才开口:“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这妾室并非纳了名抬进来的,而是他人所赠,查不出何处人士家中有谁,再加上此人对料理家事一窍不通,除了吃喝享乐就是缠着周大人挑拨离间,不说周老夫人,连周大人那些子女也不待见她,这样的人怎么能扶正。” “原来是这样。”颜子衿略略点点头,随后想起这些他人家里事颜淮又如何知晓,然而颜淮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想法,接着开口道:“周家这些事闹得这么久,朝堂众人私下里早就传遍了,不必专门打听也能听到七七八八。” “母亲也知晓?” “你也知道,母亲不怎么喜欢主动谈起这种事情,再加上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自然不知道。” “周家成这样,周老夫人没有做什么吗?” “周老夫人已经年逾古稀,而且身负痼疾,本就是为了孙辈这才强打起精神,哪里受得住此人折腾,这回便是被生生气出病,谁曾想前脚老夫人卧病在床无法处理家事,周大人后脚就把家中管事交到她手上。”说起此事颜淮也是不解,更是无奈,他与周家长子勉强算是相识,家中事情传得众人皆知,周家长子也觉得脸上无关,可他此时既没有自立门户的本事,又不敢忤逆父亲,担心自己无法插手内宅之事,这位妾室仗着父亲撑腰故意苛待姊妹祖母,只能屡屡退让。 时间久了心里积郁成疾,年纪轻轻就换上心病,每次颜淮见到他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病恹恹的样子。 “就没有办法了吗?” “有是有,只是周家免不得伤筋动骨一番,就能看周家子女们愿不愿狠下心。”颜淮说完脚步却忽然一停,目光一转看向身侧道路,奔戎得了颜淮的指使,飞也似地朝着门口冲去。 颜子衿见状也停下顺着一齐瞧去,她记得这边时通往书阁的道路,难不成有贼闯进了?还不等颜子衿发声,颜淮便看向她道:“没什么,先送你回去。” “那边……” “奔戎去了,你不用担心。” 等送颜子衿到门口,颜淮却不像以往那样一起跟着进来,而是嘱咐几句后转身往书阁方向走去,木檀担心门口风大,便劝着颜子衿先进院子。 颜淮没有进来,颜子衿一时心里莫名,但还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院里奉玉正带着几个小婢女坐在廊下穿线,颜子衿好奇问了几句,她们回答说几日后七夕乞巧,要比谁穿得针多,所以正拉了奉玉教她们诀窍。 颜子衿一听就来了兴致,也凑上前去操作,从小就被族里姐妹们带着在乞巧节玩这些,随着她绣工越发熟练,渐渐地那些姐妹都没赢过她,后来颜子衿想着教颜子欢,可小丫头也就几分钟热度,玩了会儿便跑出去找别人了。 如今有人想学,颜子衿更是毛遂自荐当老师,拿了针包一步一步教着小婢女们穿针引线,又教她们怎么样才能一下子穿过最多的针。 不知不觉间月挂枝头,也快到了休息的时候,颜子衿还在兴头上,但木檀劝她这样下去伤眼睛,无奈只好悻悻作罢,收了手里针线后还不忘嘱咐那几个小婢女让她们继续练习,要是不会明日自己再来教她们。 沐浴梳洗后颜子衿靠着床边看书,手指一搭一搭地转着扇轮玩,奉玉按了灯过来见状又说背着光看书不好,一边忙抽走她手里的书,一边服侍她睡下。 颜子衿还记着刚看过的书里内容,便不停地向奉玉说着里面几载的奇闻异事,奉玉在帘外一一应着,可说得多了,颜子衿便听出来奉玉的困意,让奉玉替自己停了扇轮,不再说话安静休息。 朦胧间察觉到有人掀开床帘,以为是奉玉起来瞧她,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却发现此人明显比奉玉高大许多,一时间睡意顿醒。 颜淮散着发,只披了件外袍,见颜子衿忽然坐起身朝着床内躲开,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两人对视半晌,颜淮这才脱掉外袍上床躺下,随后看向颜子衿:“你要就这么坐一宿吗?” “你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颜淮伸手一把将颜子衿拉进被子里,颜子衿吓了一跳挣扎着要挣脱,颜淮先替她盖好被子道,“可别乱动,真动出什么事受累的还是你自己。” “那你就别过来呀。” “睡不着打算四处走走,谁知道就走过来了。” “那你回自己院子休息去。” “累了。” “你——”颜子衿瞪着颜淮,但却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所幸颜淮也早早放开了她的手,颜子衿一直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紧紧抓着被角警惕地盯着他。 “你放心,我明日要去上朝,不会动你。” “嗯?” “之前养伤休息,后来又故意告了病假得以免了一段时间,但这么久不去,再拖就没办法解释了。” “那……兄长什么时候回去练兵?” “你想让我去吗?” “可明明是你之前自请去……” “母亲不在家,总不能留你一个人,我已经向大将军说了,母亲回来之前我不必再去。”颜淮说着转过身伸手摸了摸颜子衿的头,“睡吧。” 章一百零一 一百一、 寅时,天尚未亮,颜淮便已经整理好走出屋子,木檀已经举灯在外面候着,接着朝楼下望去,奔戎和弃毫两人正站在门口等着他。 “没吵醒,你进去陪着。” “是。”木檀点点头将手里灯笼交给身后的婢女,让她领着颜淮下楼,自己则小声走入房间将窗户关上,夜里风燥,但日出清晨的风却最是凉人。 轻手将烧黑的烛芯剪掉,木檀这才小心来到床边,颜子衿侧身躺在里侧,即使睡着了双手还在紧紧抓着胸前的被子,见状木檀只能再拿过一床薄被免得她翻身着凉,然后才将床边的烛灯挪走。 走到门口奔戎已经将玉笏递上,刚一踏出院门,颜淮便停下了脚步,此时院门口几名小厮正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婢女,瞧着她已经在这里跪了许久。 见到颜淮出来,婢女有些涣散的目光顿时清醒,她一脸震惊地抬头看着颜淮,目光随即又落在院门上的灯笼,难以置信的目光随后变为极度的惊恐,冷汗几乎要将后背湿透。 “在外面这么久,看清楚了吗?”颜淮偏头看向她,“你家主子命你潜入颜府,想看的是不是这个。” 婢女的嘴巴被布条塞满,只能无助地摇着头发着“呜呜”声,试图膝行上前求饶,随即奔戎向押着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婢女立马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你家主子不可能不知道,颜家凡是买进来的下人皆是签下死契,向官府讨了人命名册的,颜家要是出了事,谁也逃不了。”颜淮生怕吵扰院内的人,他的声音低沉,但字字句句皆清晰地落入婢女耳中,每听到一句,她眼中的恐惧便加深一层。 “将军,如何处置?” “灌了药送去别庄关着,盯着注意别饿死就行,等我手中事情忙完再去处理。” “是。”奔戎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药酒,一把扯下婢女口中布条,不等她出声立马卸下下颌,将药酒尽数灌入口中。 眼见着婢女浑身颤抖着在地上蜷作一团,周围的小厮便眼疾手快地用布袋将她装了搬走。 “让管事的午时来前厅见我,”颜淮说着朝内院大门快步走去,“我将此事放权给他们,他和孙家审人时又是做什么的?到时候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弃毫跟在身后连声应下,随后又请示道,“既然如此,等问完管事的便将那人悄声处理了就是,关在别庄想着生怕又出什么事端。” “小姐生辰将近,府上不宜见血,等过了再说。” “是。” 木檀她们一直小心着不提起之前周家帖子的事情,想着法子地转移颜子衿的注意力,可午饭后颜子衿还是问起此事,木檀替她斟了宁心安神的茶问道:“周家的人没有规矩,将军本就不想给他们这个面子。” “可我听说周大人是国子监祭酒,此番他们送了帖子来,若是不去放了他们的面子,以后要是对颜家下绊子该怎么办?” “我想,如果是周老夫人的安排,想必绝不会出这样的事情,这一定是那位管事的妾室所安排,周家再如何。也不会为了一个妾室为难颜家。周大人虽给了她管家的权力,但她终究不是正经夫人,京中谁家会愿意让自家的姑娘去参加一个妾室的席面?”木檀道。 “那这位妾室又是什么打算?”颜子衿靠着摇椅,将手里的书卷起来敲着手心,“这样大张旗鼓广发帖子给各家,就不怕到时候一家都去不成丢了周家面子。” “谁知道呢,昨儿我听将军说的话,周家这样乱得众人皆知,周大人却视若无睹,实在想不通。” “那位周大人真的很喜欢这名妾室吗?” “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在想,这名妾室此番动作,莫不是在逼着周大人要一个态度。” “态度?” “你瞧,周大人对她的宠爱已经众人皆知,甚至打算将她扶作正室夫人,但却被周老夫人给拦住了。如今老夫人病重,周大人刚把管家的权力交给她,她随后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颜子衿书卷放在胸前轻轻摇着椅子,在树荫下倒也不用担心被晒着,“她要宴请各家姑娘,光一个妾室的身份自然不够,这是在用这个办法逼着周大人在这个时候将她扶正呢。” “要是周大人一直不答应……” “那周家这个脸可就丢大了。”颜子衿思索道,“不过我也搞不懂,现在老夫人无力阻拦,周大人没有立马将她扶正,却又让她管家,他如今的想法又是什么?” “既然小姐不去,那就没必要再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寄香跑上前,手里的簸箕里装着各色丝线,“小姐不是说要在七夕之前把鹊鸟织女图绣完,之前因为没了丝线耽搁住了,喏,这是昨晚奔戎他们新送来的。” “就这几日,绣不完啦。”颜子衿撇头看着寄香,“这才有几天了,绣不完,留到明年七夕再说。” “小姐——”寄香顿时可怜巴巴地蹲在摇椅前,“我可是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呢,您看您一说没有丝线,我便立马去找奔戎他们去寻。您要是绣不完,我到时候怎么给点桃她们看啊?” “点桃?” “二少爷院里扫洒的婢女。”奉玉正巧路过,便看热闹地回了一句。 “好哇,原来是这样你才催得这么紧,我辛辛苦苦绣出来的东西可不是你拿去炫耀的。” “是点桃先说想看的呀。”寄香忙做举手投降状,“之前小姐送了她一个亲手绣的锦囊当生辰礼物,她特别喜欢,之前听说小姐在准备过七夕的绣作,一直缠着我要看呢。” “然后你就夸下海口啦?” “呜……”被颜子衿捏着小脸,寄香只得可怜巴巴地低声呜呜。 “我才不管呢,到时候你自己朝点桃交代去。” “小姐——” “听不见听不见。” “小姐都这么说了,到时候只能你自己去找人家道歉。”木檀将寄香扶起来,哄着她别再纠结快去忙事情,随后将玉扇递到颜子衿手里,“一会儿热起来,用手里的竹扇不如这个凉快。” “阴凉处待得好好的,不用担心吧。” “也得小心中暑呢。”木檀说着替颜子衿扇起来,此时无事,颜子衿顺势拉着她坐下乘凉说话,说话间便提到颜子衿生辰将近的事情。 若是按规矩,颜子衿应该是过完今年生辰,明天才准备及笄,后来因为皇后下旨,让她参加了今年的及笄礼,结果这样反倒给了她一个错觉。如今这么一谈起,颜子衿这才意识到离自己满十六岁其实还有一段日子。 后来晚饭上颜淮也问了颜子衿今年的生辰要怎么过,他本打算请宋珮她们这些与颜子衿玩得好的别家小姐来为她祝生。可今年秦夫人和颜殊不在,就连刚来不久的颜子欢和颜明也一起去了临湖,颜子衿便没有那个过生日的心情,说着在家里随意一些就好。 颜淮点点头,随后将准备好的生辰礼物送上,是一对花枝状琉璃嵌珠的银制对钗。 章一百零二 一百零二、 颜子衿接过对钗借着烛光细细端详,她想着早早就准备好七夕拜织女的衣裳,两者似乎颇为相配,也不推辞便欢欢喜喜地收下。 后来两人又聊起七夕,颜子衿想着既然不打算去周家,不如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有木檀她们陪着一起也不显得寂寞,拜乞巧求喜蛛,也正好亲手去做巧果。 只是这些事情都是姑娘家的玩乐习俗,平时颜子衿都是陪着秦夫人做这些事情,此时秦夫人不在,少不得要多问一句颜淮的安排。 颜淮听颜子衿问起,也是意外她会想起来自己,一般在七夕他的安排不多,除了白日里依着习俗晒书便没有其他安排。只不过今年工部李尚书家的小儿子正巧要参加科举,李尚书爱子心切,特地准备着为他七夕拜魁星,又不知听了谁的话,请了颜淮他们这些早已取得功名的年轻小辈赴宴,说是为了讨一分运气。 颜子衿也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讨运气这个说法,但想着反正颜淮在七夕也没什么事情,各自做自己的事也没什么,但是她却瞧见一旁的奔戎在听到李尚书的名字时,脸色轻微地变了一下。 这一变顿时引起颜子衿的注意力,她频频看向奔戎,可颜淮在旁边一时不好发问,正巧弃毫上前说外院的人已经等着,见颜淮要离开,颜子衿趁机留住奔戎问话。 奔戎不知道颜子衿要问自己什么,在听得她说起看到自己听到李尚书名字时的脸色变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还打算打着哈哈快些离开,但颜子衿可没这么简单就放过他,到后来奔戎实在拗不过自家小姐,最后还是投降老实说了。 原来那位李尚书从年轻时就好饮酒,也好美女,家里姬妾众多,他酒量极差,而且还有个怪异的癖好,每每席上醉酒兴起就喜欢随手将自己家里的姬妾送人,对面还必须得收下,要是不收下他便开始生气,甚至连皇子们曾经也被他献过美人。 然而李尚书这个癖好却在颜淮宋玟他们等人这里碰了壁,宋玟是家中规矩收不得这些,李尚书得罪不起宋家便作罢,但对于颜淮,无论他如何好说歹说颜淮也不接受,有一次李尚书劝得有些发火还拿了官职来压人,当时场面有些难堪,一时忘了场上还有安王在,结果被安王拿着王爷身份给压了回去,李尚书这才有些不情愿地作罢。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他家席面自找麻烦呢?”颜子衿不解问道。 “李尚书论官职品阶都比将军大一头,官场上人情世故,也不是说不去就不去的。”奔戎跟在颜淮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颜淮的意思,“而且将军也不想一直靠着老将军和老夫人的荫庇,有些事只能靠自己才行。” 说着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颜子衿,奔戎继续宽慰道:“小姐放心,不过这次将军答应过去,其实是听说这回席面上李尚书有事不在,遇不上那些事情。” 说完又怕颜淮一直找不到自己,奔戎朝颜子衿行了一礼便匆匆告退。 奉玉她们也在一旁听着,等到奔戎走完以后这才回过神来道:“这位李尚书真是……” “好怪的一个人。” “性子好恶劣。” “寄香,可别乱说。” 颜子衿拿着装对钗的匣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在认同哪句话。 转眼七夕这天,颜子衿早早地就起了床梳妆打扮,今日她特地穿了一身粉藕色衣裙,又梳了垂发双髻,搭着花枝对钗,显得比平日娇俏可人许多。 乞巧习俗多是在夜里,于是趁着今日好天气,颜子衿回屋里拿了纸鸢花篮,拉着木檀她们跑去花园里放纸鸢采花枝,准备一会儿用来投针。 想着颜淮今天大概率不怎么在家,整个颜府就剩自己一人,颜子衿也不开始老实守着规矩,肆意地随心所欲起来,甚至拉着纸鸢跳到池中的石桩上,好借着水面上的风将纸鸢放得更高些,到这样倒是苦了木檀她们,众人时刻担心着,生怕她一个不慎滑倒在水里。 幸好求巧的时辰到了,这才千求万哄地将颜子衿稳稳当当地牵回来,只是瞧着这纸鸢飞得正好,颜子衿便将它系在栏杆上想着一会儿再收回来。 院子里早已准备好东西,众人围作一团投针求巧,掷花焚香,有人终于投出花样来便又引得一阵嬉闹欢呼。 别的小婢女跟在颜子衿身边,见她今日比平时玩得还要开心,也不由得大起胆子笑着问她缘由,颜子衿只是笑着没有回答,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今日对她是个最特别的日子,这回虽然秦夫人头一回不在身边,可有木檀寄香她们陪着,倒也觉得不打紧。 众人说说笑笑,一直玩闹到日落,这才将亲手制作的巧果供上拜织女,又各自跑去捉喜蛛穿巧针,颜子衿对穿巧针此事自然是胸有成竹,轻而易举地便得了巧,将大家的五彩络都赢了去。 等拜完织女收了喜蛛,抬头便能看见最为明亮的织女星缀在夜幕上,颜子衿玩得发热,便摇着团扇在院里乘凉,寄香端着放了碎冰的甜酪子来,颜子衿看着碗里特地压成鸟雀花朵样的小巧汤饼,忽而想起来自己系在栏杆上的纸鸢。 此时早已没了风,说不定纸鸢已经落在池里,担心炮烂脏了池水,颜子衿一时也待不下去,放下冰碗拎着裙子就往池边跑。 所幸纸鸢没有落在水里,只是挂在一旁的树上,颜子衿蹦了几回终于将纸鸢扯下,这才慢悠悠地走出花园往院子方向回去。 只是刚走出来没几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颇为急促的马蹄声,这家里只有颜淮才敢直接策马来到内院,但从没有这样着急的动静,颜子衿拿着纸鸢站在原地想了想,有些好奇地朝着颜淮院子那边走去。 凑近了些,只看见颜淮院门口那几名小厮正手忙脚乱地牵着马,奔戎将颜淮的手搭在自己身上,扶着他就往院里走,颜淮微垂着头,步伐有些踉跄,却又不像是喝醉了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颜子衿忍不住绕出拐角上前问道,众人皆是被她吓了一跳,尤其是奔戎,他想起颜淮此时的情况,忙慌乱道:“小姐您怎么——您不是——” “我去池边取纸鸢正出来呢,听见这边吵吵闹闹的,就过来看看。” “这样、这样,那小姐您快回去,我这就找人送你,这么久不回去木檀她们该担心了。” “兄长他——” “将军今日喝多了,准备扶着回去休息呢。” “弃毫呢?” “在外院送宋家公子呢。” “宋家兄长也来了?”颜子衿听完更是疑惑,有奔戎弃毫在,即使颜淮喝得酩酊大醉,也不至于让宋玟陪着亲自送回来吧? 就在这时颜淮忽然一声闷哼单膝跪倒在地上,颜子衿想要看看他的情况,却听颜淮开口忍耐道:“别过来。” “可是……” “我、我没事,你快些回去……” “这哪里瞧着像是没事的样子?”颜子衿上前几步在颜淮面前蹲下,放下纸鸢准备帮着将他扶起。 “回去!” 头一次听到颜淮这样冲自己吼道,颜子衿要伸出的手顿在半空,颜淮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抬起头想要道歉,可一看到颜子衿整个人却像是被电打一般愣在原地。 颜子衿瞧着颜淮正在不适地喘着气,额头上因为忍耐憋出了豆大的汗珠,她还没来得及出声,颜淮猛地抓住她的手,力气之大捏得她有些发疼,然而就在下一秒颜淮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松开颜子衿的手,又推开奔戎,自己强行站起身朝院子里走去。 “小姐,您快起来吧,”奔戎有些歉意地对颜子衿轻声道,“将军没什么事情,只是、只是,总之您放心吧。” 颜子衿轻轻捏着被握疼的那只手,许久这才不做声地站起身来,拿着纸鸢头也不回地离开,奔戎见状一时两边为难,最后还是快步跟在颜子衿身后将她护送回去。 章一百零三 一百零三、 等到奔戎急匆匆赶回院子时,弃毫等人早已在房间门口等待,他走上前隔着门看着漆黑的屋内,随即又看向一旁的弃毫:“宋家少爷已经回去了?” “嗯,没有留太久,莫约是真的生气,茶也没喝便赶着去李府了。” “怎么又回去了。” “大概是气不过想讨个说法吧,”弃毫说着顿了一下,“这次李尚书做得确实过火了。” “有留下什么话吗?” “有说等将军好了会再来,如果要算账,他手里东西不少。” “嗯。” “听说刚才撞上小姐了?” “嗯……”奔戎脸色有些不好地轻轻点头,“瞧着大概是生气了。” “将军那样,也是没办法。” 两人说着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话语,屏退了房门周围的人,此时此刻这里有他们守着就足够。 此时屋里没有点烛,外袍头冠被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今日外面并没有月亮,只靠着屋外檐上的灯笼勉强往里透露些许光来。 “哗啦——” 屋里传来身子划过水面的动静,颜淮散着发,穿着中衣坐在浴桶里,他往前倾着身子,手掌紧紧抓着边缘,紧咬着牙在极力忍耐着体内的不适,手臂活动间拨开浮在水面上的碎冰,井水本就够凉,刺骨的寒冷穿过湿透的布料刺激着皮肤,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办法缓解。 这时颜淮忽然注意到自己的手掌,刚才见到颜子衿的那一刻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抓住她的手,差一点没有控制住自己,所幸还有最后的理性,足够他用尽力气将其推开。 这是自己头一次用那样重的语气同颜子衿说话,颜淮想颜子衿一定会生气,等事情过去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向她道歉。 今日是七夕,对颜子衿意义非凡,自然会精心准备,她的打扮比往日娇俏可爱许多,像是为了配上他送的那对花枝对钗特地梳了双髻,若是平日里自己再忙也会停下夸夸她,可那时的自己只是觉得害怕,害怕自己一时没有忍耐住,又变成那晚一样。 明明颜子衿对自己的态度有所缓和,已经不再像最初那般抗拒,颜淮不想再一次功亏一篑。 “子衿……” 有些久远却又刻入心头的称呼脱口而出,平时里他都同别人一样唤颜子衿的乳名“锦娘”,后来又特地单独取了只有自己才能叫的“矜娘”,唯有“子衿”,颜淮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唤过她。 若真要细细算起,“子衿”才是自己为颜子衿取的第一个称呼。 那时秦夫人怀着颜子衿才五个月,没办法出门只能在家养胎,颜父便特地推了出门云游的打算在家陪着妻儿。秦夫人说自己梦见是个女儿,便不等孩子出生就开始替她想着名字,她早早地定下了女儿的乳名,可对于名字想来想去却总是不满意。 某日秦夫人在院子里抚琴晒太阳,正好颜淮下了学来见母亲,秦夫人瞧见颜淮便突发奇想,叫了他坐在身边,想听听他作为哥哥的意见。 颜淮那时也不知道将来出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但其实他心里偷偷想的和母亲一样,下意识觉得会是一个妹妹。 秦夫人问颜淮若是他会给妹妹取什么名字,颜淮说自己年纪尚小还不懂,而且取名一事应该由母亲和父亲决定。但秦夫人依旧拉着颜淮,说他是哥哥,哥哥给妹妹取名字也没有什么不行。更何况颜父取了几个名字她都不太喜欢,便问问颜淮的意见。 那时正值三月,院里的花草褪去霜雪抽了新芽,早樱春桃已经悄然绽放,有风吹落初蕊落在书上,颜淮看着母亲手里的书,沉吟许久这才字字郑重道:“子衿。” 后来颜父与秦夫人也觉得这个名字好,而且颜家女儿这辈又正巧从“子”字辈,于是便就这么定下。 那时颜淮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改变,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取了便取了,只要母亲父亲喜欢就好。 直到母亲生产那天,颜父先一步快步走入产房去见妻子,平妈妈抱着刚出生的小姐首先在颜淮面前蹲下:“少爷您瞧,多可爱的妹妹。” 小小的婴孩此时已经在襁褓中沉睡,有些微红的小脸粉嫩嫩地煞是可爱,颜淮下意识地伸手微微掀开一点被褥,想再认真瞧瞧。小拇指无意间触碰到婴孩紧握成拳的小手,而就在下一秒,本在沉睡的婴孩像是感受到他的触碰,张开手,本能地握住颜淮的小拇指。 颜淮看着抓着自己手指的小手,有什么东西突然在心里翻倒溢出,平妈妈看着他们,柔声笑道:“她好像很喜欢哥哥呢。” 颜淮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地露出一丝温柔,冲着平妈妈怀中的妹妹轻声唤道:“子衿,我是哥哥。” 后来颜淮几乎日日都要来秦夫人屋里,即使什么也不做,他也能在颜子衿身边待上许久,等到颜子衿醒来,他便想着法地哄着她玩,其实他自己也不懂此时的妹妹能不能明白,但颜淮只知道当自己同她玩耍时,颜子衿总是“咯咯”笑个不停。 认真说来,颜子衿小时候陪在她身边最多的是颜淮,颜父与秦夫人时常出门游玩好几个月不在家,留颜淮与平妈妈在家照顾颜子衿。 斗转星移,白驹过隙,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后面迈着小步伐“哒哒哒”跟在自己身后,颜淮才是完完全全见证了颜子衿一路成长的人,他眼见着颜子衿从一个奶嘟嘟的小团子逐渐长成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即使颜子欢也已经出生,可每当自己看向颜子衿时,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多起几分温柔。 也许早早就在那时,颜淮对颜子衿的感情便早已不止兄妹之间那么简单,别人唤她“锦娘”,只有颜淮叫她“子衿”,因为这是颜淮为她取的名字,他很喜欢。 让颜淮明确意识到这件事却是在某年夏日,颜子衿惦记着要去瞧刚出生的妹妹,可先生布下的课业还没做完,自己做不完课业,母亲和父亲定然不会让她去瞧妹妹。 于是小丫头眼睛转来转去,立马蹭上一旁的颜淮,央着他帮自己作假,颜淮自然不会答应这件事,可颜子衿不达目的不罢休,整个人抱着颜淮脖子,直接挂在他身上委屈巴巴地哀求。 颜淮当心她摔着便伸手护着,颜子衿赖了许久,他正要低头说话,一个吻不偏不倚正巧落在颜子衿眉间。 有夏风落吹莲花,花瓣落入水中荡起层层涟漪,颜淮一瞬间愣住,双手仿佛本能般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里的小小人儿,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猛地将颜子衿放下,甚至不等颜子衿反应过来,只丢下一句“我没事”便匆匆逃开。 颜淮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天,他心里明明知道是什么,可还是试图为自己的作法寻求一个世俗能够接收的理由,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颜淮却只能在心里痛骂自己一句“疯子”。 打开房门,颜子衿在门口的石阶上不知坐了多久,她靠着栏杆,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昏昏欲睡,颜淮见状心里不由得一颤,他走上前心疼地将妹妹抱起,对她小声道:“不是你的错,锦娘。” 章一百零四(微h) 一百四、 颜淮原以为只要自己保持好距离,只要自己不去臆想那些痴妄的幻梦,克己复礼,他们便就还是世间再寻常不过的兄妹。 于是他让自己不再明目张胆地去偏爱,他强行将颜子衿与颜子欢一视同仁,这样明显的转变颜子衿自然察觉得出,可那时她只是个小孩子,哪里懂得了什么,只觉得哥哥对自己不像那么亲昵,是觉得自己不好好跟着先生学习,惹了他生气。 再加上年纪渐大,也有了男女有别的意识,后来颜子衿便不再特别黏着颜淮,老实跟着先生学习,跟着秦夫人学习管家照顾弟妹。 颜淮本应该对此觉得欣慰,可有时看见颜子衿独自一人待着,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上前,然而走近后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胡扯些话搪塞过去,装作道貌岸然的样子与她说话。 所幸颜子衿并未察觉,可幸颜子衿从未察觉,颜淮得以借着这层兄妹身份稍微得寸进尺一些。 等到颜淮再大些,随父亲参军打仗长久不在家里,似乎能暂且让自己不去思考这些事情。 颜淮偷偷藏了一块颜子衿用来练习的手绢,绣着小小的兔子和红枣,他将其贴身放着,即使不小心受了伤,也要找机会先将上面的血污洗干净,曾有同行的士兵瞧见了以为是哪家姑娘,便故意打趣他,颜淮只笑笑说是家里人给的,想家里就拿出来看看。 后来父母便考虑着替他指一名妾室,按理说族里别的兄长在他这个年纪不说妾室,起码都早有贴身丫鬟陪着,唯有他一直拖着,拖到连父亲也看不下去。 最后父母替他选了玲珑,颜淮没有拒绝,他想着选玲珑是最好的,玲珑比他大一岁,自从父母将她救回颜家便一直照顾着颜子衿,颜子衿也对这个姐姐格外喜欢,她们相处起来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把这件事告诉颜子衿时,她自然满脸欣喜,拉着玲珑开心地问东问西,还连连说着要不要叫玲珑为“嫂嫂”,玲珑只摇摇头让她还是叫自己“姐姐”就好,颜淮在一旁默默瞧着,心里却像是别人用手攥着般憋得慌。 当天夜里颜淮饮了很多酒,多到意识已经模糊,步伐也踉跄起来,他独自一人扶着门走进房间,玲珑坐在床边静静瞧着他,颜淮站在桌旁也看着玲珑,醉意一时上头,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翻江倒海地涌出。 颜淮眼前似乎瞧见了颜子衿,她比那时要稍微大一些,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正穿着嫁衣坐在床边等着他。玲珑那时见自己醉得严重便起身去扶他,可颜淮却如梦初醒般轻轻推开,用手捂着额头说了一声:“够了。” 接着落荒而逃,在书房里呆坐了一整晚。 “矜娘。”一声又一声呼唤从口齿间落出,身下的动作也越发急促,颜淮想着之前颜子衿双手握住自己的样子,越是这样想,胸口处便越如烈火焚烧一般灼痛难忍,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自渎,自从要了她以后颜淮便恨不得时时将她留在身边,可也担心着颜子衿受不住自己的夜夜索求,便时常这样自我纾解。 汗珠低落水面的同时,射出的白精在水中漾开,颜淮喘息着松开手,似乎上面还残留着刚才触碰颜子衿时的余香,他本想借此缓解,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没办法平静下来。 目光涣散又有些迷茫地环顾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能够分散注意力的东西,然而窗边桌案上放着的东西在此时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颜淮的视线不由得向它看去。 那是一枚香囊,早先颜淮随身的佩囊被不小心刮坏,颜子衿瞧着就这么丢了可惜,便向他要了去修补,前不久这才还给他,此时上面用丝线盖住划痕,绣着一团云中月。 颜子衿坐在床边,也许是今天玩得上头,到了现在也没有困意,便借着烛火看会儿书再睡。 回来时木檀她们都瞧见颜子衿的脸色不好,又看见身后一脸为难战战兢兢的奔戎,顿时明白颜淮准又是因为什么惹到了颜子衿,也不敢劝便只能顺着她小心伺候着。 只是颜子衿也没发怒也没说话,回来拜完织女星收了东西,将喜蛛交予奉玉她们看管着,等到木檀说着休息时又安安静静地卸了钗环沐浴更衣。 瞧着没有什么不对劲,可木檀她们此时最怕这样,直到最后颜子衿说着让她们不用陪着自己休息,尽管还有几分担忧,但最后还是顺着她去。 说着不生气是假,毕竟从小到大颜淮哪里对自己有过那样的语气?可瞧着当时颜淮的模样,心里更多则是不解和担心,有之前颜淮服毒还打算对自己隐瞒的前科在,她对奔戎他们口中的没事还是抱有几分怀疑。 但担心归担心,她可还在气头上呢,哪里愿意此时软下性子去问,而且还要颜淮特地来向她说个明白才行。 这么一想心中的气便泄下不少来,又瞧了会儿书,觉得双眼有些发酸,颜子衿这才起身准备将书暂且放到一旁的书架上。听见传来外面走动的声响,以为这么久没有吹灯,木檀来瞧自己是不是睡下,颜子衿便举着烛灯朝着帘子走去,想告诉她自己马上就去休息。 手刚掀开帘子一角,对面便伸出手握住她,颜子衿身子一惊,借着烛光瞧见来者却是颜淮。 颜淮穿着里衣,随意披了件外袍,头发散在身后只用了发绳随意束着,瞧着有几分湿润像是刚沐浴完没多久,两人就站在帘子处默默瞧着,最后是颜子衿先拿开手转身朝里屋走去。 “你瞧着不觉得意外的样子。” “意外,但后来想想也不意外了,”颜子衿放下烛灯,这才拿起书走向书柜,“除了你以外,她们还敢这么悄悄放谁进来?” “你生气了。” 颜子衿没有回答,她放下书转过身却见颜淮已经凑上前来,她下意识往后退,却没注意到身后一个踉跄跌坐在床上,就当她伸手挡在身前时,颜淮却在面前跪下,用双手环住她的腰,就这么将头枕在双腿上。 颜淮一时异样引起颜子衿的注意,她本想着让颜淮抬头先说清楚,但脚踝不由得往前抬高,正巧碰到颜淮双腿间已经无法抑制的某处隆起。 就在颜子衿连忙收回脚时颜淮却伸手抓住她的脚踝,顺势脱下绣鞋将脚背抵在上面,颜子衿顿时又羞又急,想要挣脱开,可颜淮没有丝毫要顺着她的意思。 “你今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是谁惹了你?” “子衿……” 这一声轻唤令颜子衿动作一顿,颜淮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她意识到颜淮今日实在是不对劲,正要让颜淮看着自己先说清楚,可下一秒颜淮将手伸入衣裙,一把扯开亵裤,隔着衣料一口咬住小穴前端的红豆。 “啊……颜淮……”颜子衿身子猛地弓起,双手抓着颜淮肩头的衣料,她本想先将他推开,可腰窝处一阵酸麻竟开始使不上力。 “矜娘,我想要你。”颜淮顺着衣料显出的轮廓或吻或咬一路向下,手掌抵在颜子衿腰后以免她躲开,不一会儿便感觉到刚才亲吻噬咬过的地方已经逐渐湿润。 “先停下、停下,先——唔……先把话说清楚……” “不想等。” 颜淮说着一把将颜子衿衣裙推到腰间,小腹下方一空,颜子衿不由得夹紧了双腿,然而颜淮只是冲着她双腿之间的缝隙轻轻一吹,颜子衿的双腿便瞬间发软无力。颜淮张口舔舐起已经肿胀如樱桃核般大小的花核,舌尖还不怀好意地向下延伸,似有似无地触碰着已经微微翕张的小穴。 颜子衿身子微微颤抖,躬着身整个人像是要完完全全趴在颜淮身上,双手抓着他的肩膀也不知是想要推开还是想借此勉强支撑着自己。 此时的颜淮的动作比以往还要急切许多,在察觉到她的花缝里已经渐渐渗出水儿后,像是干渴多日的人终于寻找到水源,他伸出双指将花穴朝两边打开,微微露出一点小口,随即便将舌尖毫不犹豫地往里伸进。 “啊——”颜子衿一声娇呼,此刻伸入小穴内的湿润滚烫与以往手指深入的感觉大不相同,颜淮的舌尖剐蹭着穴壁周围的蜜液,又急促地将其卷入口中,吞吐吮吸间“啧啧”水声毫不避讳地响起。 颜子衿双眼已经迷离,她察觉到小腹下已经不由自主地收缩起来,里面那些未能被舔舐触碰的地方逐渐酥痒,渴求地分泌着蜜液。 章一百零五【h】 一百五、 “停下……停下……”颜子衿无力地劝阻着,整个人的身子几乎要蜷成一团,她的手抓着颜淮肩上的衣料,曲起一条腿想要将两人抵开一段距离,可刚踩上床沿便被颜淮抓住小腿将其抗在肩上,随即揽住颜子衿腰部的手用力收紧,张开嘴将她的花核一齐含入口中。 齿沿抵着花核,甚至故意有些用力地按压,颜淮的舌头还在穴中舔舐吮吸,舌尖不时扫过深处,激得颜子衿身子不停颤抖,最后颜淮退出小穴,转而去轻咬肿胀到了极限的花核。 颜子衿脚尖顿时绷直,她下意识咬紧了嘴唇,紧接着浑身一阵抽搐,整个人蜷缩着几乎伏在颜淮身上。 这时颜淮才从她腿间抬起头来,只见他下颌残留着颜子衿高潮时涌出的蜜液,正顺着颈间流下。颜淮双手扶着颜子衿坐直,颜子衿此时余韵未去,双颊泛着潮红,兰息轻喘,下唇已经被咬得发红。 颜淮并没有继续动作,而是仰头看着颜子衿,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决定。 小腹内部此时又酸又麻,还带着隐约的跳动,背上密密地渗着汗,有些黏腻得难受,颜子衿想着是这个反应因为自己高潮尚未散去,可却又不敢低头去见颜淮。 不知从哪处儿来的风,绕过帘子吹进屋内,扫过轻薄的衣裙,却不由得撩起早已有些燥动的心,背部传来微凉的湿意,颜子衿偏过头去,此时本该是她推开颜淮的机会,可双手落在颜淮肩上却迟迟没有用力。 颜淮抬住自己大腿的手掌已经滚烫得令她有些不适,颜子衿能感受到颜淮因为忍耐而有些颤抖的身体,但他只是跪在自己面前,有些祈求地仰头等着。 今天的颜淮有些反常,反常得令她有些不太适应,可本已撩拨起来的骚动一时半会儿难以抑制下来,此时堆在腰间的衣裙忽然颓下,不偏不倚刚好盖住下身,有了布料的重量,反而让颜子衿更加明显地感受到小穴处的微微翕张。 桌上本就摇晃着的烛火被风忽地吹灭,屋里仅剩下窗外的光亮,小腹轻轻收缩,手指不由自主地落在颜淮脸颊,颜子衿微微俯下身,犹豫了一番,这才在颜淮唇边蜻蜓点水般一吻,可下一秒眼前突然天旋地转,整个人被颜淮推倒在床上。 颜淮几乎在反客为主的下一秒便挺身突进,毫不犹豫地狠狠顶中花心,小穴刚被这般用力地撑开紧接着便是肆无忌惮地用力抽送,颜子衿疼得不由得落下泪来,还来不及哭出声便被深吻堵住。 花心被撞得发疼,可随即从体内传来的便是刚才因为舔穴后被勾弄起的无法抑制的高潮,颜淮一只手压着她的腿,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腰侧,每一次不顶到最深处便不会停下,高潮后的爱液被堵在里面涨得难受,唯有在颜淮退开时才得以松解,但下一秒便又被狠狠顶回去,只有少许一部分通过缝隙从二人交合处溅出,不一会儿床沿便已经湿淋淋一片,顺着雕花琢木的花纹缓缓淌下。 等到颜子衿又泄了一次,颜淮这才抽出巨茎全数射在颜子衿小腹处。 颜淮伸手取下颜子衿束发的簪子,将其一把塞入颜子衿手心低喘道:“一会儿、一会儿我可能一时顾不上你,你要是疼了难受了,你就用它扎我,用力些也行。” 说完抓过一旁的软枕垫在颜子衿腰后,此时她的小穴还在向外吐着之前堵在里面的爱液,小穴里湿润得正好,颜淮此回进去比刚才顺畅些,只是苦了颜子衿尚未缓过神来,喘息声便又被下一次的撞击哽在喉中。 娇喘低吟被快速深入的抽插撞得支离破碎,颜子衿连哭声都只能发出凌乱的音节,子宫处酥麻难耐却又被顶得不停痉挛,因得腰部被软枕垫高,反倒方便了颜淮,每一次都深深顶往花心,而花心便会紧紧吸吮着顶端,花穴的嫩肉被摩擦得酥痒,紧紧包裹住巨茎不愿放开,水液摩擦的交欢声毫无顾虑地响起。 颜淮双手环在颜子衿的后背腰际,手掌紧握成拳头,他忍得难受,但双唇也只是在她颈侧肩头密密吻过,不敢像以往那样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两人身上的衣服早已脱了个干净,颜子衿乳尖抵在颜淮胸肌处,跟着他的动作不断摩擦,她抓挠着颜淮的背,指甲用得几乎要嵌进去,双腿紧紧缠在颜淮腰上。 许是已经极限边缘极力忍耐,颜淮在颜子衿耳侧闷哼一声,接着将她整个人托起,贴在腰后的手掌用力将她的小腹按向自己,二人紧紧交缠在一起几乎不留下丝毫空隙,交合处的爱液满溢到顺着颜淮的大腿根不断流下。 “哥哥、哥哥……” 颜子衿在不间断的高潮中快要失去意识,她哀求般地主动向颜淮索吻,本想借此让他稍微怜惜自己,给自己一些休息的空隙,可效果似乎适得其反,颜淮用手托住她的后脑,唇齿交缠间也不忘了下方的动作,上下一齐令她差一点无法呼吸。 又一轮高潮涌起,颜子衿下意识反弓起身子,紧紧握在手中的簪子在颜淮的背上胡乱扎了几回后无力地从指尖掉下,但这也只是在他身上留下浅浅的痕迹。颜淮俯身将她压回到床上,又继续十几次来回后这才总算停下动作抽出身在颜子衿身上又射了一回。 颜淮手掌撑在颜子衿两边耳侧,颜子衿整个人快要散架般地瘫软在床上,她侧过身往上方爬了几下,从颜淮身下离开勉强坐起来。 颜子衿低头看着射在自己胸口小腹上的白色浊液,有几滴顺着乳房滑落,正巧挂在乳尖上摇摇欲坠,她伸手下意识去接,却一瞥见颜淮身下那物半点没有疲软的迹象,她一时间慌了神,抬头正好对上颜淮的目光,他自然也瞧见自己身上的这些痕迹,那挂在乳尖的浊液不知为何又激起他的欲火来。 见状颜子衿翻身便朝着床内逃去,却被颜淮一把抓住将脚踝其拉了回来,颜淮手臂绕在前方环住她的胯部,龟头抵在花穴口,另一只手用指腹不停撩拨着她的花核,没几下小穴便又不断吐出水来。 尽管已经入了这么多回,让她泄了这么多次,可再一次想要插入时,颜子衿的小穴依旧那般紧得需要费些力气,等到颜淮将小穴完全撑开入到最里处后,穴口则本能地剧烈收缩。 “够了、够了……唔……太深了……”颜子衿伏在软枕上摇着头,整个人此时被颜淮环着腰吊起,今日的颜淮不似以往那般还惦记着几分怜惜,给她一些喘息的机会,每一次都朝着她最深处最敏感的地方撞击,甚至还不等她刚高潮结束便又是下一轮的抽送。 “矜娘、矜娘。”颜淮温柔又贪恋地顺着颜子衿的脊椎一路吻下,下身也开始抽动起来,惹得少女一阵又一阵地颤抖,她贴在腹部的手掌稍微用力一握,颜子衿整个人便猛地一抖,花穴将他吸得更紧,颜淮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射出来。 “慢一点……慢一点……”海浪般的高潮刺激得颜子衿头皮发麻,整个人骨头已经酥软,然而颜淮瞧着却依旧精力旺盛,一边亲着她的腰窝一边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到最后颜子衿已经忘了自己又高潮了几次,失去意识前只依稀记得颜淮的吻落在颈侧,他似乎在自己耳畔不停道歉,可具体说的是什么,颜子衿却又听不真切。 章一百零六 wo o14.co m 一百零六、 第二天天尚未亮,颜淮便已经早早地醒来,他披着外袍坐在床边,呆呆地盯着桌上的烛灯出神,脚边衣裳白绢丢了满地,即使床头挂着香囊也无法掩盖住两人交欢后的淫靡气息。 事后颜淮并没有立马让木檀她们进来,自己轻手轻脚替颜子衿勉强清理一番,便安安静静坐在床边一直到现在。 “啪嗒”一声,从手边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将颜淮拉过神来,他低头一看,正是那时自己塞入颜子衿手中的簪子。 俯身将簪子拾起,颜淮不知怎么想的便好好端详起来,颜子衿平时即使是再简单的首饰都是他亲自去置办,每一样皆是过了他的眼,觉得合适这才命人送到她的屋里。 此时手里的这根簪子瞧着精巧朴素,前段又嵌着珍珠宝石,用来居家时随意束发再合适不过,可他对此物却没有半点印象,也从未听母亲提起过她手里何时有过这东西。 正想着,忽听见睡梦中的人儿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轻唤,颜子衿微蹙着眉头伸手揉了揉眼睛,随后这才缓缓醒来,瞧见坐在床边的颜淮时还有些睡意朦胧的脑子一时没反应,指节停在眼角呆愣愣地直盯着他。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ushuwu .nam e “可有哪里不舒服?”颜淮忙将簪子放在一旁凑近了些,颜子衿直到此时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刚才的事情,几乎是本能地躲开了颜淮伸过来的手,可动作太急顿时引得腰部一阵酸疼,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见状颜淮顿时心里也是一揪,此番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没了节制,虽说有特殊的原因,可确实害得颜子衿被他拉着一直弄到最后才被放过,立马起身要去唤木檀她们进来,但话还没说出口,颜子衿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颜子衿身子还在酸疼,这一抓几乎是自己此时活动的极限,今晚颜淮怪异得不对劲,且不说之前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就冲后来不顾她感受地那般折腾,哪里像平日里他会做的样子? 颜子衿此时勉强缓过神来,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想无论如何都得问一下缘由,不过要是颜淮并不打算解释,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你这话说得模糊,怎么能让我不要担心,你将我——”颜淮的回答令颜子衿不由得提高了语调,可随即话语一顿,似乎有些话她实在不好说出口,羞涩地移开目光这才放低了声音,“我总该要一个理由。” 听了她的话,颜淮想了想便坐回到床边,他握着颜子衿的手,试着用委婉的字句将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我此番去赴宴,觉得席上吵闹本打算就此离席,结果没想到那位李尚书忽然到来,闹着非要向我等敬酒。一来他在朝中身居高位,二来在场的众人里他是长辈,一时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他是第一个敬我,那时我想着饮了这杯酒便离去,谁知他狂——谁知他竟暗中调换成了催情酒,我刚饮下便发觉不对劲,他随后又找着借口让自己身边的姬妾们上前来。” “那岂不是——” “我没有,”颜淮极其认真地回答道,“你放心,我自然不会遂了他的愿,只是虽此番没有撕破脸讲事情摊牌,但还是当着众人拂了他的面子,少不得今后要与他交恶。” 颜子衿听颜淮说着这些事,一时倒也明了几分那时颜淮为何会对自己是那样的语气,可转念又觉得不理解,颜子衿虽从未接触官场上的事情,但也知晓做事应该察言观色谨小慎微,那位李尚书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自然有他的本领,怎会当着众人做出这样的事,他难道不怕有心人说出去吗? “对不起,那时一时心急,下意识对你的语气重了几分。是我自己不够谨慎被人有心设计,结果到最后还是意志不坚,倒是连累了你。”颜淮并不知道颜子衿此时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 “你在生气。”感受到颜淮握着自己的手因为极力忍耐着力度而微微颤抖,颜子衿忍不住开口道。 “他这样辱人,我怎会不感到生气,这样的腌臜事我本不想让你知晓,可最后还是……还是……”颜淮语气一顿,随后又转了话题,“这几日你好生休息,到时候便随宋老夫人,还有钧仙他妹妹一起,去城外他们宋家的温泉庄子里暂住一段时日。” “为何?”颜子衿愣了一下,颜淮怎么忽然要自己离开家,而且还是和宋家一起待在外面。 “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父亲的事情,此件事看来定是有心人盯上了颜家,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可这样做将你独自留在家里我不放心,你待在宋老夫人身边,即使他们想从你下手来对付我,也得掂量掂量宋家在朝中的地位。” “但宋家那边……” “钧仙大概已经处理好了,到时候你只管一起跟着去就行。” “那需要多久?” “短则一月,长则三月。” “要离开这么久吗?” “此事处理起来本就复杂,此时开始动手,三月内结束已经是最快的结果,”见颜子衿有些不愿,颜淮连忙柔声安慰道,“母亲他们回临湖去,家里无事,我一开始本就想着带你去温泉庄子里小住一段时间,此番你随宋老夫人去,有钧仙妹妹陪你一起岂不是更好。” 说着颜淮附身将颜子衿搂入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此事我有把握,你放心,到时候我会来接你回家。” 后面这几日颜子衿几乎足不出户地待在自己院子里休息,颜淮每日都来瞧她,每一次都要问她身子还有哪些不适,虽然还隐隐有些酸麻,但也不会让人瞧出什么异样。 木檀她们忙着准备行李,倒是宋珮在家待不住自己先一步跑来瞧颜子衿,本来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每一次陪祖母去庄子里都觉得无聊,此番忽然得知宋老夫人请了颜子衿同行,宋珮自然欣喜有了玩伴,本打算着让颜子衿早早先来宋家做客,到时候便一起从宋家离开,却被颜淮开口拒绝。 既然不让颜子衿过去,那她过来也大差不差。 此番说辞自然是说给外人听的,宋珮和宋老夫人当然知晓缘由,所以在颜子衿问起这件事时,宋珮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丝毫不意外地端着茶道:“爹爹早就看他不爽,空有一身才情,却仗着他人在背后撑腰肆意妄为,朝中不满他的大有人在,之前他没出事,一来是那些皇子臣子没有追究,二来只冲着他胡乱塞人小妾这事下手,也激不起多大的水花,三来宋家虽然看他不满但真没那个空闲收拾他,如今你哥哥要动手,正巧他李家送了天大的把柄来,宋家自然也乐得在一旁帮忙。” “什么把柄?” “你哥哥没告诉你上次他家宴席的事情?”宋珮放下茶杯,颜子衿自然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宋珮也没作多想接着道,“啊,这件事你哥哥那时已经离席了估计也要听我二哥说,不过事情之大,迟早会传遍整个京城,你总会知道的。”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昨晚李家二公子在喝醉了酒,忽然离席,半天找不到人,最后……最后是在李家三小姐的屋里发现他的。” 怎么有人过年比工作还忙的,被加班和过年走亲戚永控了一个月啊!!!【颓废】【咸鱼】【哀嚎】【痛哭流涕】【瘫倒】 章一百零七 一百零七、 宋珮话音刚落立马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劲,忙放下茶杯解释道:“你可别多想,李家三小姐这几日去国公夫人家做客去了,他们自然没什么事。” 颜子衿听完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心态,转过身将描好的锦囊纹样递到宋珮面前,听说宋老夫人此番要盯着宋珮练习女工,趁着段时间无事,颜子衿便顺便替她准备些不太复杂的纹样。 “遭了这回难的是三小姐屋里的丫鬟,出了事后她本想着逃走,却无意间将贴身的珠串一起裹走,谁知正好撞上二公子的侍妾不见人回去出来寻人。”宋珮说着便拿过那些纹样端详,颜子衿替她准备的这些花样她瞧着喜欢,而且也不复杂,上手起来也不怎么难,拿去应付祖母实在绰绰有余,“那侍妾见丫鬟披头散发,以为是同哪个相好的下人偷欢,本打算当作没瞧见。结果看见了二公子的珠串,这下哪里肯放过那丫鬟,动静把院里其他人惊动了,见到这个样子大家本想着息事宁人,毕竟睡了个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事,顺势收入房里便是。谁想这侍妾平日里拈酸吃醋惯了,见众人这样打算顿时冒了火,不顾脸面直接闹去了前厅。” “珮环姐姐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像是亲眼看着似的,是钧仙兄长说给你听的?” “内院的事情他哪里会知道,宋家自然是用了别的法子。”宋珮意味深长地冲着颜子衿眨了眨眼睛,随即又继续道,“这么一闹自然有好事者起哄,李尚书脸面上也挂不住,结果那侍妾却又疯起来,说自己亲眼瞧见那丫鬟从三小姐院子里跑出来,贴身的珠串就在她身上挂着。” 屋外难得地凉爽不少,有麻雀落在树上啄食特地挂在枝上的鸟食匣子,却无意踩断了枝头细脆的树枝,断枝落到下方的水缸里,发出一声“啪嗒”的细微动静。 “这一说,这件事便从公子强上家里丫鬟变了性质,”宋珮向颜子衿伸出食指,“虽然兄弟姊妹之间,空闲时去各自院子找人说话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说着又伸出另一只食指,将两只手并在一起,“但若是醉酒的兄长夜里不想着回自己屋里,独自跑去妹妹的屋里,无论什么缘由什么结果,在外人看来都是违背伦理不懂礼数的大事。” “可你也说……”颜子衿目光落在两人身旁妆台上的胭脂盒子上,若有所思地回答着宋珮,“三小姐并未在家。” “这种事最容易瓜田李下,即使此回与她无关,但她又该怎么解释二公子在醉酒时会下意识去她的院子?” “这——” “如今此事一出,三小姐即使再清白也会被人暗中议论,唯一能庆幸的便是那一晚她并不在家,没有给别人强行坐实的机会。”宋珮拈了糖渍果子送入口里,“至于催情酒这件事被爆出来,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当晚李家二公子便在众人面前同自己父亲撕破脸将事情全部抖了出来,早就传遍整个京城了。” 说完却见颜子衿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绣针在手里捏了半天一动不动,半晌这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道:“这、这真是……怎会乱成这样?” “我之前说过,李尚书空有一身才情,全靠有人给他撑腰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宋珮笑着说道,似乎李家终于出事她极为开心,“可惜他不知道收敛,做事半点不考虑后果,现在这个情况迟早的事情。” “我不理解。” “不理解就对了,这种事情正常人谁能理解?” 许是说多了引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宋珮便立马止住这个话头,转而拉着颜子衿去商量起到时候去了庄子要怎么玩才好,两人一直聊到下午,一直到宋家派人来催宋珮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后日就要出发,她总该回去了。 送走宋珮,颜子衿却还在不断想着李家的事情,这件事的发展实在令人难以理解,她独自一人琢磨了半天,也无法读懂李尚书这样做的缘由。 明明每一个人同她提起李尚书时,对他都不是什么好印象,要不是出了这件事,说不定他依旧能好好的待在那个位置上,宋珮说有人在为他撑腰,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件事颜子衿只暗自在心里琢磨,也没有打算去问颜淮,这几日宋玟也时常来颜府找他,按宋珮的话这是打算帮颜淮一把。颜子衿没办法亲手接触到这些事,再怎么胡思乱想也无用,也不打算拿这些事情去打扰颜淮,既然颜淮让她避开一段时候,老老实实听话说不定才是在帮他。 宋家的温泉庄子在城外数十里处,那里无意间被人开采出好几处泉眼,除开出水小的几处没人要,其他的没多久便被京中的达官贵人们占干净修了别庄。 颜家在那里也有一处,是颜淮几年前想着秦夫人身子不好,听说温泉水对身子恢复又好处,便特地向他人高价买来重新修缮一番,秋冬之时颜子衿偶尔也会陪着秦夫人来此小住一段时间。 只是比起宋家,她只能说一句自家寒酸罢了。 颜淮和宋玟亲自送了她们出城,面对祖母宋玟难得的正经,等到车马都走远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摇着扇子道:“人都走了,你总该放心了吧。” “这回多谢你帮我。” “小事情,祖母被环儿整天往外跑折腾得头疼,你妹妹这样乖巧,她喜欢还来不及。”宋玟可巴不得有人帮着教教自家小妹,上次生辰宋珮送了他自己亲手绣的锦囊,结果因为自己被上面歪歪扭扭的鸭子逗笑了一声,便被宋珮拿着剑追着满院子跑。 天可怜见,换谁也认不出那是大雁啊! “你要收拾李家我举双手赞成,而且别担心,你不知道李家二少爷把事情抖出来以后,席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憋着气,就算你不说也有人会帮忙。”宋玟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随心如他也露出几分鄙夷,他哪里想得到李尚书此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怕他身后的人还是要保他。” “不会的,李尚书本就是个推出来当靶子,替他们暗中牵线搭桥的人,不然怎么会忍他到这样的地步,如今惹了众怒,自然不会费心费力护着。” “可惜李尚书竟然看不出来。” “读书读傻了。”宋玟冷笑一声,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用扇子敲了一下颜淮手臂揶揄地小声道,“那天我见你着了他的道,后来你……嗯~怎么处理的?” “没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你还是人吗?”宋玟一挑眉,不可思议地看着颜淮。 “在军中时候,已经习惯了。” “妈的,你别是个石头精吧?这都能忍。” 颜淮不想再为此事搭理宋玟,调转马头就要回去,宋玟策马追上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给。” “这是什么?” “这尚书位置这回他李家一定保不住,这么好一个肥差怎么会没人惦记着?据说这是陛下考虑的人选,你们自己决定,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颜淮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名字,有些意外地看向宋玟,这上面的人选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只是宋玟没有回答他,而是悠哉悠哉地哼着曲儿,颜淮见状低声道了句多谢,随即将字条小心收好。 章一百零八 一百零八、 其实颜子衿对这位宋老夫人不算熟悉,只是曾经与宋珮在一起见过几面,印象里是一个爱笑的和善的老人家。 据宋珮说自家祖母平日里喜欢练字拜神,或者品茶听戏,瞧着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但对于别家送来的请柬却又一律无视,要是实在无聊了,便抓着宋珮宋玟两个乖孙说话,宋玟这么多年被念得怕了,时常找由头脚底抹油留宋珮一人面对,因此她常常这个事儿对宋玟怨气不小。 虽然在宋珮口中自家祖母只是个爱念叨爱热闹的老人家,但颜子衿在母亲口里听过这位宋老夫人的事迹,是位极其传奇的女性,而且还是大齐如今唯一一位同时封君的夫人。 事情要说到许多年前的上巳节,那时还是宋家少爷的宋大太爷对还是尚书小姐的妻子一见钟情,求娶多年这才将心爱之人娶到手,婚后二人鹣鲽情深恩爱非常,宋家更是在他手中愈发兴盛。只可惜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一时不敛便引得君疑臣诬,宋家一时成为众矢之的,虽最后平安保下家族,但宋大太爷为此身心交瘁,人在壮年便因急病离世。 “大爷爷离世对大祖母打击太大,生下大姑姑不久便病逝了,祖父那时才十五岁,身子多病羸弱,本来谁也没想着会是祖父,结果这一变故下来,看了一圈竟就只有祖父一人担下这个担子。”宋珮牵着颜子衿的手缓缓走在别庄内院的花廊下,她们回来安顿好以后便要去向宋老夫人请安,但嬷嬷说宋老夫人在礼神,于是两女便打算四处逛逛。 “宋家虽然再怎么样,也不是那些人能撼动的,但是这般变故要缓过劲也需要时间。那时祖母刚嫁过来,先是力排众议,先将大姑姑留在身边悉心抚养,又与祖父一路扶持走下来,只是祖父身子本来就弱,积劳成疾早早的也去了。”宋珮甩着腰上的玉佩,依靠着花廊休息,“那时爹爹和伯父才几岁,祖母还怀着小姑姑,恰逢又遇上东王叛乱,是祖母当机立断,一边带着孩子,一边帮着老先皇镇压住了这场大乱。老先皇感念宋家和祖母的恩情,在祖母已经是一品夫人的情况下又追封为君位,也因为这下,祖母才有所喘息将几个孩子抚养长大。” “老夫人当真是个传奇人物。” “是吧是吧,爹爹第一次跟我说的时候我可是一万个不相信呢。虽然宋家力量不止于此,但要如何最大化的运用它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祖母说爹爹如今也没学到全部,伯父回老家管事,姑姑们多年前就已经嫁了人,大哥早早跑了出去,就剩二哥还在这里。”宋珮说着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结果他一身纨绔样子,哪里像是能担起宋家的模样。” “可我瞧着钧仙兄长虽然表面是这个样子,但心里明镜似的,不是有句话吗,叫‘不露圭角’。” “他是这样的人吗?”虽然宋玟做事确实令人放心,可宋珮实在没办法将自家二哥同这个词联系起来。 “是的哦。” 两人正聊着,便见宋老夫人屋里的嬷嬷走来说老夫人已经在等着她们了,随着宋珮走到外屋,只见好几名年长的老嬷嬷正在默默地添香时花,点烛捧绸,屏风里侧能隐约瞧见宋老夫人正坐在软榻上瞧着身旁矮桌上的东西。 听见屏风外有动静,这才放下洋镜看向门口,宋珮与颜子衿一起走到正中向宋老夫人请安。 “好久没来了,也不知道花廊那边的野菊长得如何?” “如今天气渐渐凉下来,大概再过几日花就开了。” “这些事情你倒是记得清楚,让你陪我瞧纹样你就忘得一干二净。”宋老夫人说着嗔怪地朝着宋珮哼了一声,随后又笑吟吟地看向颜子衿,“我之前瞧见过你母亲手里的绢帕,听她说是你亲手绣的,我可好久没瞧见绣工这么好的姑娘,这几日正想着准备新的扇面,你来替我瞧瞧。” 颜子衿小声应了,便有嬷嬷上前扶着她坐到宋老夫人对面,矮桌上摆着好几个绣在巴掌大丝绢上的扇面纹饰,宋老夫人拿起其中一块递给颜子衿:“我瞧着这蜀绣不错,你觉得呢?” “蜀绣自然是极为名贵的,只是要是用在扇面上多了些重量,不若用成苏绣,将丝劈到最细绣在扇面上,即使再如何复杂,最后拿着也轻巧。” “说的也是。”宋老夫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正好我这里有好几幅苏绣,你也替我瞧瞧。” “祖母,我可还跪着呢。” “反正你起来对这些也说不上什么,跪着吧。” “祖母——” “好好好,起来吧。” 宋珮见自己老办法依旧奏效,便喜滋滋地起身坐到一旁喝茶,反正有颜子衿陪着,这些事她比自己懂些,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祖母问三句自己才憋出一句来。 “我见这幅寿桃不错,裱起来当装饰也好看。”宋老夫人指着身旁丫鬟们举着的绣品说道,颜子衿瞧了一眼,花样是好,可针法却有些不对,细看下来倒像是拼接而成的,于是开口道:“这幅我看着针法像是中途换人补绣的,一眼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但要是仔细顺着走针来看,却还是能瞧见中间的断处,平时这点小瑕疵无伤大雅,但既然绣了寿桃那意义自然不同,总得求一个好寓意才行。” 听颜子衿这么一说,宋老夫人忙让人将绣品拿近些,自己忙举起洋镜仔细观察,过了一会儿便听她轻叹一声笑道:“是了是了,确实瞧得出来,今日多亏你来了,要是换成环儿,也就只能勉强回一句好看或者不好看。” “祖母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这些的,总不能强压我学呀。”宋珮见祖母又说到自己身上,无奈地放下茶杯故作娇嗔道。 “哪有姑娘家不学女工的,即使不为其他,修身养性也是好的。”宋老夫人扶着脸轻叹一声,“早知道小时候不该让你跟着你哥哥们玩,瞧瞧把你带成什么样了。” “那我这就把二哥抓过来请罪。” “别去,你这段时间就给我老实待着吧。”宋老夫人说完又拿出几张绣样让颜子衿参谋,颜子衿从竹篮里一一拿出来瞧着,直到拿到倒数第二幅时却不由得愣住,她自然一眼就认出来这绣样分明是自己那时绣给宋珮来应付宋老夫人的,虽然自己已经尽量仿着宋珮的手法,又让她自己添了一些,但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哪里会认不出来? 宋珮之前一早就露馅了,只是没有把自己供出来,可此时宋老夫人却将这个东西拿给自己看,莫不是她早就猜出来是自己的手笔? 颜子衿微微抬眼,便立马对上宋老夫人慈祥的笑容,这一瞧她便明了宋老夫人定是一早就知晓了,此番说着让她帮着看绣样,说不定就是拿这个等着呢。 “是瞧着都不满意?倒也是,这些都是我随手挑的,也没怎么细看,”宋老夫人笑着从颜子衿手里将绣样拿过放回到竹篮里,“不过我倒是觉着这些还不如你给你母亲绣得那块手帕好看,我想用心做的东西,自然和这些不一样。” “老夫人……”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明白,而且环儿好歹也是我手把手带大的,是个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宋老夫人握着颜子衿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几日你就在这里好好玩,要是有空帮我教教环儿的女工,或者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解闷,别拘谨。” 颜子衿一一应了,宋老夫人又拉着她们说了会儿话,最后说这段时间正适合泡温泉,便让她们俩个姑娘快去玩,记得饭前赶回来就好。 章一百零九 一百九、 这段时日颜子衿随宋珮待在别庄,宋老夫人说每天一大早见她们在眼前晃得头昏,便免了日日请安的规矩,只偶尔叫她们来说话,或者让颜子衿指导宋珮刺绣,两人坐在绣架前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闲话,宋老夫人则坐在一旁看书喝茶,倒觉得几分安逸宁静。 宋珮因得是宋氏主家一脉唯一尚未出嫁的女儿,平日里在城中为人处世要时时注意着规矩,不时还得去应付着自己并不喜欢的宴席,她本性便不喜欢这些,如今在别庄,既无人拿这些事去打扰她,还多了个同龄人相伴,对她来说神仙日子也不为过。 去了别庄没多久便是中元节,宋老夫人说着家中祭祖有宋玟他们负责,她们在这边就没必要太过大张旗鼓,只简单设了贡果金纸,香塔几案,又请了家奉的道长前来设坛挂灯。 颜子衿虽只是客人,但宋老夫人也命人替她安置了一处,尽管已经有颜淮在家中照料,但她想着,这个日子多多少少颜子衿总会想着为亡父上一炷香。 别庄虽离京城较远,但周围却也有着几处村落依居,夜里焚烧金纸冥礼的烟柱几乎要将整个天空笼罩,祭桌上香烛的气味已经将香炉的味道掩盖。 颜子衿跪在蒲团上手持祭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她本想求祖宗保佑,可临了却发现自己所求的事情太多,一时竟不知该先说什么,等起身后这才发现宋珮不知何时已经等了许久。 “你求了什么?”宋珮笑吟吟上前来道。 “老夫人那边事情已经忙完了吗?” “祖母嫌我碍事,就让我先来找你了。”宋珮说着将一封信交给颜子衿,“你哥哥托人匆忙送来的,我想你这段时间一定是惦记着。” “是母亲他们到了?”颜子衿顿感惊喜,也来不及坐下便径直拆开,原来前几日秦夫人他们便已经到了临湖,信中说家里众人皆好,家中也被两位姨娘打理的井井有条,又说去了正巧碰上四房家的三表哥娶妻,三房家的堂姐得了个姑娘,所以要多留一段时日,莫约年后回来,嘱咐在京中的两兄妹注意身体当心着凉。 颜子衿拿着信,虽然知晓母亲这回去了临湖肯定要待上一段时日,可明明离年后还有好几月,为什么他们要待上这么久,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是信中并未说明,此时自己也无法去问颜淮,也就当秦夫人舍不得家中亲友,所以多留一段时间罢了。 “秦叔母他们信中说了什么?” “都是些家常事情,家中婶母许久不见他们,要多留一段时间,母亲想着小殊他第一次回去,就应下了。”颜子衿将信收好,找了借口拉着宋珮离开。 前几日宋珮忽然想起这边有一套有关帝女雀的话本皮影,便不等颜子衿午饭消食,拉着她打算翻出来玩。 “只是就我们两个人,怎么玩得过来?” “咱们就拿最重要那几个玩玩,幕布我都让人去搭好了,不找出来岂不是可惜了?”宋珮几乎要整个人趴在杂物堆上,颜子衿也帮着一起找,只是翻着翻着,颜子衿的注意力便被角落里的一本有些古旧的书吸引了注意力,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自己之前寻了许久的古书孤本,看到此物一时间忘了要帮宋珮找皮影的事情,便就这么席地坐在一旁翻阅起来。 等意识到周围安静得有些怪异,颜子衿这才从书本上回过神来,却见面前本该翻找东西的宋珮不见了踪影,只有几名侍女还守在不远处。 “你们家小姐去哪儿了?”颜子衿忙站起身来,因为跪久了双腿有些无力还踉跄了几步,所幸木檀上前即使扶住。 “庄子里来了客人,小姐说唤了颜姑娘好几声您都没有反应,便自己先跑去瞧瞧一会儿回来,让姑娘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呢。” 听闻有客人来,颜子衿也不方便前去便留在屋子里等候,想着等一会儿宋珮便会来找她,只是左等右等只等到碧儿前来,说着先请颜子衿回房休息,要好一会儿宋珮才能回来呢。 只是等宋珮回来后,却见她一脸的怒气。 “分明说过是打算推翰林院的徐源,怎么最后又换成了徐泾,这个人比李传云还不如啊!”宋珮坐在绣架旁,虽说是她主动让颜子衿临睡前教她几针,但瞧着心思根本不在上面,手绢都快被绞烂了。 “我倒是听不懂这些,听你这么说像是出了什么差错?” “宋家本打算推举徐源,一来此人清流世家出身,为人正直行事严谨,能力朝中有目共睹,二来此人并不爱拉帮结派,如今还留在翰林院多半也是被暗中打压的原因。本来爹爹也对这位后辈多有青睐,觉得他担得上此任,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徐泾,天呐,怎么会想到换成这个人的。” “这位大人不适合吗?” “怎么能说不适合,应该说根本想不明白他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宋珮想来想去还是气不过,便爬起来去找水喝,碧儿在旁边和木檀理着书本,便抬头玩笑道:“姑娘今天这么生气,其实是因为顾小将军一直没来找你吧?” “碧儿!” 颜子衿停了针回头看去,只见宋珮背对着自己,但耳根却是明眼可见的红透,头一次瞧见宋珮这样脸红耳赤的样子,她也顾不上手里的针线凑上前去:“什么顾小将军?” “是同我家姑娘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清潭顾家的三公子。” “碧儿,你要是实在闲不住,就去后房那里吃糕点去。” 碧儿见自家姑娘脸红得发烫,便吐了吐舌头拉着木檀一起快步离开,颜子衿搭着宋珮的肩膀歪着头笑道:“姐姐可是热着了?要不要喝点茶。” “以前都是我,现在可算被你抓着机会了吧。”宋珮羞得轻哼一声,跺了跺脚忙用双手替自己脸颊降温,跑到窗户旁吹夜风,颜子衿倒了茶小心翼翼地移过去:“我与姐姐认识这几年,怎么都没听说过姐姐提起顾小将军的事情呀?” “提他做什么,自我及笄以后也不怎么见他了,青梅竹马那也是过去的事情。” “怎会如此?” “小时候还说长大了一起行侠仗义,结果大了他自己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哼。” “跑了?” “对呀,说着跑去帮我大哥守北夷,莫说我了,他家里人一年也见不到几次,我之前去北夷见大哥,他还特地躲着我!” 听着宋珮有些委屈的话语,颜子衿多少也明了个七七八八,有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便笑着道:“那姐姐下次可得要拦住小将军要个说法。” “拦什么,我可是宋家的女儿,他不见我难不成我要巴巴地去找他么。” “好好好,那姐姐今后就别理他,让他自个儿后悔去!” “就是。”宋珮极为赞成地用力点了点头,但随后又反应过来道,“那锦娘你呢?” 章一百一十 一百一十、 见宋珮话头一转提到自己,颜子衿也是一愣,随即忙转身回避道:“这我哪儿知道,这种事岂是我自己能决定的?” “你既然已经过了及笄礼,按理说也是该相看人家了,你母亲就没想过吗?” “这离及笄礼结束才过了多久,就算有这个心,一时半会儿哪里就能瞧到?”颜子衿嘴里说着想要继续刚才的绣作,但绣花针在手里拈了许久却迟迟下不去针,本不打算想起这些,可宋珮此时提上这么一嘴,又引起她的忧虑来。 毕竟颜淮早早就夺了她的清白,即使后面他听得进劝肯松手,到时候又该如何向母亲解释自己早已不是处子之身的事情?更别说如今瞧着颜淮的态度,若真要提起这事,他定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自己当初强逼着让颜淮停下那个疯狂的想法,要是母亲追问下来,逼得颜淮一时心急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那还得了。 “就算你家里人舍不得,想多留你几年,可难免没有其他家的人瞧上你呀,你母亲之前就没提过这件事吗?” “自然是提过,但她也说过那些名门望族高攀不起,只要我喜欢,能真心待我的就好。” “嗯……真要说高攀,反倒是他们在有意高攀颜家。”宋珮思索了一番,可说完又看见颜子衿一脸不理解地望着自己,心想颜家不论是秦夫人还是颜淮,竟然将颜子衿护得这样好,这外面的事情居然半点也没让她知晓。 “你不会还觉得你家还是刚刚入京那会儿吧?” “那倒不至于。” “临湖颜家虽然比起那些望族来说却实有点不够看,但也是有些名望的大家族。你父亲虽然是追封,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正二品将军,生前也是有实打实的军功,还有不少同僚相识,再加上你母亲如今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光是这些条件,即使配侯王也绰绰有余。”宋珮换了个姿势,抱膝靠着绣架道,“更不用说你哥哥,虽然如今这个位置多多少少受了你父亲的遗恩,但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朝中无论谁也都要多看一眼,你不久前又在百官见证下由皇后娘娘亲自行了及笄礼,娶了你意味着什么,明眼人不会不知道。” 听宋珮这样说,颜子衿这才头一次好好审视起如今的颜家,接着又忽然想起之前赵家莫名其妙提到自己与赵家公子的事情。那时周娘说过,太子有意凑成这门亲事,可最后又有些犹疑,其实不仅周娘,就连自己都天真的以为太子是惜才,不想让颜淮多心。 现在想来,或许那会儿太子会心生犹疑,不过是担心与赵家联姻后,一旦赵家不在自己掌控,说不定颜家这股不可轻视的势力也会被影响到而摇摆不定,到头来害得自己白忙活一场。 若真要是能借这门亲事就能十拿九稳招揽到赵家,或者说要是颜家没有达到如今这样令人多看几眼的地步,想必太子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更不会还特地去在意颜淮的想法。 可如果颜家没有这也样的地位,那赵家也不会提出这件事来。 “真复杂呀。”颜子衿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是呀,真复杂呀。你说你母亲提过这件事,提的是谁家的公子?” “嗯……就是那位,乔将军。” “哪位?”宋珮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听到这个姓还有些迷茫,但没一会儿她便想起来是谁,“哦,就是在你哥哥手下做事,之前救了你的那个乔延文。” “你认识?” “略略见过几面,倒也不是特别熟。”宋珮说完低着头将乔时松的名字在嘴里念叨了许久,颜子衿见她这个样子也放下针线看着宋珮,原以为宋珮会说些什么,一直等到宋珮抬起头看向自己,却只是笑了笑道,“你母亲原来瞧上他了呀。” “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没有,没什么事情,那你哥哥对他是什么意见?” “他自然不知道。”颜子衿偏过头去,“母亲只与我说起这件事,见我没有想法就作罢了,自然也不会再提起。” “其实要我说,比起盲婚哑嫁,什么都不知道就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家里,还不如选一个认识的,至少心里有个底,免得以后遭罪受委屈就只能对着娘家人哭。” “你说得我都有些害怕了,”颜子衿心里千头万绪,但表面上还是故作玩笑地说着,“还不如一辈子待在家里呢。” “那等你弟弟妹妹长大了怎么办?” “嗯?” “毕竟长幼尊卑有序,哪里有兄姊尚未说亲,当弟妹的在之前就先嫁娶的说法?” 抚摸着锦缎的指腹顿时停在刚绣好的海棠花上,颜子衿沉默了许久,这才轻轻开口道:“也是。” “所以我今日才对他发了脾气,”宋珮低着头闷声道,“其实阿瑜没有惹我,反倒是我的错,只是我听着他们说话,心里烦躁,就想抓着人撒气,恰好、恰好他愿意受我的无理取闹罢了。” “珮环姐姐……” “爹爹祖母心疼我,兄长他们也惯着我,从小我便没有太受什么规矩管着,我以为我挺自由的,但后来想想也自由不到哪里去, “大齐明明这么大,我却没能随心所欲地好好地去走个遍。” 颜子衿从未在宋珮口中听到过这样低落的语气,平日里都是宋珮说话宽慰自己,如今反倒是自己要来宽慰她,但听了宋珮的这些话,颜子衿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只得跪着凑近了些,将手放在宋珮肩上轻轻拍着。 “所以啊。”听见宋珮说话,颜子衿“嗯”了一声便歪头看着她,宋珮偏过身,满眼真切地盯着颜子衿,“你家里送来的临湖清糕,能不能分我一点。” “好呀,”颜子衿几乎是脱口而出,但话音未落顿时感到不对劲,“啊诶、诶,什么清糕?” “今日你哥哥托人送到庄子来的,听说是你母亲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临湖清糕。” “啊?” “我连临湖都没去过,从来不知道有这个东西——祖母又说不能随便动人家的东西,好锦娘你让我尝尝吧。” “也不是不行……啊不是,等——” “我当你答应了!” “等等,我还没说完——” “木檀——清糕放在哪里了?” “珮环姐姐!” 宋珮得了颜子衿允许,顿时一改之前的颓丧,早就等不及,嘻嘻哈哈地站起身子往屋外快步跑去,留颜子衿一个人满脑子浆糊地呆坐着。 只是没一会儿,外面便又传来碧儿无奈地声音:“小姐,老夫人可是说了不许你晚饭后吃糕点,一会儿要是积食睡不着怎么办!” 院子里接着便闹哄哄一团,木檀大概是被宋珮拉着去找东西,想着碧儿定是去拦宋珮,众人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屋里此时只剩下颜子衿一人。 她看着身旁绣架上的花鸟,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宋珮说的这些话正是自己之前一直不愿细想的事,但这哪里是自己不愿去想便不存在的事情。 虽说颜子欢如今才七岁,可颜明却已经十岁,开始准备着乡试的事情,要说长大也不过一转眼的时间,难不成要一直拖到他们都长大再去想怎么解决? 可真就这么拖下去,又能拖得了多久? 又轻叹了一口气,颜子衿无力地靠着白瓷凭几,目光落在拇指和食指拈着的绣花针怔怔出神。 章一百一十八(微h) 一百一十八、 颜淮拉着她走得很急,颜子衿几乎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让自己追上他不至于被扯倒,连唤了几声“哥哥”颜淮也充耳不闻,只顾拉着她往前走,越是这样颜子衿便越是害怕,她瞧得出来颜淮很是生气,心里不由得后悔为什么颜淮提到珠子时,自己偏偏就想到还给乔时松的那一枚呢? 没有了灯笼,还被身后夜空上明灭绽放的烟花光芒模糊了视线,颜子衿不知道颜淮要带着自己去何处,只知这条路并非来时的方向,反倒有些背道而驰了。 一直到颜淮拉着颜子衿走近一处院门,颜子衿觉得几分眼熟,直到借着门口灯笼这才看清了门口的牌匾——定君阁,这是颜淮的院子。 “等下——放我回去——”颜子衿立马吓得用力挣脱,但颜淮只是站定了回头看着她挣扎,他的手劲意外得大,颜子衿用尽全身力气也动不了他分毫。 院内守门的小厮听见外面动静便提着灯笼出来,在看到门口的两人时也是一惊,按理说将军和小姐此时应该在主厅和众人守岁,怎么忽然出现在此处? 心里虽不清楚,但小厮还是忙上前接道:“将军怎么回来了,还有……小姐您?” “都下去。”颜淮沉声道。 “可——” “下去。”颜淮回答得简短,可小厮却被他的语气吓得身子一抖,目光在颜淮和颜子衿身上悄悄扫了一下,忙不迭应声退下。 “我要回去找木檀她们。”颜子衿仅管身子有些发颤,但还是强行让自己的语气冷静下来,可下一秒颜淮抓着的她的手腕朝自己身边用力一拉,颜子衿便不受控制地朝着他倒去,随即便觉得视线一阵旋转,竟直接被颜淮扛在肩上。 颜子衿连忙奋力挣扎起来,然而双腿被颜淮牢牢钳住,此时腹部抵在颜淮肩上,这样的姿势令她感到难受,连腰部也无法用力,只能勉强抬起头以免自己因为倒悬而昏倒。 颜淮几乎是大步流星地快步走进院子,刚才的动静已经引起院中众人注意,纷纷探头出来瞧,但看到颜淮沉下来的脸色又纷纷吓得缩回去。 屋内还有两三名小厮正守着炉火,以免炭火熄灭凉了屋子,几人正拿了小马扎围着炉子说话,却听见房门一把被人推开,抬头就瞧见颜淮扛着颜子衿进了屋。 毕竟是在颜淮院中服侍的人,自然生得机敏,几名小厮顿时瞧明白了情况,立马收拾了马扎低头快步出了屋,还不忘替人关上房门,这个时候他们这些人就应该老实闭嘴。 颜淮走到内间这才将颜子衿放下,他拉着颜子衿走到桌前,将桌上一个红色锦盒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对相思子搭配牡丹式样的绒花,那牡丹栩栩如生,不认真细看还以为是正在盛放中便被人摘下放入盒中。 “这是宋家送来的东西,宋瑜的名义。”颜淮说到“宋瑜”二字时声音不由得加重,故意让颜子衿注意到这个名字。 颜子衿看着那对绒花,她自然记得宋瑜,那次在别庄见过一面,因得对他经历生出几分好奇,便与之相谈了一会儿,不过两人也只是见过那一面罢了,为何他会忽然送了东西来? 这个疑问几乎在下一秒便在颜子衿心里有了答案,她有些难以置信,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却正好撞在颜淮怀中。 “前几日宋老夫人请我去府上做客,将这锦盒交到我手里,”颜淮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淡淡在她身后说着,“宋老夫人说这段时日与你相处下来,见你聪慧知礼,她十分喜欢,便想与颜家结一门亲事。” “我……与宋瑜?”颜子衿迟疑了一下,可随即便意识到此事她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如今颜家适龄的姑娘便只有她一人,宋家又以宋瑜的名字送了东西来,什么意思根本不用她再去想。 “锦娘,你的意思呢?” 颜淮没有像以往那样叫她“矜娘”,反倒是认认真真叫了她的乳名,颜子衿一时语塞,这个问题她此刻哪里能回答得上来? 目光忽然落在锦盒旁的长匣上,颜子衿看着这匣子,顿时便联想到木檀她们之前的谈话,上前一步将匣子打开,一柄玄鞘红穗的宝剑正静静躺在匣中。 这便是敏淑公主所赠的那柄宝剑,即使颜子衿对这些不甚了解,可光看着便也觉得这是一柄上好的宝剑。 敏淑公主对颜淮这般上心,自然不会是一时心血来潮,仔细想想,颜淮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认真来说也称得一句门当户对。 “将军娶公主,君子配良女,听着便是两门好亲事,想必母亲也不会反对的。” 颜子衿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地闪过一丝黯然,沉默良久,这才缓缓伸手拿起其中一支绒花,这般做工精巧的钗饰,定是极为昂贵之物,宋家此番一看便是做足了准备。 正准备将绒花插入发髻,便被颜淮从后抓住手腕制住了动作,他另一只手扳着颜子衿的下巴迫使她昂头看向自己,手指略微用力,颜子衿顿觉手掌酸疼,手中立马失了力气将绒花跌在地上。同时颜淮落在她颌角处的手指只轻轻一捏,颜子衿感受到疼痛,不由得张开了嘴。 无言的深吻缠绵,颜子衿小腹不由自主地微微缩紧,连忙用深呼吸去掩盖自己的异样,可颜淮却先她一步察觉,用食指隔着衣料指了指她的腹部轻声道:“不过是这样便有了反应,你应该知道是我手把手亲自将你教成这样的。你若是想嫁出去,首先得想想该怎么向他人解释,你尚未出阁就已非处子的事实。” “兄长既然清楚,当初强迫我的时候,为什么就没考虑到此事会影响到我未来的婚事,”颜子衿也不知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怪想法,偏偏就非得这个时候铆起一股劲要与颜淮对着来,“说不定宋家并不在意这点,或许我这个样子正合了宋瑜的心思也说不定。” 话音未落颜子衿便趴着的姿势被压在桌上,装着绒花和宝剑的锦盒匣子被颜淮毫不留情地扫落在地,若是让别人瞧见一定会痛心疾首地骂上一句“暴殄天物”,但此时的颜淮半点也不在意,他单手抓着颜子衿的双腕按在桌上,另一只手则绕到前方去解她的腰带。 “住手——”颜子衿双腿用力向后乱蹬,眼见着拿颜淮无招,便又低声呜咽,可声音刚发出便转为一声娇喘,身子忽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解下腰带的同时,颜淮的手掌就已经伸入亵裤,在触及到颜子衿下身的娇缝后便毫不犹豫地伸进一根手指,或许是刚才的深吻,颜子衿小穴里面早已不需要他再去做任何前戏挑逗。 极为顺畅地伸进第一根手指后颜淮便又立即伸入第二根,两根手指在小穴中或并或张,用指腹磨蹭着里面温热湿滑的穴肉。 数月不见颜子衿,颜淮早就难耐无比,在宋家别庄察觉到宋老夫人的心思后他更是憋了一股火,只不过年前诸多事项他一个也疏忽不得,这才一直忍耐到现在。 刚才被颜子衿拒绝,颜淮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两件事来,结果这股子火就再也压不下去,于是他也不打算再忍。 颜淮哪里看不出来自从事情发生后,颜子衿便开始逐渐远离自己,明明自己一直想让她放下心,明明自己向她保证过不会让此事影响到颜家,可颜子衿却为此一直忧虑担心。 颜子衿从小便极为信任自己,相信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颜淮也从没有让她失望过,可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她会如此犹豫踌躇? 甚至为了离开自己,颜子衿竟然愿意去嫁给一个不过匆匆一面的陌生人。 “你为什么要想着离开我呢?” 颜淮俯下身贴近她的耳侧,颜子衿娇软的喘息声传入耳中,惹得他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章一百一十九(h) 93p e .co m 一百一十九、 颜子衿想不明白,明明颜淮平日里待她那般温柔,自己说的话他每一次都会认认真真听进去,所以她一直相信颜淮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会懂自己的意思。 然而偏偏在这些事情上,颜淮却像是变了一个性子,无论自己如何哀求如何拒绝,即使颜子衿权衡利弊与他说了个清楚,可颜淮怎么就这么不讲理? 虽然颜淮已经不止一次与她说,他有办法能两全,让她相信自己,可世间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颜子衿不信,她不会,也不敢用颜家、用死去的颜父去陪着颜淮一起赌。 双腕被按在桌上,压得久了指尖已经开始发麻,颜子衿将紧握着的十指微微伸开,似乎这样能够好受些,她的动作虽然轻微但还是引起了颜淮的注意,他微微松了些力气,顺势将手指伸入颜子衿的指间相扣。 颜淮不断在调换着手指进入颜子衿体内,此刻她的大腿之间已经沾满了手指伸出时带出的水液,但现在的情况还远远达不到颜淮想要的效果,若是以这样的情况强行进去,颜子衿还得多受些苦楚。 指甲有意无意擦过外侧已经肿如樱核的软豆,每触碰一次,颜子衿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颤抖,分明只要颜淮再稍微用力揉搓一会儿,她便能完完整整地泄一次,但颜淮却想着要让颜子衿主动向他要一次,于是他停下了动作,又将将穴中的手指抽出一半。 颜子衿本就被颜淮吊在中途,总是让她差那么一点,此番忽然停下动作,更是令她难受得忍不住想到并住双腿,可惜被颜淮的手挡在中间,不上不下,急得她低低呜咽了一声。 “矜娘,你稍微动一动腰,你动一下我就给你。” 颜淮的声音此时带着蛊惑的磁性,引着颜子衿被挑逗而起的情欲去吞噬着那一点残留的抗拒,脊背正中自上而下像是被什么爬虫缓慢爬过一般,浑身燥热得连脖颈处都冒出了密密的细汗。 她怎么能这样做?颜子衿忙回想着幼时所学的那些道理,三纲五常,伦理道德,用这些警醒着她不要由此沉沦下去。 感受到颜子衿还在犹豫,颜淮留在她体内的手指用力朝着穴壁一按,一阵酥麻顿时自腰间传至脊背,颜子衿轻哼一声,小腹下意识地收紧,不由自主地将手指朝体内又吞进一点。 来不及等颜子衿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颜淮手指顿时长驱直入,又极为快速地抽出,激烈的抽插间不时发出水液“咕唧”作响的声音,颜子衿一时间接受不住这样的刺激,猛地一颤已是泄了身子。 双腿已然失了力气,若不是颜淮用手托着腰间颜子衿早已跌了下去。更多免费好文尽在:7 1 2 t. c o m 顺势将她从桌上抱起走向床榻,颜淮顺便将地上的绒花踢到一旁去,屋内火炭正热,身上的披风外衣此刻显得累赘,颜淮便伸手先替两人褪去。 褪到中衣时颜子衿像是恢复了点力气,她挣扎着坐起身子,抓住颜淮正在动作的双手,但也就仅此而已,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推开颜淮。 颜淮见颜子衿这样便换了动作,伸手揽住她的腰,又抓着她的手让其环住自己的脖子,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颜子衿一时脸热便忙侧过头去。 “矜娘,那枚珠子去了哪儿?”颜淮轻声问道。 “什么珠子?”颜子衿哪里敢与颜淮对视,强行镇定着声音回答。 见颜子衿含糊其辞,颜淮此时没有继续追问,他用手让颜子衿转过头看着自己,指尖压在她的下唇低声道:“张嘴。” 滚烫的吐息扫过双唇,颜子衿忽然紧张得双手抓紧了颜淮的衣领,颜淮手臂一用力,将颜子衿又朝自己拉近了一寸。想着终究是躲不开,颜子衿微微垂下眼睛,小心翼翼地张开口,连自己也未察觉地伸出一点小舌,颜淮的眼神随即一黯,毫不犹豫地将其含住。 几乎是要夺去所有呼吸的深吻,颜淮紧紧抱着颜子衿,手掌按着她的后脑不给丝毫躲开的机会,颜子衿抓着颜淮手臂的衣料,却没有要推开的动作,裙下的双腿不由得夹紧,她甚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受控制地溢出。 解下颜子衿发间钗饰,颜淮将她压倒在床上,两人互相吞咽着口中蜜液,顺势扯掉颜子衿下裙,亵裤退到膝间,已然能看见她双腿间晶莹剔透的一片。 “矜娘,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呢?”颜淮边说着边解开腰带,将早已跳动肿胀的前段抵在花口处,颜子衿此时亵裤已经被脱下,她侧着身子,一条腿被颜淮压住,另一只腿则被颜淮搭在肩上,不给她半点可以活动的机会。 “之前观中你误入静室与五皇子相见都发生了什么,为何回来后却半点不提起这件事,你就不怕他有意说出去吗;皇后寿宴上,你与乔时松两人在亭中都说了什么,你将那枚珠子悉心保存这么久,你将它专门打成花结还给他,矜娘,你就不怕别人瞧见了,说你们私相授受吗?”颜淮紧蹙着眉,将身子朝着花穴内又挤进去了点,顿时传来她由内而外的颤抖,然而越是颤抖,穴中的花液却便渗出得更多。 “我、我没有……”颜子衿现在整个大脑都在发颤,穴口的嫩肉已经不受控制地舔舐着前端,她能够感受到颜淮此时也忍耐得难受,可他偏偏还是没有动作。 “你与宋瑜聊得那般合拍,都没注意到还有别人在场,矜娘,你很喜欢他吗,你很喜欢他们吗,所以你才不会去担心,这样做会与他们之间生出闲话吗?” “我、我没有想过……没有想过、这些……” 颜子衿听不懂颜淮此时问的这些问题,只微微摇着头,她的衣衫被解开半褪在手臂上,肩头胸前已经泛着甜腻的粉红色,颜淮见她这样又不死心地追问道:“若他们向你提亲,你是不是便会一口答应? “那我呢,为什么我不行?” 颜子衿听见颜淮这句话连连摇头,伸手便要去抓那床头的矮柜,颜淮见她要逃,虽然是徒劳无功,可还是不由得沉下脸来,一把掐紧她的腰间,只将腰一挺,便顺着颜子衿早已湿滑的花口尽数没入。 不带任何犹豫地顶到最深处,颜子衿身子一抖,竟就这么又泄了一次,穴内被撑得又涨又满,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温热湿润的穴肉将颜淮紧紧缠住,尽管颜子衿说着百般不愿,但身子是不会说谎,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她的身子早已完全接纳自己了。 身子再挺,又是朝着深入狠狠一撞,像是要将蜜水顶进子宫内,颜子衿小腹痉挛得忍不住蜷缩着身子,但酥麻的快感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害怕自己身体对颜淮进入后发生的变化,但难以名状的身体反应却催促着自己去迎合颜淮以获取更多。 无法遏制,颜子衿却还是紧咬着唇,却还是不断地让娇软的呻吟流出,颜淮实在很想告诉颜子衿,她这样做反而会激起男人某些莫名的兴奋点,比如此时此刻的他。 双手定住颜子衿的腰,颜淮每一次都比之前更深,也比之前抽送地更快,交合处的水液几乎是飞溅般落在两人腿间或者身下的床榻上。 这样的姿势颜子衿没有办法,只能被按在原地任由颜淮肆意冲撞,尽管如此颜淮还是不忘去用拇指去疼爱一番她红肿得不成样子的花核。 里外同时的快感实在太过刺激,颜子衿止不住地哭出声来,然而发出的声音很快就在不停的撞击下变得支离破碎。 章一百二十(h) 一百二十、 眼见着颜子衿已经快到了极限,颜淮自然没打算让她就这么耗尽精力,便先退出来让她稍微休息一会儿,抽出来的同时,前段还勾出一丝透明的花液。 没了阻塞,那些堵在甬道内的蜜水便争先恐后地朝着外面涌出,引得颜子衿又是一阵轻颤,她侧身将脸埋在软枕上轻喘着气,待稍稍回过神来,她这才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颜淮与颜子衿互相贴着额头,今日颜子衿不知用了什么样的香膏,之前还是一阵冷香,此刻凑近了却是能闻到一阵浓郁的暖甜香味。 颜子衿微闭着双眼,喘息间气息正巧喷吐在颜淮颈前,微凉间还带着一丝撩拨的轻痒。颜淮下意识动了一下喉结,他轻轻俯身吻着颜子衿鼻梁作安慰,颜子衿抓着他的手臂,之前本还哭着让他退出去,可颜淮真这样做时小腹内却传来难耐的酥痒。 “唔……”颜子衿轻哼一声,想从颜淮怀里离开,她虽然难受但还是想着到此为止,可手刚落在颜淮胸前就被他捏住下巴,唇齿相交间心跳愈发的躁动,手指没入体内勾弄着其中的残液,轻挑慢捻,逗弄着本还留有余韵的穴肉,颤得颜子衿下意识弓起了身子。 侧过头想要有所喘息,可出口却成了媚人的娇吟,颜淮单手抬起她的腰,皓齿轻咬着颈侧柔软的肌肤,海潮般的快感一阵又一阵袭来,连呼吸里也带着颤意。 “那日你是如何与五皇子遇见的?”颜淮在颜子衿即将达到高潮时立马听了动作,他将颜子衿抱起跪在自己面前,双手箍着细腰不让她坐下去。 “五皇子……谁是、谁是五皇子?”颜子衿双手撑在颜淮肩头,这般戛然而止,按理说她本该就此推开颜淮将此事停下,然而身下依旧挺立的巨物不时扫过花穴,她知晓颜淮这是故意为之,可腰肢却还是遂了他的意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你迷路去了静室,如果不是有人替你指了方向,不然怎会这么快就寻了回来?”颜淮抬头看着颜子衿,“帮你的人我猜到了是谁,但你为什么要想着对我瞒下此事。” “他、他答应我不说出去,我那时……唔、我那时带着帷帽,他也没瞧见我是何样……我也不知他是何人,权当没有发生难道、难道不是更好吗?” 听见颜子衿这般回答,颜淮倒是不自主地笑了一声,没想到颜子衿连他人的身份都不知晓,就想着替人瞒下来,也不知她这样该不该说一句天真还是单纯。 “那乔时松呢?” “啊……啊?” “母亲曾提起,想为你与他说一门亲事,你那时说自己尚未及笄,那如今呢?” 听到颜淮忽然又提起乔时松的事情,颜子衿想着想着便缓缓低下头去,此时秦夫人一早便与她提过,只是那时她与乔时松并不相识,又觉得自己尚未及笄年纪还小,便随口给拒了。 直到后来随母亲去兵营探望颜淮,这才与乔时松初次见面,见他为人谦逊性子温和,一开始自然也将他视为与颜淮一般的兄长看待,后来颜子衿与他又有几次接触,两人逐渐熟悉,再加上那次在家中和那江叁郎冲突时又被他所救,说对他没有点好感才是假的。 甚至颜子衿回想起自己归还珠子一事时,居然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何特地在那个时候亲自还给乔时松,而不是转为托颜淮转交这一更稳妥的办法。 颜子衿大概意识已经迷糊,全然忘了颜淮提示乔时松本就是试探,可她却在此刻认真思考起来。 才提起乔时松的名字,便肉眼可见地瞧着颜子衿当着自己的面出神,颜淮意识到了什么,将颜子衿朝着自己凑近了些问道:“矜娘,如今你觉得这门亲事怎么样?” “什么?” 话刚问出,颜淮便忽然抬起颜子衿一条腿,一下失去平衡颜子衿朝后跪坐下去,而颜淮趁势揽住她的腰向前一顶,之前纵她高潮了这么多次,此时穴道中依旧湿滑柔润,几乎是毫无阻碍地便顶到了最深处。 颜子衿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又被颜淮用力按住腰重重坐了下去,这样坐在颜淮身上,不仅完完整整地将他的巨根尽数吃了进去,甚至还有着自己主动将其往深入吞咽的羞耻感。 不过不等颜子衿为此有所反应,颜淮便一手环住她的腰朝下重压,身子往上用力不停顶撞,这般紧密的抽插每一次动作都在用力刺激着颜子衿的神识。 身子内被狠狠撑开,甚至能通过穴肉本能的包裹感受着体内玉龙的模样,龙首勾撞着深处颤抖的宫口,穴肉在撞击中上下蠕动,就连外侧的花核也因为两人此时的紧贴下被腹肌不停摩擦着。 颜子衿紧紧环着颜淮,将头抵着他的肩上,此时无序的喘息和凑不出音节的低唤勉强提醒着她去维持呼吸,快感如浪潮般起伏,狠狠拍在她的后背,四肢已经酥麻到无力,整个人已经瘫软在颜淮身上。 身下早如以往那般已经湿漉漉一片,臀腰互相撞击间发着淫靡的“啪啪”水声,这些还只是颜淮在抽插空隙间从穴缝溅出的一小部分,大多数和刚才一样还堵在穴中。 玛瑙珠串还挂在颈上,此时颜子衿身上衣衫尽褪,雪白的肌肤上玛瑙珠显得分外惹眼,颜淮微微松开颜子衿,低下头将玛瑙珠连带着乳尖上的珊瑚蓓蕾一起含入嘴中。 “啊……呜呜……”不知是为了逃避还是为了迎合,颜子衿娇喘连连,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反弓,但还是被颜淮的手臂圈在这小小的范围中,急得她蹙着眉扭动着柳腰。 “别动。”颜淮送开口哑声道,“再扭下去一会儿要是忍不住了,受罪的可是你。” “那你快些……”颜子衿急得落泪,她不知晓颜这回还要弄多久,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晕晕乎乎地快要昏过去了。 “今夜可还要守岁,时间还早得很,哪里能就这么让你睡着?” 这句话顿时吓到颜子衿,难不成颜淮真要就这么要上自己一整晚? 宫口已经被顶得有些微疼,颜子衿连连摇着头想要直起身子,颜淮见自己的话将她吓成这样,无奈便将想法作罢,但一时半会儿,他怎么可能愿意就这样放过,他只是稍微放缓了动作,却用拇指按住颜子衿的脐眼,小拇指又按着花核,两边同时一用力,颜子衿身子一颤又彻底高潮了一次。 如今这回过后,她是真再没了力气。 将仍旧坚挺的巨物抽出,颜淮抵着在花穴口磨蹭了几回,这才冲着花核射了个尽,尽管心中还是有些憋闷,但思索再叁他还是放过了颜子衿这回。 按颜淮的想法,本就还不够尽兴,还得再拉着她要上四五回才行,到那个时候也差不多过了时辰,依规矩也够了守岁的时间。 可转念又想,今天颜子衿白日里就忙了一整天,刚才做了这么久,她一个小姑娘也已经够累了。 此时颜子衿整个人仿佛失线木偶一样躺在颜淮怀中,花穴外白花花沾着他刚射在外面的精液,本来平时颜子衿也不会来他院子,自然也不会随时让人准备着,寻了半天,才寻到颜子衿贴身揣着的手绢。 帮着颜子衿将身下穴内小心整理了一番,颜淮本来还想着让人去将木檀她们叫来,但又觉得麻烦,此时床榻上早就乱糟糟一片,实在没有让她安的地方,只好将颜子衿抱在旁边的暖榻上休息。 谁知颜子衿此时惦记着要守岁的事情,强撑着不肯闭眼,颜淮只得低声在她耳边道:“你现在这样样子,哪里有那个精神去守一晚上?有我守着,要是祖宗怪罪下来也是我的错,安心睡吧。” 章一百二十一 一百二十一、 等到颜子衿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叁竿,她先是盯着墙上的古玩字画愣了一会儿,直到室外忽然一声爆竹炸开,她这才意识到今日是大年初一,自己本应该早早地起身去安排事务,急忙爬起却浑身发软。 只不过除此之外,颜子衿倒也没有觉得有别的不适,身上早被人仔细清理过,并没有满身的黏腻感。 这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正掀开屋帘,颜淮端着粥点走入,看见颜子衿醒来他先将食盘放下走过来问道:“休息得可好?” 尽管屋内暖炉正旺,但还是拿过外衣替颜子衿披上以免着凉,颜子衿盯了颜淮好一会儿,昨晚的事情她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生出几分不悦和复杂,她伸手稍微推开颜淮道:“明明今天要一早去祠堂……” “事情我已经办完了,你好好休息就行。” “可是母亲说过这件事马虎不得。” “那是母亲怕你看她不在,自己偷懒,不等过了子时就先跑去休息,故意给你安排的。就算昨晚让你强撑着一整夜不睡,第二天哪来的精神再去忙前忙后。”颜淮笑了笑道,“你忘了小时候母亲每次让我们守岁,好等着第二天去拜祖,但第二天我们早早就睡成一团了,你见母亲叫过吗?” “可母亲又撑得住。” “你小时候有专心注意过母亲真的一夜没睡吗?” “那……那你呢?” “我自然也是休息好了再去。” “木檀她们在哪儿?”颜子衿无法辩驳,但又不肯服软,转了话题问道,她瞧了瞧房间的布局,自己明明还在颜淮屋内,这么久了,木檀她们总不可能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 “我刚让她们回去了,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让她们留下一个人等你醒来,其他人自己去玩就好。”颜淮说着朝外面唤了一声,便有一个她院里的小丫头端着水盆走了进来,服侍着颜子衿梳洗完毕后,刚才端来的粥点也凉得刚好能入口。 颜子衿坐在窗边默默喝着粥,颜淮坐在对面正看着他人送来的信件,这些多是朝中同僚之间送来的新年祝语,偶有几封请他赴宴的请帖,颜淮也只是随意丢在一旁视若无睹。 等到颜子衿用完粥点,颜淮这才与她提起今早收到秦夫人的家书,说是他们那边本来打算大年初叁就从临湖起身,可如今水面还未完全破冰,走水路要多费些时间,而且颜殊已经和家族里的同龄孩子玩得熟络,说什么也不愿回来,估计得晚上几天了。 颜子衿多日不见颜殊他们,心里极为想念,此时秦夫人的信送来,听见信中提起他们几个小孩的趣事,笑了几声道:“临湖那边一大家子本来就热闹,怀儿在这边哪里遇得见这么多同龄人,自然舍不得回来。” “你也许久没有回去,等这边事情忙得差不多,带你回临湖看看。” 听得此话颜子衿也不由得心动,是啊,她也好久没有回去了,两人正说着,弃毫忽然急匆匆跑进屋里,看到颜子衿立马愣住,他一时间忘了小姐还在,正犹豫着要如何向颜淮开口。 颜淮见状让他先将手里信件拿来,弃毫将百里加急的信件交到颜淮手里,便忙不迭离了屋子。 颜子衿没见过弃毫这样为了一封信急匆匆的模样,端着花露偏头好奇地看着颜淮,颜淮拆开信件,只看了几行字,便已经严肃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颜子衿开口问道。 颜淮将信纸仔细收好,颜子衿以为是关于朝中的事情,自己在这里他不便说,放下碗盏起身打算借此离开,可颜淮却先一步抓住她的手道:“锦娘,你先坐下。” 听见颜淮在独处时唤她“锦娘”,颜子衿有些意外,但还是缓缓坐了回去,只见颜淮神色复杂地抿了抿唇,酝酿了一番这才开口:“你可还记得母亲以前提起过,她还有个同胞姊妹的事情?” “自然记得,那位姨母在我出生时便已经远嫁,只是母亲似乎与她有怨,后来也不怎么提起过她。” “那位姨母,前段时间……病逝了。” “啊?”颜子衿惊讶得下意识掩住嘴,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惊,她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母亲虽然说过对这位姨母有怨,但心里还是时刻惦记着她,只是不愿放下脸罢了。”颜淮说着,脸上也有几分无奈与悲伤,“我在颜家稳定后便私下让人联系,好关心一番姨母他们一家的情况,本想着或许有朝一日让她们姊妹再见,谁知……信里说姨母忽然重病离世,现如今两位表兄尚未婚娶,家里一时无主母坐镇主宅,思来想去,为了小妹着想,便打算将表妹送入京中托付给母亲。” “姨母家也有一位姊妹?” “姨母只有两子一女,女儿比你大些,算来你还得叫她一声姐姐。” 听颜淮说完,颜子衿见又有一位姊妹陪伴,心里生出几分欢喜,可忽而又想起这位姨母的事情,这点欢喜之意又被生生压下。 “那母亲那边要怎么办,先告诉她吗?” “此事自然是先按下,此时告诉母亲,她人在临湖,身边又有几个孩子,根本没办法赶过去。”颜淮看完信件,此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姨母去世,他们家里忙的事情还很多,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身,我一会儿便安排人快马去接应,至少能护着他们安全入京。等到那个时候母亲他们也已经回来了,到时候再把事情告知她,万一母亲一时接受不住,至少还有你在她身边。” 颜子衿也觉得颜淮这样的做法最好,认可地点了点头,此时她一个姑娘家也没办法去做些什么,只能是全由颜淮先去安排,等到两边都到了京城再说。 只是听颜淮说那位姨母是重病离世,连医治都来不及,颜子衿不知怎的又想起颜父来。 同是亲人忽然离世,颜子衿想着那位姨母或许还能有机会与儿女说说几句话,颜父却连半句遗言也未留来得及给她,而且那时乱成一团,秦夫人重伤,别说还怀着的颜殊能不能保住,连自己的性命也危在旦夕,颜淮更是满身伤势,吊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为了颜父的事情四处奔波。 颜子衿虽然有玲珑照顾,可玲珑当时满心都在秦夫人的安危上,自然对她有几分疏忽。定国公夫人怜颜子衿无依无靠,平日多有照顾,但对那时小小年纪便突遭变故的她来说,却是杯水车薪,不知多少深夜,她一个人蜷在被窝里睁眼直到天明,以免在梦中又回到那个雨夜。 只有颜子衿知道,自己那时能够这样撑下去,不过是颜淮在与她分别时,约定好她只要乖乖听话,自己过几日后便会回来接她们。 颜淮没有失约,颜子衿也如同与他约定的那般,随秦夫人在定国公府那段时日里,颜子衿要么守在昏迷的母亲身边,要么就是一个人躲着出神,不过在人前时,还是维持着乖巧懂事的模样。 如今听闻姨母离世,虽然自己与她素未谋面,也极少听人提起,可想到信中那位被兄长托付而来的表姐,心里不由得同病相怜起来。 刚这么想,便又被自己这般无知的态度吓了一跳,忙连连摇头不再去想,心里骂着自己哪里学来的性子,竟去拿着他人的伤心事来随意比测。 此时奉玉端着暖茶走入乱间,正好碰上颜子衿摇头,便好奇问道:“小姐在想些什么,怎么在摇头?” 章一百二十二 因为是在自闭写文,而且还是头一次写这么多,所以写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关于剧情啊,结构语句情感描写这些方面有没有问题,所以多多的求大家指点?(?????)?..°? 一百二十二、 回头看了一眼奉玉,颜子衿冲她笑了笑:“外面太冷不想出去,带屋里又无聊,所以只好在这里胡思乱想。” 奉玉上前捡起颜子衿身边的书籍放到桌上,又替她掖紧了腿上的绒毯,担心着屋里憋得慌,说着去外屋打开扇子透透风。 刚掀开屋帘,就看到寄香抱着一把琴兴冲冲地跑进屋来。 “一大早就不见你,跑去哪里玩了?” “弃毫说将军这几日让人重新清点各家送来的新年贺礼,除了那些暂时无用的收进仓库,其他都拿到内院来,准备等老夫人们从临湖回来后慢慢挑呢。刘妈妈让我们先去瞧瞧,想着会有小姐喜欢的。”寄香抖了抖身上的雪,可惜抱着琴没办法清理干净,奉玉瞧着便拿拍子替她掸去,再替她解下身上披风。 听到寄香这么说,颜子衿正找不到事情消遣,便忙坐正道:“给我瞧瞧给我瞧瞧。” 寄香快步上前解开琴囊,将琴放在桌上,颜子衿瞧着黑檀木做的琴身,绵蚕丝制的琴弦,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 “小姐,我之前听人说那些武侠小说里的侠客,可以用琴来打架。”寄香说着,便在旁边忙比划着她在书上看着的姿势,“这样——” “且不说光是抱起来就得用双手,更别说耍起来当武器,而且这琴身哪里经得住折腾,连摔一下都是不得了。”颜子衿用指节敲了敲琴身,说起来她有好一段时日没有碰琴,之前学的琴谱也不知还记得多少。 想着想着,手指便不由自主地触上琴弦,以前秦夫人教她学琴,她学得最好的是《醉渔唱晚》,再后来便是《短清》,明明秦夫人弹得最好的是《凤求凰》,可颜子衿学得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心绪一乱,连带着手上指法也漏了一拍,按错了弦,潺潺的琴音顿时乱了调子。 轻叹一声按下琴弦,本来的兴致也荡然无存,颜子衿正想着让寄香将琴收好,谁想颜淮正站在门口,颜子衿背对着他,所以也不知道待了多久。 “心里有事?”颜淮走到颜子衿对面坐下,瞧他的样子大抵是忙完就匆匆过来,鬓发被融化的残雪浸湿贴在颊边。 “自然有事。”颜子衿轻哼一声将琴一推,她觉着颜淮这是在明知故问,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心里在烦恼什么。 目光瞥见颜淮背后柜上的兰花,便想到那枚兰花扇坠,继而又想起那柄龙泉剑,心里忽地堵了一下,移开目光不再去看。 “还我。”颜子衿突然朝着颜淮伸手道。 “什么?” “扇坠。” “怎么还有把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的规矩?”颜淮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已经缠好的折扇,颇有一股在颜子衿面前炫耀的样子。 “你又不缺这一个,以后有的是人送。” “得看是谁送的。” 抓到一个疏漏,颜子衿俯身上前准备去夺那折扇,颜淮眼疾手快将扇坠甩到手背,同时拿扇的手举高,颜子衿伸手够了半天连坠子的流苏也没碰到。 “你这样子当心我告诉母亲,罚你站规矩。”颜淮另一只手落在颜子衿腰间护着,此时她一条腿直接跪在矮桌上,整个人处在暖榻边缘,一个不小心就得摔下去。 “我不承认就是了,母亲还能说什么。” 见颜子衿执拗得要那扇坠,颜淮无奈一叹道:“这扇坠千金不换,我拿东西同你讨行不行?” “什么东西?”颜子衿一只手撑在颜淮肩上,听到此话便低下头看着他。 “那你要什么?” “我要那对绒花。”其实非要认真说,颜子衿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此时执着要拿回扇坠,大概是为了莫名的赌气,亦或者别的什么无法言说的原因,此时听颜淮说到拿东西换,更是想都不想地提起那对绒花。 “那些东西我都全部送回去了,你要我还没处去找,换一个。” “你怎么送回去了?” “那些东西能不能收我心里自然有数,而且我又不要那些东西,留着做什么。你要是喜欢,我请人替你做一对差不多样式的。” “别家送来的贺礼,你送回去岂不是不合规矩?” “放在回礼里一起送去的,大家都是聪明人,只看一眼就明白了。” 咬唇思索了一番,东西都送回去了,自然也没有办法抓着机会无理取闹,颜子衿只觉得锤在棉花上,有气无处撒。 此事只好作罢,颜子衿正打算坐回去,然而颜淮却顺势手臂用力,带着她一转身倒在暖榻上。 被猛地吓了一跳,下一秒颜子衿便连连懊悔起来,自己此番只顾着要那扇坠,忘了规矩,反还给了颜淮机会。 被颜淮在鬓发边轻轻一吻,颜子衿身子不由得一个激灵,不过颜淮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将颜子衿搂在怀里有些疲累地小声道:“这几天累得很,小睡一会儿。” “你自己回屋里睡去。” “偏不。” 拿颜淮没办法,掰了半天手指,他的手还是纹丝不动地搂着自己,颜子衿推了他几下,却见颜淮此时已经睡熟过去,看样子他是真的累了。 屋内只剩炉中炭火的噼啪声,颜淮抱着她,呼吸声近在咫尺,不知怎得心里竟然有一丝的心安。 抬眼只能看见颜淮的下颌,颜子衿下意识伸出手,但又立马悄悄收了回去。 这几天颜淮除了忙着秦夫人他们回来路上的接应,还命人时刻关注着姨母家里人的行程,还得分心处理家里大小琐事,应付官场之间的来往,说他自己分身乏术也不为过。 秦夫人以前带颜子衿去观中烧香时曾说,如今家中主事之人自然是颜淮,自己如今虽然还在管理内宅之事,却也不是事事都能出面帮上他,虽然他着说家中事务他自己一人就能处理,可在秦夫人看来,总该得找个人替颜淮分担着内宅之事。 就算颜殊颜明各自成年娶亲后,可以稍微分担一点内宅事务,可他们的重点,总归还得是自己院子里的事情,与颜淮无关。 ——“以后我老了,图清净不去管这些事情。那个时候你与欢儿也都嫁出去,自个儿有自个儿的家。总不能以后各家夫人参宴之时,让我一个老妇人还腆着脸去凑热闹,或者让弟妹们替你哥哥出面,这哪里合规矩,也是时候该替他瞧一门亲事了” ——“锦娘,你觉得哪户人家的姑娘好?” 章一百二十三 一百二十叁、 若是颜子衿按以前所打算的,她心里觉得最好的自然是宋珮,为人性子爽快,又是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而且骑射皆不输男子,再加上宋玟的缘故,颜淮和宋珮两人互相熟识,也可算得上相配,可后来知晓宋珮早已有了青梅竹马的顾小将军,那只能作罢。 秦夫人之前倒是提起过赵家小姐,据说京中人人都知晓她对颜淮有好感,赵家也乐于结这门亲事,可如今又听闻敏淑公主也对颜淮有意,细细想来,竟隐隐间生出一股势力争斗的味道。 要是让颜子衿来选,两相比较之下,她自然更属意敏淑公主,除开公主出生皇家金尊玉贵,若是结成姻亲对颜家多有助力的原因,还有就是当年定国公一家在颜家遭难时出手相救。 定国公夫妇待人宽厚,定国公与当今皇后乃同胞兄妹,因得定国公一家的恩情,对于这位皇后嫡出的公主,颜子衿心里自然多了几分好感。 不过颜子衿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这么多,到头来还得是看看正主愿不愿意,她微微抬眼正好对上颜淮的睡颜,一时间心绪复杂,忙收回了目光让自己不再去。 等到收到秦夫人寄信来说江面破冰,他们已经启程从临湖动身时,据颜淮安排前去接应的人回复,此时秦夫人他们离回京也不过几日光景。 没想到他们回来的这么快,竟比去的时候花得时间还短。颜淮解释到一来开春冰融,那些商人贩户急着年初生意,便一同给那些清冰的江夫塞了红包,请他们快些动作,二来其实只要过了临湖那一段,后面江面上的冰早已融了,自然越走越快。秦夫人这信一看便是中间想起来随手写的,图方便交给驿使送信,此时道上还有残雪,若非专门请人快马急信,等到了他们手里自然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 同时送来的还有姨母一家那边的消息,直到这时颜子衿才知晓原来姨母嫁去的人家姓陆,陆姨父生前是老家的知府,如今两位表兄一人领职外地知府,一人拜入国子监,正是青年才俊。 但信中所知也只有这些,对于那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表姐,却半点没有提到,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等人到了再熟悉也不迟。 陆家的人入京比秦夫人他们要晚上五日,颜子衿正让木檀她们收拾颜子欢的屋子,就听见外面传来动静,秦夫人他们回来了。 颜子衿听得消息赶去迎接,颜淮已经到了,此时秦夫人刚踏下马车,颜殊和颜明手牵手跑过来,而周姨娘则抱着颜子欢跟在最后。 “欢儿这是怎么了?”颜子衿上前几步询问。 “还差一日就到家,结果积食加上眩病,又吐又哭的,刚睡着没多久。”秦夫人轻叹了一声,“你带着姨娘送欢儿回去休息,然后让人请大夫来瞧瞧,这里有你哥哥陪着就好。” 颜子衿担心颜子欢的情况,也不多说,便让周姨娘跟着自己先回院子,抚柳前一步跑去请了嬷嬷来,她瞧见颜子欢这样,便开口张罗着丫鬟们快去准备舒胃的汤药。 周姨娘不放心,一直在床边陪着,好在颜子欢情况并不严重,休息一阵就能缓解。 又多待了一会儿,见颜子欢已经睡熟过去,周姨娘在这里陪着,想着颜淮可能已经将姨母之事告知秦夫人,有些担心,颜子衿便起身先去秦夫人院子。 走入院子只见平妈妈没有在屋里而是坐在廊边,上前一问才知道颜殊和颜明回来没多久就双双发困,正好秦夫人要与颜淮说话,便让平妈妈带着他们两人去别屋休息。 “夫人和少爷还没说多久,小姐您快进去吧。” 几个小丫鬟正靠着门口打瞌睡,小心翼翼走进去免得吵到他们,绕到正堂旁的花阁时,便听得秦夫人和颜淮在说话。 “毕竟这事生得突然,又撞上这个时候,要是处理得不当,便要让几房之间生隙。”秦夫人说着,语气里满是忧愁。 “祖爷爷他们自然会有安排。” “你五房伯母因为这事气得直接卧了床,整日浑浑噩噩地,偶尔清醒起来除了哭便是呕血,差一点也要去了。唉,谁会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子芜我也是瞧过的,那样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怎么会做出无媒苟合,未婚先孕的事情呢?” 颜子衿整个人猛地顿住,她停在花阁没有打算走进屋里,原地站着默默聆听他们之间的交谈。 “既然是伯母先发现此事的,按道理也该先压下商议出解决办法,为何后面成了这样?” “哪里没有压下,发现此事五房自然早就让院里的人守住嘴巴,又通知了老祖宗,等我到时已经查到了对方是谁。也不知给子芜喂了什么迷魂汤,她才十八岁,竟与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搭上了,那人家中已有正妻,美妾无数,临湖有名的纨绔混账。 你伯父伯母本打算让子芜偷偷把孩子拿了,其他的事也有周旋余地,可子芜宁死不从,甚至动了刀子也要保下肚子里的孩子,而且执意要嫁给那人。无奈之下你伯父伯母只得抹了脸,让家里人私下去与那家先去议亲。”说到这里秦夫人似乎极为愤恨地拍了一下桌子,“谁知那家人听闻此事,先是斩钉截铁说了不同意,狠狠嘲了子芜一番后还说是她不顾廉耻先贴上去,当可真是笑话,她一个养在闺中的姑娘哪里懂得了这些事情,自然是那男人花言巧语引诱了她!后来又道子芜无媒苟合,进门也讨不上姨娘,最多当一个姑娘,你说说,这、这……唉。 “此事最后当然是成不了,子芜怎么说也是五房正出的姑娘,哪里能嫁给一个泼皮老纨绔当妾。你伯父最后甚至咬牙认了,同意子芜将孩子生下来,也认他是颜家的孩子,可、可谁知子芜听说那人不要她,当晚就悬梁自缢了。” 外面难得的春日融融,来的时候还走得有些发汗,可此时颜子衿却觉得浑身上下如坠冰窖,手指一阵发麻,稍微动一动便觉得全身刺痛无比。 “出了人命,自然没了办法,你伯父悲痛欲绝,打算将那家人告上官府讨个说话。可四房家刚刚娶亲正热闹欢喜着,总不能此时浇一瓢冷水上去,而且此事子芜自己亲口说了心甘情愿,即使告上官府,不仅告不出什么,还直接向他人挑明颜家教导无方,教出来的女儿竟与他人无媒苟合,甚至未婚先孕,这让颜家在临湖如何自处,更别说颜家尚在闺中的姑娘们又该怎么办,子芜她可还有两个妹妹呢。” “此事后来如何处理?” “自然是被众人劝下,那家人虽然口出狂言,但也是仗着颜家不敢把此时挑明。五房心有不甘,却只能忍着血咽下,过了几日才对外说子芜暴病身亡。” “所以母亲信中才说要多留了一段时间。” “我虽然只打算回家看看不想摆什么架子,但子芜我也是疼过的,再如何恨其不争也是忍不住心疼她,而且此事发生了,自然影响到你妹妹锦娘和欢儿,为了她们考虑,有个诰命夫人的身份在葬礼上镇着,那家人起码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我刚才特地支开锦娘,便是要与你单独谈谈。”秦夫人又道,“子芜这件事,虽然说着是那男人引诱她,可日日身边跟着这么多人,她哪里有机会能与人珠胎暗结,定是院中那些家仆们为了点蝇头小利帮着做出此事。我回来的时候想过,锦娘和欢儿如今也大了,一时疏忽,免不得什么时候就被那些纨绔子弟们瞧上,他们那些人腌臜法子多了去,要是趁我们不注意,暗中收买锦娘她们身边的人,酿出祸事该怎么办?闺中女子名节一事最为重要。家中奴仆之事一直是你负责,你身为哥哥总得多上心些,要是瞧出有此类想法的家仆,迟早打发出去,以免害了她们。” “儿子知晓。” 颜子衿在原地站了许久,连双腿发麻也不知晓,一时不稳朝着后面踉跄了几步,不小心将脚边的花盆踢倒。 听见花阁传来声响,里面的谈话声顿时停下,便听得有脚步声朝这边急急走来,颜子衿猛地回过神来正欲逃离,可终究是晚了一步,颜淮已经走到花阁门口,正好与颜子衿目光对上。 章一百二十四 一百二十四、 在与颜子衿眼神对上的刹那,颜淮便明了刚才的谈话她已经听了个明白,心里头一次如此慌乱的剧烈颤动,甚至不顾秦夫人还在此处,连忙上前去握住她的手:“矜娘!” 手指刚触碰到颜子衿的指节,后者便如触电一般猛地抽回,颜子衿背靠着花架,将手紧紧护在胸口,她死死盯着颜淮,眼底满是惊惧的无助。 颜淮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他本就想着选个时间向秦夫人坦白,但颜子衿迟迟不愿,如今就在此将事情说开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是锦娘来了?”秦夫人的声音渐渐靠近,许是刚才颜淮的动静将她引了过来。 颜子衿吓得猛地往后退,却狠狠撞在隔断花窗的边角上,顾不得背上的疼痛,她忍住声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跑走。 平妈妈想着他们叁人在屋里说了这么久,刚命人端了温茶进去,正好看见颜子衿从门里出来。 “小姐——” 话音未落,颜子衿早已越过她们跑出院门,紧接着便是颜淮和秦夫人跟了出来,看见平妈妈站在廊下一时手足无措,秦夫人急道:“你怎么没拦住锦娘呀!” “我连话都还没说完小姐就跑走了,是出了什么事情?” “准是刚才那些话吓到她了,这孩子也是,进了屋怎么就躲在花阁那里站着不说话呢?谨玉——” 秦夫人还没说完便又看见颜淮径直冲出去,愣了一下随即捏着手绢急道:“他们两兄妹怎么都一个样,都不听人把话说完。” “奴这就让人去追他们。” “去叫木檀她们,若是锦娘回去了让她们先稳住,若是没回去,她们跟了锦娘这么久,自然比我们清楚她会去哪儿。”秦夫人说着还是忍不住追上去,平妈妈忙让腿快的先去颜子衿院里通知木檀,又嘱咐院中的人瞧着屋内熟睡的两个孩子,这才急匆匆跟上秦夫人。 颜子衿跑走后既没有回院子里,也没有在常待的地方寻到,偌大的一个内院,众人一直寻到日落也没寻到她。 在内院角落的花榭楼上,颜子衿紧闭了房门,一个人躲在里面出神。 此处偏僻少有人来,平时在这里守着的丫鬟们竟然不在,以是极少有人发现颜子衿来到这里。 跑出秦夫人院子后,颜子衿一时陷入迷茫,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不想被颜淮找到又不想回院子,心绪如麻之下竟不知不觉来到此处。 屋内长时间无人来此,又是早春,在里面待久了难免会觉得浑身发寒,颜子衿坐在墙角的软榻上,她本该想些什么,可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从何想起,只盯着眼前的珠鸟琉璃花盏出神。 这时忽听见楼下一阵喧闹的声响,有人正快步上楼朝这里走来,颜子衿醒过神忙四处张望准备找地方躲藏,可下一秒房门便被人推开。 秦夫人先一步踏进屋里,瞧见颜子衿又急又气,可话到嘴边却又软了下来:“你这个丫头,怎么躲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我们寻了你多久。” 上前握住颜子衿的手,秦夫人却发现自家女儿的手凉得吓人,不免心疼得皱紧了眉头将她搂在怀里:“傻孩子怕什么,而且还有你哥哥在,那些事情伤不了你的。再说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娘呢?偏偏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躲着,也不怕着凉。” 一听秦夫人提到颜淮,颜子衿忽觉双眼烫得发疼,只得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这时颜淮听见下人禀报也赶了过来,看见颜子衿这般刚想开口,秦夫人却让他先离开,有自己陪着她就好,接着又劝着颜子衿回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颜淮悄悄伸手抓住了颜子衿的指尖,只是他的力道很轻,几乎没人察觉,颜子衿微微用力便从他手里抽开。 “怎么了?”秦夫人没有发现颜淮的动作,只是下意识地问了颜子衿一句。 “什么都没有。”颜子衿摇摇头没再说话。 当天夜里颜子衿没有让木檀她们陪着,她从里面将用木簪将门闩上,外面的人想进来只能用力撞开,接着又在每扇窗户前摆了瓷盏,将这些做完后颜子衿披着外袍坐在床边,一直到子时还没有睡意。 颜子欢服了药还睡着,发生这样的事情,秦夫人怕她打扰到颜子衿,便派人抱去自己屋里照顾。 后面颜淮也来过,他没有说话在门口站着,似乎在等着颜子衿主动将门打开,可等了许久,一直等到夜深,奉玉她们有些不忍,也知道这样下去没有结果,说了许多这才将他请走。 “叩叩。”房门被人轻轻敲响,木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您将门打开,让木檀陪你一会儿好吗?” 端着烛台走到门边,颜子衿透过门纱看着外面的人影,轻声回答道:“我没事,你们去休息吧。” “可是您——您回来以后就一言不发,让我进来陪您说说话,您要是困了我就离开。” 颜子衿没有回答木檀的话,木檀似乎也懂了颜子衿的意思,便不再执着,只是轻声道:“小姐您将门打开,我把东西交给您就走,或者您只给一点点缝隙,我不进去,好不好?” 颜子衿谨慎地推开一点房门,木檀将一个长匣透过缝隙递进,颜子衿接过匣子旋即立马将门关上。 “这是将军命人去请了匠工连夜赶出,本想今天亲自交给您。”木檀说完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踌躇许久还是说不出半个字,轻叹一声,只说自己一直在屋外候着,颜子衿若是有事唤她就好,便悄声退了出去。 靠着门将匣子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对米珠作蕊心的缠枝绒花,之前颜淮要用别的东西向她讨那扇坠,颜子衿开口要的宋家送来的绒花已经被退了回去,颜淮说她要是喜欢,便请人替她重新做一对。 贴着门缓缓坐在地上,颜子衿将烛台放在身侧,从匣里取出其中一根,虽比不上宋家的一看就极为名贵,但胜在精致,栩栩如生的梨花用米粒大小的褐色珍珠点缀作蕊心,随着动作轻轻晃着,更显得几分生动。 颜子衿借着烛光看着手里的绒花许久,忽而想起了什么,起身匆匆走到妆台前一顿翻找,将那枚鸾钗寻了出来,自及笄礼后她便再没有戴过它,如今再找出来,却是将它同这对绒花放在一起。 合上匣子,颜子衿将其轻轻放在妆台旁,明烛已经燃了半截,不似之前那般明亮,颜子衿本想用剪子剪去燃尽的烛芯,可手落在簸箕上许久也没有动作。 颜子衿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才对,只知刚才将鸾钗和绒花放在一起的时候,竟涌起一阵不舍,可她偏又压不下去,像丝线般缠在心上,缠得让她难受,白日里一直忍耐着的泪珠此时一滴一滴落下,院子里梨花正盛,透过窗纱投进一片花影,与裙摆上的泪痕无二。 章一百二十五 wuyezhe n.c om 一百二十五、 颜子衿靠着门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木檀来为她梳洗见她憔悴的吓人,颜子衿并没说自己一夜未睡,只道夜里做梦,所以睡得浅。 用脂粉稍微遮了一下脸色,颜子衿想着要去给秦夫人请安,可刚走到门口便见秦夫人带着人来了。 “母亲怎么过来了?”颜子衿愣住,她一向知道秦夫人醒得早,但未见过秦夫人会这么早到自己院子里来。 “我想着这个时候你应该醒了。”秦夫人拉着颜子衿在厅内坐下,平妈妈没有跟着,而是带着身后一群老仆径直朝颜子欢屋子走去。 “这是要做什么?” “我不是在信中与你说过,你又忘啦?”秦夫人轻声笑道,“欢儿也不小了,怎么说她也是家里正经的小姐,又不是暂住几日的客人,总该有自己的院子,哪里能一直同你挤在一处,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苛待自家孩子。” 颜子衿此时脑子还有些混沌,听秦夫人提起这才慢慢想起来,是了,之前送来的信里提过,颜子欢如今已有七八岁,也该替她安排自己院子,让颜淮先在内院里挑一处地势好的院子,等他们等回来后就让颜子欢搬过去。 “我还想着让欢儿一直陪着我呢。” “难不成让她一直陪着你直到出嫁?”秦夫人笑着轻轻拍了一下颜子衿的手臂,“别担心,欢儿的院子离你不远,你们姊妹两要一起玩也不麻烦。”更多免费好文尽在:lia oy ux s.c om 颜子衿轻轻颔首,一夜未眠,此时已经开始觉得身子乏累,便撒娇似地伏在秦夫人腿上,秦夫人伸手搂住她柔声道:“怎么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 颜子衿手指轻轻拈着落在颈侧的发辫,她微微侧过一点身子,抬起下巴看向秦夫人:“母亲,我昨晚梦见宋小姐了。” “怎么,可是又魇住了?” “不是,我只是听到昨天芜姐姐的事情,一时间忽而又想起她了。” “梦见什么,说给我听听。” 沉吟许久,颜子衿这才缓缓开口:“也不是一直梦见,只见隐约看见她与一个男子站在一块儿,两个人手牵手背对着我,等想走近些时便消失了。” “嗯。” 秦夫人拉过软枕垫在自己身后,好让颜子衿往榻上靠得舒服些,颜子衿继续道:“母亲,我不明白,为什么宋家宁愿认下宋二小姐是被流匪掳走折磨而亡,也不愿将宋家公子的死与其联系上?” “只要官府能够有理由去处理城外那些流匪,这件事到此为止,无论对哪边都最好的解决方式。” “为什么?”虽然颜子衿已经听他人说过了缘由,可她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想问问母亲,便故作不解,想听听秦夫人的看法。 “毕竟她失踪得蹊跷,若真是被突然掳走,贴身跟着的那群人怎会直到灯会结束了才发现?我隐约听说过,宋二小姐其实是同那宋公子私奔后才遇到的流匪,但只要宋家不承认,至少明面上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那宋二小姐的名誉又该怎么办?” “锦楼发生的事情……那个样子自然谁也压不下去,事已至此,虽然他们二人有错在先,可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无论再如何心疼,对外也只能这样解释。”秦夫人说完也是无奈地轻叹一声。 “明明他们皆是被同一伙人害死的,为何连宋公子的母亲也不承认?他们将宋公子杀人埋尸,又明目张胆的将宋二小姐囚在锦楼折磨,我想不仅仅是流匪简单,若是能将二人的案子一起查,说不定就能追查到幕后主使。” “宋公子的母亲已经痛失唯一的亲人,她一个妇道人家,若是不顾家族,执意要查下去,最后不仅查不出什么,说不定连容身之地也没了。” “不去查出幕后真凶是谁,就因为怕人揣测出堂兄妹之间互有情意吗?” “先不说聘者为妻奔为妾,私奔而逃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更别说自古同姓同宗不婚,他们还是同脉的堂亲兄妹,此事要是传出去,轻则家族名誉受损,重则便是乱伦的大罪,宋家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无论如何,总得保下家族中其他子女的名节。” “所以宁愿承认女儿是被流匪折辱而亡,接受亲子被残忍虐杀的事实吗?” “至少这样,对其他人影响最小。” 秦夫人见颜子衿说完后陷入长久的沉默,低头见她直直睁大了眼睛出神,便轻声问道:“又在想什么?” “我想着梦里他们的样子,有些难受。” “我知道你不忍心见他们的死被草草结案,可大家就只能这样心知肚明地糊涂下去。” 轻轻抚摸着颜子衿的脸颊,秦夫人心疼她自从锦楼出事后便被这些事情烦扰,如今更是不时在梦中被魇住,可她哪里清楚,颜子衿并未梦魇,也没有梦到过什么宋二小姐和宋公子在一起,一切只不过是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试探罢了。 至于这个答案是否符合她心中所想,便不得而知。 之后又过了几日,颜子衿这才打算去见颜淮,她独自一人拿着匣子走在道上,远远地看见奔戎站在哪儿,便走上去:“怎么就见你一人。” “见过小姐,”奔戎朝着颜子衿拜道,“听说陆家的船到了岸边,将军命弃毫亲自去接,老夫人也已经在屋里等着了,只是……” “只是什么?” “将军心情不好,去之前说想在这里静静心。” 穿过小径绕过竹林,颜淮背对着她坐在亭中,他的手放在琴上却迟迟未见动作。 颜子衿在他身后站了许久,这才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前将匣子放在案上,颜淮察觉到动静随即回过神,看见来者是颜子衿本想立马起身,可目光落在那熟悉的匣子上时动作却顿住了。 无言地伸手打开匣子,本来打开前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想着里面会是那对绒花,可在看到那根鸾钗后,颜淮顿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颜子衿:“矜娘?” 颜子衿心知肚明,如今她身上的一切都是颜淮给的,只是归还那根鸾钗远远不够,但她依旧鼓起勇气开口道:“还望兄长以颜家为重,如今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们还来得及停下——” “我不答应!”颜淮起身一把将颜子衿拉紧怀里,他将她紧紧抱着,生怕一松手便会彻底失去,“我会去求母亲、求祖爷爷、求族里所有人的同意,所有责罚所有代价我一人承担,我不会让你像子芜那样——” 原以为颜子衿会同以往那般挣扎着要推开他,但颜子衿任由他抱着,只是微踮起脚,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偷偷问过颜家列祖列宗,但他们不答应。 “既然这样,我们便不能连累家里其他人。” 伸手绕到背后,颜子衿只轻轻用力,便将颜淮的手从身上推开,他显然还在震惊于刚才颜子衿说的话,最后嘶哑地开口,发出几乎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 颜子衿没有再说话,手心捏着的手绢早已被汗湿透,她后退了几步,最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故作冷静地快步逃离,她生怕再多待下去,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决定便会立马开始动摇。 走到门口正好遇上前来寻她的木檀,看见颜子衿神色不对,木檀此时却来不及关心,连忙开口道:“陆家的马车已经入了城,老夫人让我请小姐和将军快些过去。” 章一百二十六 一百二十六、 快步赶到秦夫人院中,一眼就瞧见平妈妈在外面候着,颜子衿不解上前问道: “平妈妈你怎么在外面待着?” “夫人见您与少爷还没来,让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呢。” 刚才木檀来寻他们两人,本想一同前来,可奔戎进去禀告后却独自一人匆匆走出,说颜淮让他转告颜子衿自己一会儿再来,让她快些过去免得让秦夫人等急。 “人可是来了?”颜子衿垂眸掩下一丝黯然,再抬头故作平静地问道,“听木檀说已经入了城。” “快了,所以见你们还没来着急呢。” 两人正说着便见颜淮从门口走入,颜子衿一时不敢看他,只侧了身去与平妈妈说话,木檀在身后察觉到颜子衿的不对劲,又见颜淮连看也不看这边一眼径直入了屋,等平妈妈离开后这才小心开口:“小姐,您与将军怎么了?” “只是说了些话,没什么。”颜子衿勉强笑了笑,这才抬步走入屋内,此时屋中颜殊颜明早已规矩坐好,因秦夫人提前打了招呼,饶是颜殊再如何坐不住也不敢乱扭,颜淮才刚落座,正端着茶默默品着。 颜子欢最是好奇秦夫人口中说的那位姐姐,虽端正坐着,可小脑袋还时不时望着门口。 “你再不来,我可就要亲自去请你了。”秦夫人放下茶盏说道。 颜子衿上前拉着秦夫人的手说了好几句软话,秦夫人无奈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让她快些坐下。 颜子欢见秦夫人转头对颜淮说话,便悄悄往颜子衿的手里塞了个软东西,颜子衿小心打开一看,竟是一个小小的荷包,上面绣着一只飞燕,颜子欢的针法尚有些稚嫩,但比起之前已经进步了许多。 “姐姐你答应我的,等我学会空花绣燕子,你就亲手给我编花环。” “好呀,明日我就去园子里给你找花藤。” 两姊妹这边说着悄悄话,那边秦夫人正同颜淮说着前段时日在临湖的事情,或许是四房五房之事引得她还是不由得多想,回来后独自揣摩了许久,借着此时众人皆在,便将心中的打算说出来。 大抵见是四房家那位儿子比颜淮也就小了一月,如今都已娶妻,颜淮却仍旧一个人。秦夫人也知颜淮为了颜家此时无心这些事,可他不在意,不代表她这位当母亲的不在意,虽然颜淮身边有奔戎弃毫两人照顾着,可有些时候他们两个男人哪里说得上话,颜淮总得有一个知心的人在身边陪着,不说别的,起码能替着他打理自己院子里的事情。 而且颜子衿如今大了,心里想法也多了,秦夫人也是从姑娘过来的,自然明白到了这个年纪,总有些话不愿与父母说。 颜子欢小了些,即使说了她也听不懂,而木檀她们听了也就只能听了,没法子替颜子衿下决断,若是能有个年纪相仿的,在家里能拿事的,说不定颜子衿还愿意多说些。 听出来秦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颜淮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立马拒绝掉,而是目光瞧了一眼对面的颜子衿,随即回道:“过段时间再说吧。” 听到颜淮竟没有直接拒绝掉,秦夫人反而有些讶异,她还打算着颜淮要是拒绝了自己再劝一会儿,自家儿子如今这个态度,难不成是终于开窍了,还是已经心有所属了? 颜子欢机灵,听到两人谈话内容,拉着颜子衿衣袖在她耳边悄声道:“哥哥好像想娶嫂嫂了。” 颜子衿本还担心颜淮听到这些,会直接将两人事情坦白,此时比起讶异,她更多的却是满脑子疑惑,分明刚才颜淮对她的还是那般斩钉截铁,为何一转眼便大相径庭,这么快转变态度,难不成自己刚才的话终于令他彻底想开了? 还不等颜子衿多想,便有丫鬟快步走进笑道:“陆家公子和姑娘来了。” 众人顿时停下话头齐齐看向门口,颜子衿下意识看了颜淮一眼,却见他正直直盯着自己,心中莫名生出一阵未知的慌乱,连忙移开目光。 听见屋外传来打帘的声音,秦夫人身边的丫鬟此时先走进来向她禀报:“回夫人,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便透过山水屏风瞧见门口处,两道身影在众仆陪拥下走入堂内,先绕过屏风走入的是一位素袍公子,发冠上缠着守孝的白布,在他身后跟着一位素衣白绢的姑娘,两人走到堂中,先是齐齐朝着秦夫人跪下拜道:“外甥陆望久,见过姨母。” “小女陆望舒,见过姨母。” 颜子衿瞧着他们,又转眼看向秦夫人,秦夫人捏着手绢,因为努力压抑着情绪呼吸已经明显急促起来,接着她颤声开口道:“你们长途跋涉入京已是辛苦,先起来吧。” 说完便有人扶着陆望舒起身,紧接着已经搬来凳子让两人坐下,秦夫人特地让陆望舒坐得近些,噙着泪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的模样,饶是早已知晓此事,做了许多次心理准备,可如今见了面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看着你,我竟仿佛瞧见你母亲年少时的样子。” “母亲平时也常与我提起姨母。”陆望舒含泪回道。 “她既时时提起我,为何不愿与我相见?”秦夫人捏着手绢,一时悲痛愤恨,也顾不上还有他人在场,重重锤着胸口痛哭起来。 颜子衿早已含泪,见状连忙上前安抚,陆望舒见秦夫人痛哭,自己也按奈不住心里悲伤连连落下泪来。 平妈妈见几人哭成一团,便让丫鬟们先将叁个孩子带下去,这才走到秦夫人身边轻声安慰。陆望久双目早已憋得发红,可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情绪,颜淮起身走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奔戎便忙让一旁的丫鬟将手帕递上。 哭了好一会儿,秦夫人这才逐渐缓过来,她将周围的人全数遣出屋内,只留下平妈妈颜淮颜子衿还有陆家兄妹两人,这才开口问道:“我所知你们母亲不像是体弱之人,怎会忽然生了重病,甚至连医治都来不及?” 陆望舒与陆望久互相看了一眼,后者这才起身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告知,原来这位陆家姨母当年与陆姨父两人于上巳节互相倾心,更是不顾家人劝阻相携私奔,两年后陆姨父一举高中做了当地知府,娶了陆姨母为妻,本以为会是一段佳话,然而人心难测,官居高位后的陆姨父逐渐忘了两人之间的海誓山盟,开始见异思迁,在陆姨母生下两人第一子的同年,不顾她尚且体虚,收了她的贴身婢女为妾。 陆姨母本就不是忍得下这些事的性子,强撑着身子跑去书房大闹哭诉了一番,陆姨父见她这样,念及旧情心生不忍,便答应不再纳妾。 可转眼过了一年,却说着拒不过官场人情,又收了两名美妾入府,那时陆姨母刚难产生下第二子,身心俱疲,不愿再管此事,可陆姨父却又要表明他那份“贴心”,硬要这两位妾室在陆姨母身边侍奉,不然就将她们发卖,妾室被吓得不轻,恭敬侍奉未有逾矩,可日日这两人出现在眼前,陆姨母终究还是憋屈,可又不忍心将她们赶走,到最后生生闷出缠疾,缠绵病榻整整大半年,连亲子也只能交给乳母照顾,甚至连满月时也未能留在身边抱抱。 陆姨父见她这般,心生怜惜,在陆姨母面前跪下,斩钉截铁发誓今后绝不负她,又让人押着那两名妾室当着陆姨母面前灌下绝育的药汤。 此时陆姨母早已对陆姨父心灰意冷,不愿搭理他这些空口誓言,只一心照顾孩子,连内宅事务也一并抛开,全数丢给陆姨父一人去处理。 可就在陆姨母怀上第叁子尚且四个月,也就是陆望舒时,陆姨父却突然要纳一清倌入府,还当着外人的面口口声声说着她才貌无双清莲不染,彼此因才生情,情意相投,甚至滥用知府权力强行替她赎身,接入府中当了姨娘。 陆姨母虽已经不管陆姨父这些胡乱琐事,可得知陆姨父早已将此女接去别院朝夕相对,那清倌入正府时,已有六月的身孕,一时怒极气血上涌,差一点没能保住腹中孩子。 没多久,就在陆姨母即将临盆时,陆姨父却忽然生了场重病,两月后便猝然病逝,还不等陆姨母抱着稚子处理完后事,那清倌便丢下刚生下不久的孩子,卷走不少细软不知所踪。 “我秦家虽称不上什么名门贵族,也算得上书香门第,即使父母双亡,唯有祖母我们姊妹叁人扶持,却也不至于巴巴地上赶着去倒贴一个绣花枕头!”秦夫人听到这里早已怒极,也管不了什么礼节,当着陆家兄妹两人狠狠拍着桌子骂道,“当年我便劝过你们母亲不知多少次,谁知她不知被你们父亲喂了什么迷魂药,竟不顾自己名声,毅然决然同家里断了关系与他私奔。那陆生空有一身才情,却是个薄情冷心之人,根本不值得托付终身!” 章一百二十七 一百二十七、 头一次看到秦夫人这般生气,本来舟车劳顿还没休息几天,颜子衿担心她气坏了身子,忙开口劝慰,可此时秦夫人得知亲妹竟被负心至此,哪里放得下气,也管不得什么无礼失仪,轻轻推开颜子衿的手,当着陆家兄妹连连痛骂陆姨父。 虽然陆姨父为人薄情,颜子衿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可秦夫人身为长辈,这般对子骂父实在无礼。 颜子衿见秦夫人这样,自己却又劝不住她,担忧地看向陆家兄妹,然而却看见陆望久与陆望舒两人神色平静,并未露出丝毫不满之意,她又求救地看向颜淮,颜淮只是坐在一旁,半点出言制止的打算也没有。 双方这个态度,颜子衿手足无措,只将手掩在袖中悄悄绞着手绢,等到秦夫人停下话,陆望久这才开口:“我不及大哥年长,可也见了许多父亲对母亲所做的薄情冷心之事,母亲这么多年受的苦,我们叁兄妹皆看在眼里,心中对他自然多有怨愤。然而父亲已逝,我们做儿女的不能妄自非议,如今姨母这般,反倒说得望久……心里舒畅。” 听得陆望久这般胆大妄为冒犯纲常的话语,颜子衿心里一惊,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而秦夫人却听到他话中的一点,随即开口问道:“你说叁兄妹,按理说你家中不是还有那名被清倌抛弃的孩子吗?” 说到这里,陆望久与陆望舒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忽而起身朝着秦夫人跪下。 “你们这是作什么,快先起来说话。”秦夫人忙起身要去扶他们,但陆望久却摇了摇头,仍旧跪在地上:“外甥此番,便是因此事相求姨母。” “何事不能起来说?” “姨母还请听我说完此事,”陆望久朝着秦夫人拜道,“那清倌跑走后,母亲本想将那孩子送予其他人家,可又见他与小妹年纪相似,也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心生不忍。父亲亡故,但家中尚有些许田地积蓄,也不至于穷困潦倒,便留下将其悉心抚养。可那孩子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还是天性如此,年纪渐长,却生得纨绔泼皮,不仅上学插科打诨,不思进取,后面更是整日出门与那些无赖厮混,生出不少风波事端来,到后面更是犯了杀人抢劫的祸事。 “他既成了杀人犯,自然逃不过死罪,我与大哥二人不愿再想法子保他,可又担心此事影响到陆家名誉,便设计引他入局,让众人和官爷认定他并非陆家血脉,彻底与他断了关系。如此这般既不影响我与大哥日后科举入仕,也不影响小妹及笄后相说人家。只是……只是此事已了,母亲却忽然问起我与大哥是否从中下手,我与大哥抵不过她连连追问,只得将事情全数告知,谁知母亲、母亲听闻后只说了几句‘冤孽’便昏了过去,直到第叁日子时才悠悠醒转,与我们嘱咐几句后便、便去了——” 听到这里颜子衿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而陆望舒仿佛现在才知晓此事,她直愣愣盯着陆望久,不一会儿忽地闭上眼,“呜”地一声,垂首无声地落下泪来。 “姨母,是我与大哥害了母亲,是我二人不孝,您怨我恨我也好,望久无话可说。”陆望久说着朝秦夫人磕了个头,“但请姨母可怜小妹。” “傻孩子,傻孩子。”秦夫人哪里还忍得住,直接跪下将陆望久搂在怀里,颜淮和颜子衿连忙跪在一旁,颜淮扶着秦夫人打算先让两人起来,毕竟这样跪着哪里能行。 颜子衿此时看向一旁的陆望舒,心里一阵酸楚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任何字句出口都显得极为苍白,只得伸手将她的手握住。 “你与你大哥这般,也是为了陆家着想,你们母亲……你们母亲……”说到这里秦夫人哽咽得无法再说下去,缓了一阵这才继续道,“你们母亲如今葬在何处?” “母亲生前习惯念经静心,便请了观中道长,允我们将其葬在观中后山上,风静水清,是个极好的地势,又在观中请了灵位,日日香火供奉着。” “那就好、那就好……”见一切安排稳妥,秦夫人放心地轻叹一声道,“我从信中已经知晓你们兄弟二人情况,有这般成就想必你们母亲也可安心,如今你们身边已无长辈亲眷,我这个做姨母的自然要关心。” “母亲以前便与我们提起姨母嫁与颜家,又……也知晓姨母如今住在京城,本来就一直没有什么交际,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腆着脸上京求一求,谁知谨玉表弟不知从何处得知母亲病逝,竟先派了人找上门,我与大哥思索一番,这才决定写了信送来。” “母亲虽说着不愿再见陆姨母,但我想您心里还是惦记,便自作主张去寻了他们,只是迟了一步,等找到人时已经……”见秦夫人看向自己,颜淮也不打算掩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秦夫人听他说完,又幽幽叹了一声,悔恨地锤着腿道:“我怨她不听话与那陆生离开,连祖母离世也不曾回来,心中发誓若她不肯回来服软认错,便当没有她这个妹妹,是我狠了心,到最后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姨母仔细身子,不必太忧伤挂怀。母亲生前最是担心小妹,如今我与大哥尚未成家,家中无姑嫂长辈照顾,小妹如今也已及笄,总不能就这么同我们一起,便想着将小妹托付给姨母教养,待得我与大哥为她寻得一门好亲事再接回去。” “既然来了,这哪里还有接回去的事情,”秦夫人收了泪,用手绢拭去眼角泪珠,忙招手让陆望舒在身边坐下笑道,“你们身边如今也没有别的亲眷,今后你们兄妹叁人无论嫁娶还是别的事情,我这个做姨母的都得上心负责。谨玉,锦娘。” 听见秦夫人唤自己,颜子衿和颜淮忙站起身来,秦夫人先是指了指颜淮:“这是你谨玉表弟,颜家现在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负责,你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差人送信给他。” “楠煌州一战,谨玉表弟在其中居功甚伟,表兄佩服。” “表兄过誉。”颜淮拱手作揖道。 “这是你们表妹,唤她小名锦娘便是。”秦夫人说着看向陆望舒又迟疑了一下,颜子衿看出她一时不知谁大,便先牵住陆望舒的手笑道:“我听兄长说过,望舒表姐比我大一岁,我按规矩该叫一声姐姐。” 几人互相见礼,秦夫人又说因为刚才这些事情,颜殊颜明颜子欢叁人不宜在这里待着,便被领了回去,此时天色不早,等明日再让他们来与陆家兄妹相认,让陆望久多留几日。 但陆望久却说自己尚在孝中,此番目的本就是送陆望舒入京,既已平安到达,自己明日天不亮便要早早赶回去。秦夫人见状自然也不好强留他,便让颜淮快些命人收拾出屋子让陆家兄妹好生休息。 秦夫人随后又问起陆望舒此番入京,可从家带了丫鬟陪着,带了几人来?陆望舒却只是摇了摇头道:“回姨母,望舒从小身边便只有两人贴身服侍,此番入京,不能随时在灵前为母亲尽孝,本来与哥哥们商议,让其中一人替我在观中为母亲点灯上香一年,一年后便放出去嫁人,也不算耽误年纪。不过等谨玉表兄送信来后,这才决定两人都留下。” “都留下?可身边没有熟悉的人照顾着,总有些不方便。” “母亲放心,儿子得知表妹担心为姨母尽孝之事,只是一人难免有所疏忽,两人都留下也好互相照应,便特地让人送了信去让他们将两人都留下。我这边早已安排好,都是以前服侍过锦娘的,我一一见过,都是可心贴心的人,而且此番是跟着去接望舒表妹一同回来的,若有不满意的再换便是。” “你做事我一向放心,”秦夫人甚是满意颜淮的安排,偏头却见颜子衿愣在原地,连唤了几声,颜子衿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她看向秦夫人,又见陆家兄妹都看着自己,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颜淮,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一把抓住陆望舒的手说道:“既然如此,不如让望舒姐姐与我住一起?” “啊?”陆望舒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这是怎么,多大人了,欢儿来了你要拉着她一起,如今望舒来了你又要拉人一起?”秦夫人忍不住笑道,“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非要人陪着一起才行?” “院子那么大,就只有我一个人总觉得孤单,望舒姐姐刚来,有我陪着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安排,总好过一个人待着,母亲您说呢?”可怜巴巴地看着秦夫人,直到秦夫人拿她没办法点头答应,颜子衿这才欢喜地看向陆望舒。 可刚转身,便立马感受到颜淮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身子冷不丁一颤,颜子衿生怕被人看出异样,忙装作无事发生般拉着陆望舒说话。 章一百二十八 一百二十八、 听陆望舒说她家在泊州,颜子衿一早在书中认过此地,邻碧江,依着乌君山岭,比起临湖离京城还要近些,而且地势挨着江南,盛产菱角彩珠,据说当今皇后凤冠上那一圈鸽眼大的彩珠便是出自泊州。 颜子衿没去过泊州,但颜父以前去过,他带着颜淮出兵路过泊州,还带回来整整一大车脆生生的菱角,你家一筐我家一袋地分给颜家其他几房亲戚。 然后颜父就光着脚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一边剥着菱角一边对秦夫人玩笑,说泊州美人多,等颜淮大了,便替他娶一个泊州的姑娘。 那时颜子衿还小,只知道在母亲怀里朝父亲讨菱角吃,但不知怎的,偏就将泊州出美人这件事牢牢记住。如今陆望舒这位活生生的泊州美人站在面前,她少不得要细细地瞧上一瞧。 之前大家都在,颜子衿不敢明晃晃一直盯着看,此时趁着沐浴之后木檀她们替两人擦干头发,借着烛光仔细端详起来。 陆望舒刚沐浴完毕,一头如瀑青丝如上好的缎面般披在身后,发上水渍未干,被屋里烛火映着,星星点点泛着鳞光,她脸颊因热气熏得微红,仿佛生来就是桃花瓣化成一般,眉眼似烟,双眸含波,同淡墨山水般氤氲如幻,右侧眼角自生了一点美人痣,娇唇无脂自丹,十指修长如葱。 陆望舒还在孝中,所以只穿着素色衣裳,她的肌肤莹润如玉,便又生出一股明月般沉静柔顺的气质,不由得让人想起神话里那位月中的望舒仙人来,可巧她的名字与仙人的名字无二。 许是被颜子衿这般肆无忌惮地盯着有些不自在,陆望舒放下梳子,侧身看向她道:“锦娘妹妹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在灯下看美人,一时看得入迷了。”颜子衿笑了笑,伸手拉着陆望舒的手道,“都说美人养眼,亲自感受过才觉得这话不虚,像姐姐这样一位仙子般的姑娘,我在京中可是难得一见呢。” “哪有你说得这样夸张,”被颜子衿说得有些羞赧,陆望舒轻轻摇了摇头,“我见锦娘妹妹也是美人,日日镜中瞧着难道还瞧不够?” “可也没有望舒姐姐好看呀。” 颜子衿此话并未胡说,毕竟有颜父和秦夫人两人的底子在,他们几个兄妹自然差不了哪里去,但相较之下还是比不过陆望舒。 而且从小到大,无论是秦夫人还是他人口中,对颜子衿的第一印象,则先是一个“灵”字,秦夫人说她生得灵巧懂事,相较之下,倒让人一时忘了去在意她的容貌。 颜子衿从小到大见过最好看的姑娘,是临湖老家的子芜姐姐,即使后面来到京城,见过这么多名门闺秀,在她眼中也没有人比得上子芜那般仙姿玉貌,如今见了陆望舒,竟觉得两人之间一时不相上下。 “在泊州,像我这样的姑娘多了去,你只见了我就觉得惊为天人,要是看见她们还不得花了眼?” 说到这里,颜子衿又拉着陆望舒问了许多泊州的事情,从风土人情再到民俗文化,几乎要将自己曾经在书中知晓的问题一并抛向陆望舒,直到深夜也未见她有停下的打算,到后面还是木檀她们劝着说陆望舒一路车马劳顿,要好好休息才行,颜子衿这才悻悻作罢。 颜子欢他们几个孩子当时早早就被带走,好奇心自然耐不住,第二日一起床便组伴忙跑来颜子衿院子。颜明一早还有学课,颜淮此时去送了陆望久出城,一时教不了他剑术,与陆望舒互相见了面并没有多待,而是先去了书阁候着先生。 颜殊和颜子欢就没有那么忙,他们见家里又多了一个姐姐,而且长得这么好看,还是温温柔柔的性子,两个孩子直接围在她身边团团转,颜子欢更是连之前心心念念的花环也忘了找颜子衿要,颜子衿躲了个清静,也不怕被催了,抽空才悠哉悠哉地去挑花藤。 这段时日想起陆姨母的事情,秦夫人虽面上不说什么,但母女连心,颜子衿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几乎日日都要陪着她说上好些时候的话,即使有时候秦夫人借故让她自己玩去,颜子衿也要磨蹭上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为此秦夫人偶尔还念叨着颜子衿整日缠着自己扰心,想图个清静都不行,不过说是这么说,但她明眼可见地心情好了不少,还专门每日找出时间亲自教导陆望舒与颜子衿的琴艺,只是没想到陆望舒的琴艺极高,在颜子衿看来甚至也就弱颜淮几分。 “你姨母音律天分本就强于我,她年轻时擅箫,而我擅琴,我们两姊妹素日里读书累了就一起合奏,她会琴艺倒也不怎么意外。” 秦夫人与颜子衿走在道上,颜子衿惦记着自己的《凤求凰》弹得总是差一点,趁着这几日和陆望舒一起学琴,兴致正高,连连央着母亲指导自己好几回。 秦夫人见颜子衿平日里只专心于绣花读书这两个爱好,偶尔想起来才去碰琴,现在竟主动要学,便让人找出自己年轻时用的古琴,带着她去琴亭,陆望舒这几日都在此处练习,她们去了也正好方便。 母女二人边说着话边走着,抬头正看见守在门口的奔戎弃毫两人。 “谨玉这几日除了请安连人影都瞧不见,怎么今日有空在这里?”秦夫人开口问道。 “回夫人,将军路过听见里面传来琴声,一时好奇便打算进去瞧瞧,让我们在门口候着呢。”弃毫说着强压下心里的疑惑,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秦夫人身后的颜子衿,他们本来还以为里面待着的是大小姐,所以颜淮才进去,现在一看似乎是出了什么误会。 可将军也没有出来呀?奔戎在心里默默念着。 “这样,”秦夫人站在原地略微想了想,忽然转头朝颜子衿笑道,“走,我们两人悄悄进去看看。” 让众人在外面候着,秦夫人同颜子衿轻步往里面走,小道两侧梨花开得正好,树枝互相交错,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拱门,脚步踩在道上,头顶轻枝盖雪,脚下碎琼绕履。 又走了几步,便有碎玉垂珠的泠泠琴声传来,绕过半月屏风,临水亭中陆望舒端坐在琴案后,颜淮与她相对一段距离而坐,两人琴案之间隔着一张四方香案,云山炉中香烟正缭缭四散。 刚才的琴音正出自颜淮之手,他垂目抚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母亲与妹妹,秦夫人和颜子衿则停在不远处,瞧着不愿意打扰此时的两人。 “锦娘,你觉得怎么样?”听了好一会儿,秦夫人倏地转头对颜子衿小声问道。 颜子衿听出秦夫人此话意有所指,她先是看到身侧秦夫人眼角的笑意,随后又看向颜淮与陆望舒,想起秦夫人曾说陆姨母擅箫,那想必陆望舒也从自己母亲那里学了不少。 琴箫相奏,在众人眼中是多么完美的天作之合。 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地抱紧了怀中的琴,颜子衿收回目光轻声笑道:“那在母亲看来,望舒姐姐和其他家的姑娘相比如何呢?” “望舒自然是极好的。” “那锦娘也没有意见。” 话音未落,颜淮似乎注意到这边,指下琴音忽然乱了拍子,他伸手按住琴弦,起身朝着秦夫人她们所在的方向拜道:“母亲。” “打扰你们了?早知道我和锦娘就先躲着了。”秦夫人笑着走上前,陆望舒回头看见两人,她一直专注于颜淮弹琴的指法,竟没有注意到秦夫人她们,一时间急着起身,却忘了自己坐的时间有些长,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颜淮见状顺势伸手用扇子扶住她的手臂。 颜子衿在秦夫人身后抱着琴歪头看向两人,她一眼就瞧见颜淮扇柄上的那枚扇坠,玉兰状的玉石扇坠,晃得她有一瞬间的心慌,但随即又被颜淮对陆望舒的动作给引开了注意力。 “姨母。”陆望舒站稳了忙行礼。 刚才的事秦夫人两只眼睛瞧得一清二楚,秦夫人上前握住她的手,看看她又看向颜淮,脸上笑意更甚。 章一百二十九 一百二十九、 原本颜淮终于松口之后,秦夫人就开始细细盘算着该去相看哪位人家,同时也暗自猜测着是出了什么缘由,才会让一向对说亲这件事避之不及的颜淮变了想法。 一开始秦夫人还未多到这里,但在刚才瞧见颜淮对陆望舒的动作,联想到颜淮之前便暗中寻上陆家,细细揣摩一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颜淮是意由所属,在这里等着呢。 但秦夫人没有直接明说,先是关心了这几日颜殊的身子。颜淮一一回了,又问秦夫人怎么忽然来琴亭,秦夫人侧身指了指颜子衿怀中古琴道:“锦娘这几日念着要学琴,正巧我自己待着也无事,便带着她过来,谁想到在门口看见奔戎他们,一问才知你也在这里。” “路过琴亭听见有人在里面抚琴,一时好奇便进来看看。” “我本在亭中练习姨母之前教授的琴谱,可练了许久有一处总是出错,”陆望舒说到这里有些惭愧地微垂下头,“谨玉表哥好像是听到我弹错,这才进来看看,问了缘由便顺手指点了几句。” “毕竟那琴谱你才学没多久,即使是谨玉初学的时候也没这么快上手。”秦夫人说着让锦娘将自己的古琴放在案上,“趁现在你们都在,都来听听锦娘谈得如何。” “母亲——” “这里可就属你学得最慢了。”秦夫人笑着在一旁坐下,颜子衿见自己要当着众人弹奏,一时间紧张得浑身发热,手心直直冒汗,最后颜淮像是记起来自己还有事情要忙,向秦夫人禀告后快步离去。 “急什么,跑得这样快。”秦夫人看着颜淮离去的背影,一时也不知该无奈还是该欢喜。 颜子衿院中有一个粗使小丫鬟,莫约十一二岁,众人都唤她小枇杷,小枇杷从小无父无母,是在人牙子手里被打骂长大,头一次就被卖到颜家,因生得活泼年纪又小,以是院里众人都对她多加照顾,颜子衿也不时拉着她念书学字,串花翻绳玩,时间久了,她在心中也已经将院中所有人当作家人看待。 颜淮与颜子衿的事情小枇杷在院中自然知晓,只是木檀她们对她再叁叮嘱不可告诉其他人,小枇杷不懂其中缘由,却也知道该听话。而且颜淮如何对待颜子衿她亲眼目睹,虽说他们兄妹之间似乎与小枇杷所学的那些大道理不太一样,但院子里大家都不说什么,她便认为理所当然,想着或许是要再过一段时日,等颜子衿再大些才成亲。 等到陆望舒来后,不知怎的,颜家众仆私下开始渐渐谈论起颜淮与陆望舒的事情来,小枇杷听其他院子的人说,颜淮不仅对陆望舒事事关心,几乎颜子衿有的,颜淮都要专门另替陆望舒备上一份。 再加上那日秦夫人在琴亭瞧见两人独处后,更是不知道谁说着颜淮有意向秦夫人提亲,打算迎娶陆望舒的传言,对此颜淮也一直没有作解释。小枇杷还撞见几次颜淮特地来找陆望舒,自从陆望舒来后,将军除了找这位表小姐便不曾踏入院子,也没特地来见大小姐,小枇杷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只知道颜淮每次来都要给陆望舒一封信。 小枇杷不理解,为什么将军会忽然不要大小姐,转而看上这位刚来的表小姐,去问木檀她们,可连她们也不知道将军是个什么想法。 小枇杷还以为这是陆望舒故意为之,想着明里暗里为难她,可几次接触下来,这位表小姐不仅长得好看,性子又那般温温柔柔,见小枇杷年纪小,对她也多有关心,连贴身照顾颜子衿的木檀她们也没有说过她的坏话,这样的人,似乎并未像小枇杷说的那般坏。 而瞧着颜子衿这边却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绣她的花读她的书,小枇杷不明白,将军都要娶别人了,为什么大小姐却像是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呢? 这日颜子衿寻到一方好墨,回院子里见木檀她们不在,便拉着无事呆坐着的小枇杷去韵隽馆练字,小枇杷在旁边磨着墨,见颜子衿无心旁骛地写着字,心里实在为她焦急,也顾不上其他,便将自己瞧见的听说的一股脑全说了。 颜子衿默默听完没有回答她,而是将桌上写好的纸悉心整理放在一旁用镇纸压了,又看见一旁长案上随意摊开的画卷,让小枇杷替她在门口廊下搬了凳子,自己趁四周没有别人,便径直踩在凳上,念叨着什么廊下过风,风动画卷,临画写字自成一处雅趣。 “小姐您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颜子衿轻轻踮着脚用杆子将画卷挂在廊顶花罩上。 “将军瞧着对表小姐……” “你觉得望舒姐姐怎么样?”颜子衿打断了小枇杷的话,反问道。 “表小姐……是很好的人,但将军之前分明——” “过去的事就别再说了。” 小枇杷看着颜子衿的背影,她双手握着杆子,廊下有风吹过,将她的发丝和衣裙乱吹,摇摇晃晃地,小枇杷一时幻视还以为这风要将颜子衿吹倒,也不知怎么想的,颇为不甘心地开口问道:“将军要是娶了表小姐,那小姐您呢,您不伤心吗?” “母亲以前同我提起过,她也不要求家里孩子都攀亲附贵,只要是喜欢的,真心对人的就好。望舒姐姐才貌双全,天仙一般的人儿,欢儿他们这么喜欢她,母亲也觉得和兄长般配,她又是母亲最亲的外甥女。按你们说的,兄长既然对望舒姐姐有意,你情我愿亲上加亲的事情,我有什么可伤心的?” “可小姐您不是要与将军成亲的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 “小姐,您今后该怎么办?” 颜子衿看着庭中正在啄食落花的鸟雀,花藤顺着瓦片边缘垂下,交错缠绵间在檐下搭出一个挂着的藤环,颜子衿目光落在藤环上,不由得想起那日在自己面前自缢的宋家小姐。 如梦初醒般倒吸一口冷气,颜子衿眨了眨眼睛将眼角的泪珠晕开,轻笑一声自顾自道:“大不了我回临湖去,那里有姨娘们,爹爹的墓也在,母亲为了小殊他们回不去,我就替家里人守着爹爹。祖爷爷一向疼我,我要是不愿嫁人,只要撒撒娇他也一定会听我的,颜家不至于连一个姑娘家也养不起。” 说完眼角也已经被风吹干,颜子衿看着被自己一一挂在廊下的画卷,满意地仔细端详了一番,似乎又想到什么边说着边回头:“小枇杷你要不要同我一起,等临湖的夏天到了,我带你划船采莲子去。” 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小枇杷,只有颜淮站在身后,也不知他都听到了多少,见颜子衿转过身,颜淮这才开口道:“原来你都打算好了。” 章一百三十 一百叁十、 被突然出现的颜淮猛猛吓了一跳,颜子衿手里的杆子差点松了手,她神色闪躲不敢直视颜淮,转而去找小枇杷的身影,可周围静悄悄地只有他们两人。 “望舒姐姐一早就去母亲房里,你来这里找错人了。”颜子衿收回目光,镇定地从凳上踩下,越过颜淮将杆子放回到原位。 “你想回临湖?” “是呀,等春猎结束,我就同母亲说我想回临湖,”颜子衿走到书桌前,准备想法子将那方墨带回去,毕竟就这么放进盒子里会污了里面的锦缎,“有欢儿他们在,今后还有望舒姐姐,母亲身边也不会寂寞,我去陪爹爹也好。” “那我呢?” 颜子衿注意力大多落在手里的字集,没听出颜淮的意思,只当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才发问,便随口回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望舒姐姐——” 还没说完手腕被用力抓住,颜子衿正欲回头便被颜淮一把压在桌上,不等她挣扎颜淮已经扯开她衣领,正欲像以往那般张口咬上,可近在咫尺时却又停下了动作。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颜淮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插在颜子衿发上,颜子衿还未回过神,但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便要拿下,却被颜淮顺势按住手,“不准拿下来。” 说罢松开颜子衿转身离去,颜子衿连忙爬起身拿下一看,那根鸾钗正稳稳当当地躺在手中,心中一个咯噔,颜子衿抬脚追出去要找颜淮问个清楚,然而颜淮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只看见小枇杷神色慌乱地站在门口。 心神不宁地回到院子,木榻她们正在收拾颜子衿的妆饰,看见她随手放在妆台旁的鸾钗,奉玉便拿起来笑道:“我前几日还问寄香这鸾钗去哪儿了,原来在小姐这里。” 寄香此时端了水进来,看见颜子衿便问道:“小枇杷是怎么了,和小姐出去一趟后回来瞧着被吓得不行。” “没什么事情,你去把小厨房里的那盘桂粉糖给她,小枇杷最喜欢吃这个,就说让她别怕。”颜子衿不想多说什么,只催促着寄香奉玉她们快去,好留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还是默默退了出去,没多时木檀从秦夫人屋里回来,颜子衿本是让她陪着陆望舒,见她独自一人回来随口问起缘由。 “刚才将军来见老夫人,提起之后的春猎一事,将军说春猎有趣,到时候让表小姐随大家一起去。” “原来是这样,你这一提起,我才意识到距离春猎也没多久了。” “表小姐推辞说自己身处孝中,不该跟着去这样的场合。但将军却说总不能大家都去玩,让她一个人在家,春猎是京中世家之间的大事,表小姐虽然在孝中但按规矩其实也去得,到时候只陪着老夫人也行。然后又说既然这样,也该替表小姐早早准备一份骑装,老夫人觉得言之有理,听说小姐您练字去了,便带着二小姐和表小姐她们出了门。” “既然要去春猎,总得穿得轻便些才行,如今时间算算也还来得及。” “可是小姐,”木檀在颜子衿身侧坐下,神色忧心道,“我见将军对表小姐这般……若将军真娶了表小姐,小姐您怎么办?” 又听到这句问,颜子衿便想起那根鸾钗,拿在手中的触感还有所残留,不由得握紧了手,随后开口问道:“你们瞧着哥哥很喜欢望舒姐姐?” “将军他……对表小姐确实与别人有所不同。” “很明显吗?” “嗯,连二小姐都看出来了。” “连欢儿都看出来了。” 木檀见颜子衿虽然这样问着,可神色平静并未有其他的反应,她毕竟一直瞧着一切,自然是不疑颜淮的情意,他谋划这么久,怎么会见到陆望舒后便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可这段时日颜淮几乎不加掩饰的态度,却又让木檀不得不那么想。 颜子衿本也以为,颜淮那日在听了她的话,又见她将鸾钗还回去终于愿意放手,此时又来了位陆望舒,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颜淮看上陆望舒并没有什么感到意外。那脱口而出的“不答应”不过是一时激动,没必要去深究,甚至颜子衿还觉得与其同别家利益牵扯,不如同自家人,至少彼此熟悉,不至于盲婚哑嫁。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烦杂,可至少颜子衿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然而颜淮却又在这个时候将鸾钗还了回来,几乎是在告诉颜子衿,他并没有打算放弃。 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当着众人这样,颜淮是在打算着什么? 颜子衿在某一日得了机会,叫住被安排去照顾陆望舒的巧烟说话。被大小姐忽然叫住,巧烟一时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她去了安静的偏屋,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人,一时半会儿没有人来打扰。 颜子衿瞧着眼前的巧烟,巧烟也是同木檀她们照顾自己的人之一,后来提到颜子欢入京的事情,巧烟才被颜淮从院子里调走,只是后来颜子欢身边没有巧烟,她也没有被调回来。 问起巧烟被颜淮安排去泊州接陆望舒的事情,颜子衿顺势故意绕了几个弯子套话,巧烟似乎没有意识到,便被颜子衿套出其实陆家本想打算再怎么着,也得让其中一个丫鬟陪着陆望舒,可巧烟他们早已得了颜淮安排,无论如何也得劝下陆家两个表兄,让他们答应陆望舒一人入京。 巧烟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连忙跪下不敢出声。 “兄长让你们去之前可否交代过,他有意娶望舒姐姐的事情?” “将、将军……之前没、没有交代过。” “之前?他什么时候才说的此事。” “表、表小姐到了颜家的第二天。” “他都说了什么?” “这、我、我……” “到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颜子衿猛地拍了一下身旁桌子,吓得巧烟几乎要跪趴在地上,只得按着颜淮交代过的颤声回答道:“将军、将军说,即使今后表小姐嫁到颜家,要是、要是发、发现此事,也不能……不能让她将此事说出去。” 桌上的瓷瓶在巧烟身旁砸了个粉碎,颜子衿几乎是要深呼吸才能压下身子的颤抖,她抓着椅子扶手,许久这才冷静下来:“这件事,决不能告诉表小姐,我同你今天的话也不准告诉其他人,知道了吗?” “奴、奴……” “虽然颜淮拿着你的死契,但不代表只有他才能处置你们。” “是、是!” 颜子衿没有立马去质问颜淮,或者说当她要去找颜淮时,总被奔戎和弃毫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劝回,甚至秦夫人这边也不曾见过他,只是听秦夫人说,颜淮提过不久后陛下要对楠煌州一役的功臣们封赏,他想单独求一个恩典,秦夫人对颜子衿说,颜淮或许是想求陛下赐婚。 眼见着这些议论声在颜家越来越大,连陆望舒本人也被秦夫人旁敲侧击地试探。 颜子衿默默瞧着这一切,她在想颜淮这样做,大抵是因为那日自己对他说的话,他这是在问自己,是否愿意就这么看着,可无论是否愿意,颜淮都没有打算给她想要的结果。 章一百三十三(h) 一百叁十叁、 平日颜淮在自己院中无事,除了看书练剑,便是坐在倚云榻上自己与自己对弈,棋盘是上好黄梨木磋磨而成,又选了上好的贝类螺钿出纵横,棋子是命人千里迢迢运来的玉石,请宫中工匠特地打磨制成。 那一年颜家突生变故,无人抽得出空去庆祝他的生辰,于是在局面稳定后,颜淮为自己准备了一份生辰礼物。 “哗啦”一声,棋盘上残留的棋局被颜子衿一把掀乱,棋子零零落落地洒在榻几四周。 “啊……”颜子衿整个人跪坐在颜淮身上,右手紧紧抓着身旁的榻几,本想借此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可颜淮瞧出她的小心思,手臂稍微用力一压,怀中人儿便又坐了回去。 子宫口被狠狠一撞,激得颜子衿一声娇吟,两人身上衣服尚且规整完好,但身下衣料所遮挡的地方早已一塌糊涂。 怀中少女入怀娇柔,此时早已酥软得整个人倒在颜淮身上,只连连喘着娇气,颜子衿的双腿大开跪在自己身子两侧,以是一开始颜淮不过略微挑逗一番便毫无阻碍地顺利插入,她的小穴还是那般紧致柔润,尽管这样的姿势,两人交合处却依旧塞了个满满当当。 颜子衿头靠在颜淮肩上,独属于她身上的体香顺着两人之间的肌肤相贴,细细密密地攀入他的鼻腔,怀里是自己魂牵梦萦许久的人儿,不论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引诱,此时的他也不愿再忍。 手勾住颜子衿的衣领,将肩上衣料从背后拉下,露出她雪白莹润的肩颈,颜淮的鼻尖在其上贪恋地嗅闻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上,同时身下的动作加快,颜子衿被撞得满眼泛起泪花,她低声哭求着颜淮慢些,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后背,身上外袍已经被颜子衿抓得褪到手肘处。 颜子衿忽然脚趾紧紧扣住鞋底,只听她一声呜咽,不由得抱紧颜淮,身子一阵剧烈颤抖,便又泄了一次。 连续高潮两回,此时颜子衿四肢已经乏力,双手环着颜淮的脖颈,靠着他的肩膀不住喘息,呼吸一阵一阵落在颜淮颈侧,滚烫湿润,催得他浑身燥热。 伸手抓着双臂将颜子衿扶起,此刻的她双颊绯红,眼眸迷离含春,小口轻喘吐息如兰,乌鬓微颓,耳边碎发被细汗贴在脸颊两侧,身子尚未褪去高潮,颜淮只吻住她眉间,便引起她的又一次轻颤。 “矜娘你告诉我,你听到他们说我可能要娶望舒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伤心,”颜淮抚着颜子衿的脸颊,吻过她的眉间耳侧,却在即将触及她唇角时匆匆擦过,“哪怕一点点也好,有没有?” 颜子衿脑子还有些不甚清明,她伸手贴住颜淮扶着自己脸颊的手,略微缓了一阵这才轻声道:“要是我就为了再躲着你,宁愿将望舒姐姐推出去,难道你要就这么顺水推舟地娶她吗?” 想起陆望舒往日里待她那样好,那般温柔的女子,她宁愿这辈子不嫁也不愿意像她的母亲那般,自己已经因为私心利用了她一次,决不能再害她,说着说着,颜子衿不由得落下泪来:“不要害了她……望舒姐姐这样好的人,她要是满心欢喜的嫁进来、她、她要是遇到……” “你不会的,”颜淮吻住颜子衿眼角的泪水,“你那样聪慧,一旦看清楚我的想法,就一定会阻止这门婚事,你一定会来找我。” “万一……”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失败率,我也不会拿这件事去冒险,我不会娶望舒,也不会娶其他人。” “什么……” “望舒父母早逝,既然她的两位兄长将她托付给我们,自然不能委屈了她,母亲将她视如己出,我也不会将她区别对待。我做事光明磊落,其他人或许会误会,但望舒是聪明有主见的姑娘,她不可能看不明白。” “可——” “其实我也存了点私心,我故意不去解释,所以连奔戎他们也拿不准我的想法,”颜淮吻住颜子衿的锁骨,“我想知道当你听说我要娶别人的时候,会不会觉得伤心。” 说罢一路往上吻住颜子衿的娇唇,轻而易举地撬开少女的贝齿与她唇舌交缠,颜淮相信颜子衿对他并非毫无动心,可他总是想听她亲口说出。眼见着怀中娇娘的眼底已经逐渐被情欲充满,与颜子衿交欢这么多次,她的身子早就对他敏感无比。 身下已经涨得难受,颜淮顺势搂住颜子衿的腰上下抽动起来,动作越发急促,颜子衿的娇喘从两人之间的深吻里落出,像是一片羽毛一般轻轻拂动着颜淮的心头。 她喘得越是碎乱,颜淮便越按奈不住自己身下的动作,却又生怕捏疼了她,手指在她的肌肤上留下痕迹。 宫口被撞得酸疼,酥麻感不断在腰窝处堆积,颜子衿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又高潮了一回,只觉得大腿根部湿漉漉的,还不住地往下淌着水,她紧紧抱着颜淮将头抵在他的肩上,贴身小衣被汗水浸得有些湿润。 “哥哥、哥哥……慢些,你慢些……啊……” 颜子衿的低吟娇喘实在是缠人挠心,颜淮粗喘着气,他实在不愿放手,他哪里愿意放手,这么想着,便不由得想起那日颜子衿将鸾钗还给他的景象。 “矜娘,你把鸾钗还回来的时候,我心里比刀割还要难受。”颜淮抱紧了颜子衿,他看向前方挂在壁上的长剑,目光沉暗深邃,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不能让你有机会离开。” 颜子衿低声喘着,察觉到小穴内颜淮的巨茎逐渐涨大,按理说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退出去,然而颜淮这一次却往里更加深入,几乎死死抵在宫口处。 忽然的异样令颜子衿慌乱起来,她挣扎着要从颜淮身上离开,可此时颜淮一只手小臂从后往前搂住她的背,手掌捏着她的肩头,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用力往下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不留丝毫的空隙。 刹那间,早已忍耐许久的精关大开,不带任何犹疑地射入颜子衿体内,本在怀中挣扎的少女忽然整个人定住,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的身子便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腰肢宛转向着颜淮索欢,小穴一阵又一阵地痉挛,柔嫩温暖的穴肉将他不断往里纠缠吞咽,颜子衿不停喘息着,身下将他绞得越来越紧,宫口已经是本能地渴求吮吸。 颜淮哪里知晓颜子衿的小穴被喂了精液后,竟是如此令人销魂蚀骨的反应,这任谁也无法抵挡,随着一声嘶哑的低吼,他一只脚踩上榻沿,牢牢抵着颜子衿的后腰,双手捏紧她的腰肢两侧,身子用力一挺,茎头狠狠撞开宫口,将剩下的阳精朝她的子宫内尽数射入。 等到颜子衿终于缓过阵来,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又想起之前颜淮对她说她不必吃药的话,猛地狠狠咬了一口颜淮的肩头哭骂道:“混蛋,颜淮你混蛋——” 颜淮轻喘着气搂着颜子衿,听见她骂了自己一句混蛋,忽然感慨颜家家教严谨,颜子衿长这么大,到最后开口却只会骂出这样一句浑话,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抱着她倒在榻上冲着耳边呢喃道:“还是骂得轻了。” 章一百三十四 一百叁十四、 奔戎正蹲坐在台阶上发呆,弃毫端着热茶晃晃悠悠从侧房出来,他先是倚着一旁的柱子,睨了奔戎一眼然后用鞋尖踢了踢他:“怎么,好歹也是从战场下活下来的,被小姐抓了一下就吓成这样?” “你就别揶揄我了。”奔戎摆了摆手,神色复杂地瞧着颜淮屋子的房门,“我只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 “将军为大小姐准备了这么多,为什么忽然又打算娶表小姐了?” “有吗?”弃毫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长地问道。 “连老夫人都看出来了,还能有假?” “嗯……”弃毫故意拉长了音调,两人无言许久,他这才率先开口,“将军有说过吗?” “什么?” “说他要娶表小姐。” “这倒没有。” “那你怎么就信了?” “将军今早可就写了折子让我送过去,上面白纸黑字——” “真巧,然后你就被小姐碰上了。”弃毫走到奔戎身边坐下,奔戎在外面坐了许久双手发寒,便顺势抢了他的杯子暖手。 “将军若真这么打算,一早就让咱们去呈折子,哪里会故意拖到现在才让你去跑。”被抢了茶杯,弃毫撇了撇嘴揣着手猴成一团,想着奔戎要是还要待在外面,他就不管对方直接回屋了,“咱们都是同将军上过战场的,大胆说一句也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不懂。” “不懂就多读书。”弃毫拍着奔戎的肩膀,跟他说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做,就去找木檀她们过来,毕竟他们院里那几个粗使丫头怎么照顾得了颜子衿。 等到木檀带着寄香匆匆而来的时候房门尚且紧闭,她们本来按着时间进屋服侍两位小姐梳洗,却发现颜子衿不在屋里,众人院里遍寻不到正欲去院外找,奉玉撞见颜淮院里的小厮,听他说颜子衿此时在颜淮屋内。 木檀众人心中不甚理解,但又怕陆望舒察觉出什么端倪,便掩饰着说颜子衿想着之前答应颜子欢的花环,趁着清晨跑去花园拾捡花藤去了。 陆望舒记着要去给秦夫人请安,等了一段时间不见颜子衿回来,木檀察觉到什么,于是让巧烟快陪着陆望舒离开,两人离去尚没多久,奔戎就差人急匆匆地来叫她们。 在院中看了奔戎一眼,奔戎一脸“正如你们所见”的表情,木檀无奈一叹,让奔戎快去叫人烧水,寄香则一把拉过奔戎誓要问个清楚。 当听完今日发生的事情经过,木檀和寄香更为疑惑不解,这段时日眼见着颜淮对陆望舒的态度,再加上院中众人的议论,尤其是秦夫人亲口说着颜淮要向陛下讨赐婚他与陆望舒的旨意,连木檀都开始犹豫起来,觉得颜淮是真的打算要娶陆望舒。 奉玉最初还说着要去找颜淮问个清楚,他若是娶了陆望舒,那颜子衿该怎么办? 那如今又是个什么状况? 正想着房门被人从内打开,颜淮身着寝衣站在门口,他一眼就看到木檀她们,也没说什么转身回到屋内。 匆匆走入屋里,只见倚云榻上的棋盘跌在榻几一侧,棋子凌乱地洒成一片,落在榻上的棋子上零星点点地沾着水渍。 颜子衿侧卧在榻上,上半身衣衫皆堆在小臂,的只剩下贴身小衣还完整穿着,下身的衣裙乌糟糟狼狈地堆在膝盖处,绣鞋半脱露着罗袜,她一开始本就只自己随意挽了发,如今更是凌乱地半散着。 来不及去问,木檀忙唤人端着帕子热水上前,自己先一步走到颜子衿身边,她身上这身衣物自然已经穿不得,好在木檀专门带了一身过来。 扶着颜子衿坐起准备替她脱下身上的衣物,颜子衿却忽然推开木檀,站起身往颜淮这边走,木檀一眼瞧见随着她的动作从身下滴落的白污,一时震惊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颜淮。 颜子衿早已虚脱无力,再加上身下不断流出的浊液,走了几步便双腿发颤,眼见就要摔在地上。 颜淮快步上前伸手抱住她,颜子衿顺势抓住他的袖子颤声道:“把药给我。” “你不需要,那药极为伤身,你怎么能吃。”颜淮想着颜子衿这是因为子芜的事情害怕,开口郑重道,“有便有了,有我在谁敢多言。” “不、不能,把药给我,”颜子衿连连摇着头恳求,她并不同意颜淮这样的做法,“求你了哥哥。” 两人之间一时僵持,最后还是颜淮先让步,他咬了咬牙将颜子衿一把抱起放回到榻上低声道:“那药你吃不得,你就容我这一次,我去找其他的法子,这次会没事的,木檀——” 木檀见状立马上前扶住颜子衿轻声安慰,寄香让人快些围上替她整理,颜淮走到外屋,此时弃毫和奔戎已经在外面候着。 “一会儿陪我去别院,”颜淮手掌握拳撑在桌面上,“然后请蒋先生来一趟。” 颜子衿回到院子时陆望舒正在树下带着小枇杷练字,看见她回来起身去迎:“木檀说你跑去找花藤,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瞥了一眼身后的木檀,颜子衿强撑着精神顺着她们的理由笑道:“我记着书阁那边有不少,怕编坏了就想着多找一些,不过在那里逛了好久也没找到合适的,只好回来了。” “那下次我陪你一起寻,我们去后花园那里找找。”陆望舒扶着颜子衿,见她脸上已经掩不住的疲态,“你起这么一大早,我醒来都瞧不见你了。困成这样,不如趁现在回屋午休一下。” “嗯。” 此事过后便到了上朝的那日,秦夫人惦记着颜淮之前求的赏赐,心心念念地等着自家儿子下朝,不过颜淮确实当朝向陛下另外求了一个赏赐,不过并不是赐婚,而是准许颜明去拜访一次大理寺。 原来之前颜淮就提到过一次,那时颜明刚来京中没多久,某日在书阁同颜淮学书时,正巧遇见大理寺的几个旧识来探望颜淮,颜明听说来者是大理寺的人,就拿着手里的传奇话本请教了几个问题。 那几人见颜明小小年纪竟对这些感兴趣,一番对话下顿觉眼前这个少年是个进大理寺的好苗子,不仅悉心回答颜明的问题,后来更是差人送了一堆相关书籍当作见面礼。 颜明眼见着对这些事情极为感兴趣,除了平时学业便天天抱着看,可书中有些问题深奥晦涩,他不好去让颜淮打扰这些大人,可又不知道要向谁请教,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显得郁郁寡欢。 颜淮知道小施平日里比同龄人还有沉默寡言,此回难得有了喜欢的东西,可大理寺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于是向他求了这个准许。 秦夫人不明白这样的事情颜淮为什么要特地向陛下要赏赐,或者她不理解颜淮不是要向陛下求赐婚吗,怎么忽然变了内容?最后还是平妈妈在旁边提醒了她一句,颜淮由始至终从来没有说他要去求陛下赐婚。 “是吗?可我明明瞧着……” “少爷可从来没有提到这件事,也没说和表小姐的事情,我都是听夫人您自己说的。” “哎哟、哎哟,难不成真是我想多了?” “夫人您这是太过关心则乱,少爷前面稍微松松口,又遇上表小姐入京,您一下子便捕风捉影地联系起来了。”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见夫人难得这么高兴,一时舍不得扫兴呀。” 秦夫人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茶,随即伸手点了点平妈妈的手臂笑道:“你是不是才反应过来,在这儿事后诸葛亮呢?” 平妈妈揣着手端端正正地站直了身子,但没一会儿便绷不住神色笑出声来:“夫人也莫太过焦虑,少爷既然这样说想必已经有了苗头,时候到了夫人自然就知晓。” “谨玉之前各种搪塞,如今忽然松了口,我当然会好奇呀。”秦夫人笑着拍了拍膝盖,膝盖上放着颜子衿专门替她绣的,用来玩六博装骨骰的锦囊笑道,“平妈妈你说,谨玉瞧上的姑娘,会是谁呢?” “会是谁呢?”颜子欢捧着小脸坐在席面上,正眨着小眼睛瞧着身前正在专心编花环的两人。 章一百三十五 sa nyeshuwu.vi p 假期结束,开摆!!! 一百叁十五、 之前陆望舒来颜家,颜子欢一下子被漂亮姐姐吸引了注意力,自然也忘了找颜子衿要花环的事,可忘了不代表记不起来,等到时间久了,颜子欢终于反应过来姐姐还欠着自己东西,小孩子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前脚刚想起此事,后脚便直接堵到颜子衿门口。 颜子衿倒也没有直接丢在一边,不过她目前只收集好了花藤,花环还没有踪影,颜子欢哪里能罢休,缠着颜子衿非要她今日给她编出来。 无奈颜子衿只好放弃去书阁,趁着今天难得的暖阳,让木檀她们在院里铺了竹席,自己和颜子欢直接坐在院子编花环,编了没一会儿陆望舒从琴亭回来,瞧见两姐妹正在编花藤,来了兴趣也加入其中。 颜子衿编花环的技术还是师承颜父,而颜父这门技术又是从大房的伯父那里学的。 当年颜父喜得一女,自然捧在手心里疼爱呵护,见别家女儿出门游玩都有花环戴着,想着最好的不如最用心的,念叨着一定要给颜子衿一个自己亲手编的花环,可惜他握抢耍剑一流,编花环实在是苦手,正巧大房家哥哥独自一人带女儿带得炉火纯青,编花环这样的自然不在话下,便硬是缠着大房将这门手艺学会。 后来颜父军务繁忙,颜子衿就自己在家里琢磨,渐渐地不仅编的比颜父快,还自己创了不少花样,所以才被颜子欢不时惦记着。 阳光将身上晒得暖洋洋,颜子衿舍不得这样的好天气,也不急着交差,而是一边与两人说着话一边慢悠悠处理着手里活计,颜子欢拾着从花藤上落下的花朵,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堆在一块,陆望舒挑了几根较短的花藤,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编着花,不一会儿一个小小叁角荷包便出现在手里,她编的用心,特地将花藤上的花朵落在表面做点缀。本文更新在:powenxue12.com 颜子欢看见荷包顿时两眼放光,央求着陆望舒送给自己,得了花藤荷包颜子欢便欢喜地把玩起来,颜子衿看着那荷包精巧,笑着说道:“我还没想到花藤能编成这样的小玩意呢。” “这也是母亲教我的,她还会编小手环,”陆望舒挑出一根细软的花藤,“要编花环自然得硬一些的花藤,像这样的软藤用来编手环恰到好处。” 话音未落颜子欢又央着让陆望舒给她编一对小手环,陆望舒反正干坐着也无事,拿起花藤继续编织起来。 叁人聊着聊着忽然聊起春猎,说起春猎就顺势提起骑装,陆望舒的衣服还未送来,于是颜子衿说起自己的是杏色,恰好木檀她们不久前将衣服翻出来细细打理了一番,颜子衿说着说着就来了兴致,刚编好花环,直接往颜子欢小脑袋上一放就连忙起身去叫木檀,说着要换上给陆望舒看看。 结果刚换上出来就看到秦夫人正在院里,秦夫人瞧见颜子衿这一身便笑问道:“离春猎还有些许时间,你现在就急着穿上啦?” “母亲不是说我穿着这一身好看,就先来试试大小。”颜子衿定着脚跟在原地转了个圈,神气奕奕地展示了一番,“说起来望舒姐姐选了什么料子?我那时没有跟着去一直没问呢。” “这不刚送来,我想着让望舒立马试试看合不合身。” 颜子衿往秦夫人身后看去,确实有人端着放着新衣的托盘,于是忙催促这陆望舒去换上给大家瞧瞧。 在等待陆望舒换衣裳的时间,颜子衿与秦夫人说着上巳节之后便是春猎,到时候京中大家都要去,人来人往极为热闹,她记得猎场旁边有一处花林,正好是花期,到时候一定要带着陆望舒去看看。 春猎当日,院子大家早早就忙成一团,猎场离城中较远,来去的路上要花上不少时间,所以颜子衿她们得早早地起床洗漱,不过颜子衿一向最是喜欢这样的活动,不等木檀她们来催,自己就已经起床了。 这日颜子衿梳了一对高顶双髻,瞧着清爽又灵巧,颜子欢和颜殊见了她这般,两个孩子伸出小手在脑袋上比了比,直说像是一对兔子耳朵。陆望舒虽也一齐换了轻便的骑装,但她在孝中并不打算随意走动,只梳了垂髻,又簪了几朵素雅的发簪作装饰。 颜淮他们因要参加春狩的典礼,此时已提前带着颜明先策马去了猎场,依照规矩,陛下还会在这一日前设下彩头,让在场的年轻男儿们比试射御,在春狩开始前最热闹的便是此事,生怕错过热闹,秦夫人便让平妈妈前来催促着姑娘快些准备。 等到颜家车马到达猎场时,已经能够听见里面围场里传来的欢呼喝彩声。 “听着像是已经开始了。”秦夫人笑道。 颜子衿牵着颜子欢下了马车,听见里面的动静早已按奈不住,进了内场后秦夫人牵着颜殊,想着这个日子就让姑娘们自己走动玩耍,便问了问她们的打算,陆望舒自然跟着姨母,颜子欢见人这么多一时觉得紧张,也说着要陪着母亲。 颜子衿想着要是跟着她们过去,就不能近距离观看京中男儿们比试,正巧看见不远处宋珮一身枣红劲装,便说着自己寻宋珮,得了秦夫人允许,这才急急朝着宋珮所在的方向奔去。 许久不见颜子衿,宋珮见她小跑过来,立马欢喜地上前牵住她的手:“快来快来,一会儿位置被人占了。” “比到哪儿了?” “已经比了一轮,二哥他们刚上场呢。”宋珮指着前方不远处围成一圈的靶场,两人正处于一个好位置,所以瞧得格外清楚。 颜子衿先是看见颜明,他一身绿衣,正策马与大多数人停在休息处,靶场里那些顺利晋级的男儿们正策马搭弓,时刻准备着按顺序上场。 宋玟排在最前方,他今日衣装极为夺目,想是宋大人今日直接放了他撒欢,所以看起来格外高兴。 从司射手里拿过牌子,宋玟下一秒便策马奔至场中,他的前方百步开外竖着七个射靶,正中用染了颜色的稻草标记红心,只见宋玟立马张弓搭箭,七次箭出,只有一箭偏了准头。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宋玟显然极为得意,在马上站起身朝着人群挥手。 “钧仙兄长好强的箭术。”颜子衿夸赞道。 “他才不会放弃出风头的机会呢,而且上次输给你哥哥惦记了整整一年,今日可是做足了准备要赢回来。”宋珮哼哼笑了一声,“不过刚才你哥哥这边静靶可是稳中红心,二哥他悬了。” 颜子衿没听懂宋珮口里的“静靶”,正若有所思地点着脑袋,猛然听见身侧众人一声惊呼,宋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锦娘快看,你哥哥!” 顺着宋珮指的方向看去,另一处靶场的栅栏边,颜淮身着玄色劲装,难得地用发带绑了高马尾,场上似有劲风,吹得他发带随风飞扬,显得格外英姿飒爽,他身下的乌色俊马颜子衿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爱马追云,没想到今日春猎,颜淮竟然将追云带了出来。 随着司射一声哨响,只见颜淮策马扬旗奔入靶场,随后在他前方顿时飞出无数圆靶,其中还夹杂着用红墨涂抹表面的小型圆靶。 “这是奔射,规定数目里射中红靶越多越好,”宋珮手掌搭在眉弓处,一边瞧着颜淮的动作一边向颜子衿解释道,“上一次你哥哥射中了二十一个,也就比太子殿下少了叁个。” 随着飞靶出现,颜淮身下追云的速度不减,似乎并不需要缓下马去特地分辨,他在规定距离内左右奔行,随即极为熟练地张弓搭箭,系着红绸的羽箭如流星般朝着飞靶飞去,毫无误差地射中空中的红靶,甚至还有一箭双靶的精彩命中。 直到飞靶落完,颜淮这才单手负弓,抓紧缰绳勒马急停,追云似乎也极为兴奋,扬起前蹄发出极为响亮的嘶鸣声。 一时间人声鼎沸,大家对这样的表现自然不吝捧场,尖叫声欢呼声几乎要吵翻每个人的耳膜。 颜淮退出马场,随即便有相识的人策马上前与他祝贺,颜淮这般策马搭弓,肆意张扬的模样,颜子衿一直待在内宅里,倒是不常瞧见。 章一百三十六 一百叁十六、 宋珮扒拉着手指默默算着颜淮和宋玟的比分,来时她同祖母打了赌,赌今年宋玟能否夺得魁首,但现在看来宋玟要是再不努力些,估计就悬了。 颜子衿在宋珮旁边瞧着靶场里的动静,眼前忽然冒出一道明红色的丽影,敏淑公主的身影在众男儿眼中格外的夺目。 “敏淑公主也晋级了。”颜子衿拉了拉宋珮,宋珮似乎并不意外:“敏淑公主在你们来前可是头一个晋级的,原本她该是第一个奔射的,不过么……她特地推到你哥哥后面才出场。”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宋珮说着又牵着颜子衿往高处走了些,正好能看到不远处阳棚下的人群,颜子衿想了想其中缘由,便又开口道:“我倒觉得少了谁。” “谁?” “赵家小姐。” “你倒是记得明白,不过么,赵家姑娘瞧不上这些,她得一会儿才上场呢。”宋珮说着指向阳棚下赵家那一圈,“赵家老夫人受不得热,但舍不得热闹非要来看,赵家小姐正陪着她呢。” “瞧不上?” “现在不过是大家伙儿玩闹比试,等到春猎开始那才是重头。” “这样。” 只不过下一秒令众人都没想到的是,敏淑公主入场后便策马径直朝着颜淮所在的方向走去,连宋珮瞧了也不由得暗暗惊叹了一声,随即凑近颜子衿耳边道:“敏淑公主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去找你哥哥,目标倒是挺明确。” 颜子衿想到之前新年时送予颜淮的宝剑,心里默默念叨着说其实敏淑公主的打算她早就知道了。 “还别说,公主这一出面,反倒是断了不少人的心思,”宋珮说完顿了一下又道,“除了赵家,和六公主。” “怎么忽然又有一位六公主了。” “她么……算了不说了。” 两人讨论着敏淑公主已经接了令旗入场,众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以前宋珮说过敏淑公主擅骑射,而且技术了得,京中大多数男儿也比不上她,如今亲眼见了她的表现,颜子衿甚至觉得宋珮的话语还保守了不少。 心里大概默默数了一番,敏淑公主此回比颜淮还多一靶,颜子衿感叹着敏淑公主这般厉害,不由得更好奇赵家小姐的本事,毕竟秦夫人口里她曾经可是力压众人夺得过头筹。 敏淑公主倾髻红绸,丹衣赤靴,奔射完毕随即策马走出靶场,这般英姿飒爽的模样,想必京中对她暗自倾心之人不在少数。 敏淑公主过后,宋珮显然对后面出场的人已经不太感兴趣,连宋玟出场也等不及,大概是已经算到今年宋玟又得抱憾,拉着颜子衿要去看今年设下的彩头。 主台周围倒不如靶场那般热闹,陛下和皇后娘娘此时已经回了营帐休息,唯有几名守卫在周围看守着,主台前方的高案上摆着红木方盘,正放着今次比试的彩头。 “这不是那次我们瞧见的银匣子吗?”颜子衿记得躺在红缎里的银匣,自己之前在宫里千机阁瞧见过,那时她与宋珮还好奇过这个匣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呀,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将这个东西拿出来当赏赐,还不如那柄笛剑呢。” 颜子衿绕着高案看了一圈,匣子做得极为精巧,表面上雕琢着青鸾腾云的花纹,在日光下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飞出,她实在是感兴趣,但又不能拿起来把玩。 “我就说怎么回头一看你们就不在了,合着在这里呢!” 宋玟一声高声大唤吓得两人身子一颤,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颜淮和宋玟正朝着这边走来。 “你们不是还有比试吗,怎么来这里了?” “骑马久了颠得慌,反正时间还早,大家先休息会儿喝喝茶,一会儿我们赶过去也来得及。”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之前在哪儿?” “你在小看我的双眼吗?” “这么好的眼力,奔射成绩如何呀?” 两兄妹又开始你言我一语斗起嘴来,颜淮也不打扰,他刚才一来就看见颜子衿看着银匣子一脸好奇的模样:“喜欢吗?” “啊?” “你想要这个吗?” “我又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要是拿来不适合,岂不是白白浪费。” “浪费倒是不重要,就看你喜不喜欢。”颜子衿细想了一下,有敏淑公主,还有其他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在,说不定还有皇子们,颜淮总不能拂了他们面子。虽然心里确实想要,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过颜淮还是看出颜子衿心里所想,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等着哥哥给你赢回来。” “宋钧仙你看看人家!” “我平日里给你寻的好玩意还少了?” “走了走了。”颜淮拍了拍宋玟肩膀,直接打断宋家两兄妹的吵闹径直将宋玟拖走,颜子衿两人则多逗留了一会儿这才离开,宋珮似乎还没玩够,便问起颜子衿要不要先去找个好位置等着看他们最后夺高彩。 颜子衿同宋珮走在场边,打算看完了就回去秦夫人那里,这时敏舒公主策马从旁侧驶过,宋珮看着她的背影,旋即看向颜子衿,“敏淑公主刚才那一出,你哥哥反倒轻松了不少,不过你可又有得忙了。” “怎么又关我的事呀……” “颜家适龄儿女就只有你和你哥哥,如今你哥哥被公主瞧上,其他家若想攀上颜家这门亲,可不就剩你了。” “这事我哪里说得上话。”颜子衿背着双手,目光却还是停留在敏舒公主那明亮得几乎要夺去所有人目光的身影,心里想着想着忽然冲宋珮道,“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事,不如你教我骑马吧。” “你怎么忽然想学骑马了?” “要是麻烦那就算了……” “这哪里算得上麻烦!”宋珮欢天喜地地拉住颜子衿的手,“太好了,我来教你,等你学会了咱们好一起出城玩去。” 拉着颜子衿一路小跑到马场,猎场里皇家专门安排了人饲养马匹,便是为了方便前来猎场参加春猎的人们,宋珮平时偶尔也会来猎场溜溜马,以是那些马倌瞧见她过来也不意外。 “你刚学骑马,先寻一匹温顺些试试。”宋珮在几处围栏旁左看看右看看,颜子衿跟在她身后,她对这些最熟悉的也就是瞧过几次颜淮的追云,而颜父带她骑马的事情早已是儿时记忆,宋珮当然比她明白得多,她不懂,自然也不敢置喙。 听着宋珮在前面念叨,颜子衿注意力不时朝着靶场那般望去,就在这时她远远瞧见颜淮牵着追云正从马厩里走出,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位青衣姑娘,颜子衿自然认得她,就是之前才提起过的赵家小姐。 赵家小姐在颜淮身边不知道在不停说些什么,但颜淮看着并不感兴趣,却只是偶尔才开口回上几句。 “锦娘、锦娘?” 连忙回过头,宋珮站在几步外一匹枣红色小马前:“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 “你来看这匹小马,我记得它最是乖巧,你摸摸看。” 颜子衿伸手抚上枣红小马的马鼻,只见它对陌生人的触碰并没有什么抗拒,极为温顺地任由颜子衿抚摸,确实正如宋珮所言。 “怎么样,就它了吧?” “嗯。” “你才刚学,我们就先在周围溜溜弯,等你熟悉了再说。”宋珮牵着马在前慢慢走着,颜子衿头一次独自骑在马上,说不害怕那自然是假的,但稍微适应了一番后,更多的则是惊叹于高远广阔起来的陌生视角。 “你先记着踩稳了马镫免得摔下去,还有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不能松了缰绳,”宋珮在一侧絮絮嘱咐道,“夹紧马肚它会就会开始走,你要调转方向就动一下绳子,不然它可就只会往前了。” “那我要跑起来呢?” “那过一段日子再教,你还没熟悉起来呢。” “珮环姐姐是怎么学骑马的?” “大哥那会儿早就跑了,都是爹爹和二哥教的,他们抱着我在马上跑了几圈,就会了。” 两人在宽阔的草场这边缓缓踱着马,不远处 似乎已经开始夺高彩,颜子衿在马上可以直接穿过人群看到靶场上高高竖起的靶子,还有进入最后对决的人选,有淑敏公主、颜淮、宋玟,还有之前见过的顾新明,乔时松也在人群里,她也就认识他们几个,至于其他人颜子衿不怎么熟悉,只是想着能进到最后这关的,实力也差不了哪里去。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身后忽然传来好大的动静,只见一个面容娇俏的粉裙姑娘正策马急匆匆朝着这边奔来,她的后面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小跑着跟上,宋珮回头看了一眼,俏脸顿时垮了下来:“怎么会是她?” “谁?” “当今六公主,明希公主。” 一听是公主殿下,颜子衿着急忙慌地要下马行礼,可此时明希公主早已来到面前,她比颜子衿瞧着似乎要年长些,不同其他人,她任性地穿着裙装骑马,环佩叮当,看都不看宋珮一眼,径直瞧着颜子衿,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道:“颜淮呢?” “兄长没在这里。” “你是颜淮的妹妹?” “回公主殿下,正是。”颜子衿此时可不敢随意乱动,但现在又来不及下马,整个人僵在马上,只得故作镇定地回答。 “你不会骑马?”明希公主此时才看向替颜子衿牵着马的宋珮,眉头一蹙道,“这样怎么能学得快。” 说完扬起马鞭朝着马身上用力一抽,感受到剧烈的疼痛,本来温顺的枣红马顿时一声嘶鸣,带着颜子衿从朝着前方径直狂奔而去,宋珮一时不察,被狠狠扯摔在地上。 “锦娘——” 章一百三十七 一百叁十七、 宋珮的惊呼和众人的喧闹被一瞬间抛在耳后,惟剩下逆风闷耳的呼声,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颜子衿甚至还处于大脑空白的状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处境时,整个人吓得如木人一般半点也不敢动弹。 草场周围极为宽阔,且人群都聚在另一处看热闹,以是这边并没有多少人,即使突然冲奔出去也不会没有撞到别人,但较之靶场那边特地平了地,此处还是存有不少缓坡,平时走在地上并未觉得有什么,可如今骑在高马上没法脚踏实地,每一步起起伏伏都极为明显,不安更甚,颜子衿只得目视前方,半点视线也不敢移开。 好在颜子衿虽吓得手脚僵硬,但还是牢记着宋珮刚才所说,脚掌用力踩着马镫,手里缰绳半点也不放手,然而这样仅仅是稳住自己不掉下马,也不知明希公主那一鞭子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枣红马跑了这么久速度也不见减缓。 周围如逆箭般朝着身后飞去,眼前的景色越发得陌生,颜子衿不知道枣红马要将自己带去何处,只觉得自己总得让它快些停下才行,可宋珮却没有来得及告诉自己方法。 强行让自己快些冷静下去,颜子衿让自己回想起颜淮刚才在靶场是如何勒马,似乎……似乎是要将缰绳后拉才行,可拉了以后呢? 抓着缰绳的手掌已经微微发疼,手臂不停颤抖甚至开始感觉到肌肉酸疼,心想着总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在颜子衿准备不顾一切,强忍着疼痛拉动缰绳赌一把时,身后传来极为急促响亮的马蹄声:“锦娘!” 不等她转头去看,颜淮已经策马赶至她身侧,所幸枣红马虽然不受控制地狂奔,但毕竟是普通马匹,论速度还是逊于追云,所以颜淮才能追赶上来。 颜子衿不敢移开视线,只得用眼角余光看着颜淮,颜淮看出她紧张,但经验告诉他此时的情况紧急拖延不得。 不能直接跃过去让枣红马再受惊吓,可颜子衿被马镫羁绊住,也没法直接将她带过来,于是忙喊道:“别怕!我在这儿,你先将脚从马镫里拿出来,拉紧缰绳。” 听见要离开马镫,明明宋珮说过不踩稳马镫会侧摔下去,可颜淮这样说,颜子衿即使小腿仍在发麻,却还是咬着牙将鞋底从马镫上一点一点蹭出。 就在双脚脱离马镫的瞬间,颜子衿的身子顿时不稳地在马上摇摆起来,她将缰绳抓得更紧,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立马转过头向颜淮求救,然而颜淮已经将弓拉至满月,将长箭直直指向自己。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仿佛心有灵犀般,颜子衿立刻用尽所有力气拉紧缰绳,只见枣红马终于停下脚步,发出极为刺耳的嘶鸣,随即将前蹄高高扬起,刹那间眼前一道黑线飞过,颜子衿只觉手中的缰绳没有拉力,整个人顿时朝着后面仰倒。 下意识紧闭了双眼,下一秒便落入一人怀中,颜子衿被紧紧抱住,她此刻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几乎快要从喉咙处跳出,便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有机会张嘴,默默缓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最先映入颜子衿眼帘的,是占据大部分视线的玄色衣料,顺着衣料的褶皱缓缓看过去,颜淮一只手将自己紧紧搂在怀中,他另一只手紧握缰绳,身下的追云虽还在步伐不停地往前奔驰,但已经慢慢减缓了速度,虽不时踏过高低稍有颠簸,但比起刚才却是格外安心。 默默抬起头,只看见颜淮紧抿着唇,格外阴沉的脸色,分明是颜子衿遇险,可瞧着他比自己还惊魂未定。 察觉到手里还抓着什么,颜子衿仿佛此时才察觉到双臂的存在,她抬起手,只见自己手中抓着一段缰绳,缰绳两端截面干脆,一见都是被利器所断。 瞧着手里的缰绳,反应过来,这才琢磨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若是以往,她可从未敢想过自己会遇到这般惊险刺激的事情,看着看着,颜子衿忽然“噗嗤”笑出声来。 颜淮射断缰绳将颜子衿拉到怀中后见她一直默不作声,以为她这时是被吓得懵了,不敢打扰,想让她稍微定定神,但却听见她不知为何笑出声来,忙低头看去,正好与颜子衿此时眉眼弯弯亮晶晶的笑眼对上。 还不等颜淮开口询问,颜子衿却笑着伸出手环住他的颈项,毫不犹豫地单手将她紧紧抱住,颜淮此时才放下胸中一直憋住的气颤声道:“你吓死我了。” “有趣、好生有趣!”颜子衿松开手看着颜淮呵呵笑着,“你们学骑马也是这样吗?” “什么?” 侧身坐在马上,双手抓着颜淮单臂的衣袖,颜子衿转头看向前方的景色,刚才一路惊险,此时才有机会慢慢欣赏起策马奔驰才能体会到的光景,那匹枣红马似乎还没注意到身上人已经不见,仍在往前奔逃,已经化作一处小点。 颜淮以为颜子衿是吓晃了神在说胡话,但见她一会儿问起枣红马要跑去哪里,一会儿又让他跑快些,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及时拉住缰绳停下追云,颜淮先一步下了马,颜子衿见状便也要下来,鞋底终于踩上厚实的地面,颜子衿这才缓缓放下那一点还提着的心,一时忘了自己其实双腿还在发软,才迈了一步便开始踉跄。 颜淮见状忙伸手扶住她,颜子衿却笑得更开心,她转身走到追云面前,伸手学着之前的动作摸着追云:“好追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跑得这么快。” 听到颜子衿这么夸赞自己,追云本就灵性,得意洋洋地打了个响鼻。 不远处有两人策马而来,稍离得近了才看清是宋玟宋珮两人,宋珮急得顾不上停稳便直接翻身下马,一路小跑上前一把抱住颜子衿哭道:“吓死我,你吓死我了。” 心里默默念叨着明明亲身经历的是自己,怎么一个个瞧着好像比自己还严重。可看到宋珮因为被扯摔在地上擦伤的手掌,颜子衿连忙心疼地小心握住她的手:“我倒是没事,反倒是你手伤成这样。” “不过是摔了一下,不碍事。” 宋玟看着两女说话,悄咪咪地蹭到颜淮身边,将一块玉牌塞到颜淮手里:“给,到时候记得去陛下面前接赏。” “不要。”颜淮脸色立马一沉,将玉牌直接掷到宋玟怀中,宋玟手忙脚乱地忙接住急得瞪着颜淮:“这玉牌摔碎了你脑袋就没了。” “啧。” “你还咋舌,我还想咋舌呢,”宋玟将玉牌先暂时收进怀里,“哪里有人比着比着都赢了,结果也不等着领赏,直接当着陛下的面策马冲出去的?还直接从人群间跃出去,那一圈可都是皇亲国戚。” “无所谓。” “你你你——要不是有人提前来报,环儿又跑来在陛下面前把事情说清楚,你现在还能这么待着?早就被压着去定罪了。” “再晚些我就追不上了。”颜淮回答得云淡风轻,但宋玟还是瞧见他隐在袖中紧握着关节发白的手,无奈叹了一口气。 刚才比试到最后,颜淮抢先众人射中高靶,还不等司射向正在观礼的皇帝皇后高声唱贺,便远远听见宋珮的一声惊呼。 宋玟在一旁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以为是玩闹起来忘了动静,但随即也已经察觉到宋珮刚才声音的不对劲,眼见着陛下已经正欲起身准备赐赏,颜淮却立马当着众人调转马头,甚至急到没有绕去出口,而是越过人群拥挤的栅栏径直冲出靶场。 “你胆子大到当面拂陛下面子,还是皇后娘娘也听到动静及时劝住,留得时间让环儿赶得过去,不然回去有得你交代的。” 听闻明希公主嚣张跋扈,竟肆意妄为贸然出鞭,害得枣红马受惊带着颜子衿狂奔而去,又瞧见宋珮手上的擦伤,皇后娘娘一向和善的脸也立马沉了下来。 其他人见颜淮明晃晃地当着陛下的面失仪,这本乃大罪,可眼下又确确实实先是明希公主害颜子衿出事,颜淮身为兄长心急救人事出有因,一时不知陛下对颜家的态度。 可宋珮也因此受伤,她常出入宫中极得皇后娘娘疼爱,又是宋家正儿八经嫡出的大小姐,宋家在朝中影响如何大家自然心知肚明,明希公主虽为皇亲,可要知道,连太子殿下也不敢随便得罪宋家。 这件事实在复杂,场面一瞬间静得令人心惊胆战。 章一百三十八 一百叁十八、 “皇后娘娘直接让人将明希公主带回宫里闭门思过,等春猎结束再下罚,我和环儿担心你们这边,后面的事也没多管就跟过来了。”宋玟说着看向颜淮身边正在默默吃草的追云,颇为欣赏地上下打量一番,“不愧是追云,也怪不得被赵家小少爷惦记过。” “你想要?” “你给吗?” “不给。” “那你还说。” 颜淮笑着看了宋玟一眼,说着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得快些回去才行,便先走上前去扶颜子衿上去自己随后上马,此番回去时颜淮稍微放慢了些速度,好让颜子衿在马上多瞧会儿。 四人刚走到营帐这边,平妈妈早已在前面等着,想来这么久,草场上的事情已经传到女眷们那边。 “小姐玩得可开心?”平妈妈上前几步先握住颜子衿的手,颜子衿兴致未散笑着道:“以往只是在旁边瞧着,竟不知这么有趣。” “可累了,先回去喝喝茶休息一会儿。” 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颜淮一眼,转身拉着颜子衿离开,等到人走远了,陛下身边的宫人这才走上前:“颜小将军,陛下还等着您回去领赏呢。” 颜子衿刚才没注意到平妈妈的话,现在缓了一会儿,心定下来反过头去细细品味是,才琢磨出了不对劲,心不知不觉又提了起来。 这个时候颜子衿低下头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那根断绳,趁着平妈妈在前面走着,手忙脚乱地塞入袖中,没了绳子,手心里被磨破皮的红痕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平妈妈没有带颜子衿去往各家女眷聚会的地方,带着颜子衿走向另一处,看着眼前来往的人越来越少,守卫的官兵越来越多,到最后四周只瞧见垂首静默的宫人。 一时害怕,颜子衿小跑上抓住平妈妈的手臂,平妈妈回首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小姐莫怕。” 再往里走些,便一眼瞧见营帐前站着的垂钰。 “姑姑,”平妈妈先上前行了一礼,“让姑姑久等。” “不打紧。”垂钰轻笑着,身后的宫女随即沉默着掀开帘帐,随着垂钰小心翼翼走入,入鼻便是极为浓郁的沉香,想来定是极为名贵,紧接着便听见里面有人谈话,其中一个声音颜子衿认得是秦夫人,那另外一个难不成…… 这件事本也不容她时间细想,一进去便瞧见主位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秦夫人坐在下方,她看见颜子衿走入正欲起身,但颜子衿先一步走到中间跪下:“臣女拜见娘娘。” 皇后见颜子衿跪下,也没有先让她起身,而是看向秦夫人:“孩子明明玩得开心,何必急着叫过来陪我们闷着。” “娘娘心善,事情发生后一直担心着锦娘,哪里还让这丫头继续没心没肺地玩着。”秦夫人说着又道,“锦娘,还不谢恩?” “罢罢,锦娘明明是受惊的那位,她要是谢恩我反而于心不忍,先起来吧。” 有宫女将颜子衿扶起,刚准备落座,但皇后却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颜子衿小心翼翼看了秦夫人一眼,见秦夫人点点头这才缓步走近。 皇后伸手拉住颜子衿,让她在身边坐下,随即将她的手心打开,看到手心的伤不由得蹙眉道:“怎么伤成这样,疼吧?” “回娘娘,不疼的。” “平日千疼万爱宠着长大的,针线扎了一下都飞泪花,都这样哪里有不疼的。垂钰,快让人拿伤药来。” 等到宫人将伤药端上,皇后又亲手拿过来替颜子衿仔细上药,这个举动令颜子衿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小心翼翼地看向母亲,而秦夫人只默默冲她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 “之后可得时时小心,好好一双手可别留了疤,”皇后娘娘用手绢擦着手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无奈笑道,“珮环那个丫头,说完话便记着去找你,我让她留下上药她也不听,要是让她祖母瞧见了,指不定要被一顿唠叨。” “珮环姐姐说是她没拉住缰绳才让马儿跑走了,所以急着去见我。”颜子衿轻笑着恭声回道。 “珮环就是这个性子,风风火火的,从小就喜欢爬树翻山,摔出伤也不哭不闹倒只顾着玩,”皇后温温柔柔地一笑,拉着颜子衿的手看向秦夫人,“笑笑闹闹的,让人看着开心。” “宋小姐有宋老夫人亲自教养,又是娘娘亲眼看着长大的,自然样样都好。” “我也觉得她那个样子好,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不开心的不憋着,”皇后说着忽而又低下语气道,“明希这件事……她是宫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大家难免对她娇纵些。” “娘娘这样说,倒让锦娘难为情了,本就是我自己莽撞,学马这件事,即使是家中男子都要请专门的老师教导,哪里像我这样一句心血来潮就跑去。”颜子衿忙起身行礼道,“明希公主性子明快,见我不同旁人,在那里慢吞吞地,心里难免焦急。” “什么焦急不焦急,再怎么说也不该径直去打别人的马,”皇后伸手轻抚颜子衿的脸,满脸怜惜,“你刚来京中那段时日,大家忙成一团,害你无人照看孤苦无依,虽接在定国公夫人身边照顾过一段时间,但到底不是亲人身边,受了委屈也只能默默忍着,见你长大越发乖巧懂事,我瞧了缺越发心疼。” “娘娘这哪里的话,当时若不是定国公夫人出手,我颜家哪里还有今日。”秦夫人说着也在颜子衿身边跪下,“定国公家这份恩情我颜家自然记得,再说不都平安回来了。” “那是你家谨玉冲出去救人才来得及!要是晚了一步……要是……我可不敢想。” 秦夫人没再说话,任由垂钰上前将她扶起坐回到椅子上。 “明希母亲莲妃受宠,又独得这一个女儿,自然千般不舍,陛下与我便留她在亲母身边教养长大。”皇后娘娘说着说着便又正色道,“是我身为嫡母却没能悉心教导她,平日她犯了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了,但众目睽睽之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不能姑息,如今将她禁足在宫里反省,待得诸事毕了再去罚她。” 见皇后娘娘要罚明希公主,颜子衿听闻她的母亲又是当今宠妃,不想让事态变大,本想着将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秦夫人却在她之前跪下谢恩道:“娘娘仁厚,想必公主聪慧明理,自然能体会到娘娘的良苦用心。” 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皇后服药的时候,两母女识趣地退出营帐,等走了一段距离后颜子衿这才挽着秦夫人的手开口:“母亲,皇后娘娘要罚公主,您为何就认下了?” “为什么不能认?”秦夫人偏头笑着看了一眼颜子衿。 “明希公主母亲是当今宠妃,公主又是娇宠着长大,要是……” “你不是也说了,宠妃,陛下对她不过是只是宠,并非爱。”秦夫人与颜子衿走过一片竹林,“宠和爱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说是宠,说到底也不过是帝王一时兴起的恩赐施舍,一日宠,岂又能日日宠,终有一日会消退会消失,算不上有多上心。” “那若是……爱呢?” “若是爱,那便不同了,虽与喜欢都是生情,但爱却更为深厚真挚。爱甚,则情深而不得自已,时时念想,悲喜无凭,多生烦忧牵挂。”秦夫人说着,便想起与颜父往日里温存恩爱的往事,连语气也不由得温柔起来,“若真心爱一人,自是将对方视为平等对待,岂会兴致来时便视作亲亲爱爱,兴致去了便弃若敝屣。” “可连皇后娘娘都那样说……” “可莲妃仍旧只是一个妃子,陛下的正妻依旧是皇后,是相互扶持、举案齐眉几十年,携手面对过刀光剑影的发妻。” “妻子的名分,很是重要吗?” “妻子可是昭告天地宗亲,记入族谱的正经名分,将来与夫君生同衾死同穴,怎么会不重要呢?” “嗯……” “我知道你刚才在担心什么,可我们已经拂了陛下的面子,绝不能再拂了娘娘的面子,不然就是不把皇家放在眼中,这等罪名,颜家可担不住。” “兄长那是要去救我事出有因——” “我说的哪里是这个。”秦夫人叹了一声,虽然刚才在皇后面前,她的态度像是并不打算追究此事,可一开始当听见明希公主害得颜子衿身下马儿受惊时,即使心知最后皇后肯定要将此事按下,可还是忍不住要去讨个说法。 所幸得知颜淮及时追上将颜子衿救下,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秦夫人这才强行按下这团火,而在听懂皇后刚才那席话的意思后,便立刻烟消云散了。 章一百三十九 一百叁十九、 “你哥哥指定还没消气,以他的性子少不得要当场驳一回陛下。” “怎么可以!”一听颜淮竟打算驳陛下的面子,颜子衿急得忙抓住秦夫人的手臂,“再、再如何、也不能……更何况还是在众人面前。” “此事本就是明希公主有错在先,谨玉先天占了理,”秦夫人笑了笑,“陛下不会因此怪罪你哥哥,说不定比起一言不发,板着脸说陛下没错,还不如当着面稍微闹闹脾气让人放得下心。” “那……” “所以刚才在皇后娘娘这里,便不能再推辞,懂了吗?” “锦娘知道了。” “此事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但也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该处理的。”秦夫人说着朝颜子衿摊开手掌,“给我看看。” 看着颜子衿手心的伤,秦夫人心疼地将其小心翼翼合在手中:“疼吧。” “疼。” 颜子衿随秦夫人回去后,想着此事大概已经传开,去了席间少不得被众人关注,犹豫半天实在不想入席。秦夫人见她不愿跟上,也猜出她心中所想,便不强求,而是让平妈妈请了陆望舒出来作陪。 陆望舒自然也知晓此事,再加上秦夫人忽然被请走,心中愈发焦急着颜子衿,可秦夫人不在,她总不能丢下颜殊和颜子欢离席,所以一得知平妈妈请她,便忙不迭地起身离开。 “其实我在席间也不自在,但姨母在那儿我总得跟着。” 两人走在花林里,颜子衿还惦记着之前说的要带陆望舒来看,陆望舒一出来,便忙牵着她往花林跑。 “你当初要是跟着我就好了。” “我还在孝中,哪里能跟着四处乱跑。”陆望舒笑了笑,手里拈着刚拾起的落花,“那些贵妇娇女们因见我着孝装,便不时盯着我,我知道她们不是恶意,但还是觉得几分尴尬。” “说不定是觉得姐姐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所以多看几眼呢?”颜子衿跃起来扯下一段花藤,转身看向身后的陆望舒,“时间还早,我们在这里多玩会儿,趁此机会姐姐你教我编花藤吧。” 虽说躲得了一时,但躲不了一世,两人在花林里玩了许久,直到晚宴快要开始,秦夫人让人来催了才磨磨蹭蹭地赶去。 果不其然,一到场便感觉到许多目光若有若无地传来,可又不能转身就走,颜子衿只得硬着头皮在秦夫人身后坐下,所幸陆望舒在身边陪着,但还是在众人宴必已经开始闲聊谈话后,找了由头偷偷溜出席间。 夜风还有些微冷,但吹吹风至少脑袋清醒一些,颜子衿绕到一旁临水边,背着手在四周踱着步消食,盘算着什么时候动身回家去。 只是走着走着,忽然在角落里听到动静,好奇的凑上前,却见宋珮连同好几个贵女正挤在一团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你们在瞧什么?” 她的声音将众人吓了一跳,话音未落,宋珮立马回头向她比了个“噤声”手势,而其他人也齐齐转身将她拉了过去凑热闹。 “快瞧快瞧。”慕容环小声笑道。 顺着她们指的方向看去,便见前方临水的大树下,一男一女正举着灯笼说着话,颜子衿解火光细细瞧了,才认出其中一人是江千兰。 只见两人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众人挤在角落里离得较远,声音顺着风似有似无地传来,实在听不真切。 就在慕容环实在等不及想着再凑近些,江千兰忽然提灯朝着这边走来,众女见状忙惊慌散去,可一时拥堵,不知谁被绊了一下,一瞬间纷纷摔在地上。 “听得可明白了?”江千兰举着灯笼,看着摔成一团的众人,巧笑嫣然,似乎早就知道她们在这里偷听。 “这不是,见宁小公爷终于回来了,”慕容环是最先爬起来的,她嘿嘿笑了一声,又忙去扶起他人,“结果一转眼你和他都不见了,想着定是去说悄悄话,又不好意思打扰嘛。”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江千兰自然知道慕容环的性子,见状慕容环也不再装矜持,一溜烟跑上去叉腰道:“你丢下姒君姐姐两年不回京,如今还记着回来,我要是姒君姐姐,早就不管你了。” “你在闹,我就找小侯爷治你!” “你敢!” 宁小公爷也是学慕容环叉腰说话,但随即又无奈笑道:“我此般回来自然是先去请了罪,不然姒君哪里愿意来见我?” “那这回又要离开多久?” “不走了。” “不走了?” “我此番回京,主要是为了向江家提亲,既然要娶亲,哪里还有乱跑的道理。” 听得这样的好消息,众女顿时又惊又喜,欢喜着涌上前去将两人围成一团,闹哄哄地问这问那,江千兰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宁小公爷说起此事,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激动得双目含泪。 慕容环最喜欢凑这样的热闹,又见宁小公爷的话惹得江千兰哭得停不下来,连忙开口,几句玩笑便让江千兰破涕为笑,羞红了脸作势要去打她。 宋珮虽是最开始跟着凑热闹的那群人,但此时只在一旁笑嘻嘻瞧着,颜子衿也同她站在一旁看着众人。等到慕容环说要去罚宁小公爷喝酒赔罪,推搡着他往宴席那边走时,江千兰见颜子衿站在水边出神,于是上前问道:“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玩去?” “本来就是出来消食的,再回去岂不是无用功。”颜子衿冲江千兰笑道,“姒君姐姐好福气。” “我……与他相识已有六年,我原以为他此番回京也仅仅是匆匆一面。”江千兰走到颜子衿身边与她一齐并肩站着,“刚才与他相见,也只是和以往那般,问我过得如何,身子是否安康等等,没想到他竟是这样打算……” “那……姒君姐姐爱小公爷吗?” “自然是爱的。”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江千兰这才意识到自己顺着颜子衿竟用了“爱”这个字,惊讶地掩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颜子衿,但过了一会儿便又放下手,斩钉截铁地又说道,“我自然爱他。” “为什么姐姐会这样笃定。”颜子衿犹疑地开口,“若只是因为你与他几年的相识相知,两人之间实在熟悉不过,产生了错觉,其实双方只是将彼此看作兄妹呢?” “哪里会分不清呢?”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江千兰以为颜子衿是瞧上了谁家公子,正在心中纠结对方的想法,便双手牵住她温声解释道:“首先,当他这样牵着你的手时,你会下意识地想去回握。” “然后呢?” “然后,你会很喜欢听他唤你的名字,即使是平时里简简单单的一声问候,心里都会忽然地慌乱一下。”江千兰说着,像是想到了自己害羞地垂下眸子,随即又抬眼无限柔情地看着颜子衿,“当你看着他的时候,心里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欢喜,欢喜到想不顾一切地去抱住他。” “姒君姐姐你看向小公爷时候,原来心里是这样想的。” “这只是我一家之言,你可别都当真了,而且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人说过,你可别告诉别人。” “那、那要是注定无果呢?” “什么?” “如果,没办法去回应呢,该怎么办?” “这……” 见江千兰有所迟疑,颜子衿顿时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她反手握住江千兰,说着自己只是前段时日在书上瞧见了个故事,一时入迷便想了许多,又胡乱扯了个搪塞。 江千兰也知颜子衿最爱读书,听了以后笑着让她不必纠结这些事情,书里都是那些文人胡乱编造的故事,算不得真也细究不得。 说着想再待会儿,颜子衿让江千兰先回去找慕容环他们,自己则站在水边,看着夜里被微风吹得起皱的水面,心绪也同这水面般一时难以平静。 章一百四十(h) 存稿没了,纯靠脑子依着大纲头脑风暴,摆了.jpg 一百四十、 明希公主一事在春猎里不过是个小小插曲,此回春猎,最令人议论纷纷的,便是那天场上的太子与叁皇子。 据说此番春猎,叁皇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太子同时搭箭射鹿,太子自然不负众望的一举夺鹿,可叁皇子却也射中一只鹿角。 当伤鹿与断角一举呈上时,众臣噤若寒蝉,本该齐齐叩颂太子英勇,见此情况无人敢出声祝贺,连陛下脸上的笑意也极为明显地尬停了一下。 毕竟众人皆知春猎射鹿代表了什么,按道理这鹿只能由太子一人射中,所以颜淮在春猎中已经兴致尚烈,也还是先拉住宋玟留在人马最后。 此事后来据唯一在场的颜淮所说,陛下最后还在赵丞相的“奏请”下,赐了两人相同的赏赐。 颜子衿不是很清楚这些朝堂之事,但也在秦夫人和宋珮口中得知过,这赵家,正是梁贵妃的母家,叁皇子的舅家,而据传言叁皇子这几年渐渐显露出与太子争夺皇位的意思,而且大有势均力敌之况,在叁皇子背后,便有赵家的手笔。 只不过外面此事议论得沸沸扬扬,颜家内部却一片岁月静好。 颜淮确实不出秦夫人所料,虽然陛下当着众人的面向他服了软,答应就明希公主一事给颜家一个公道,但他还是不服气地回了一句嘴。 按理说颜淮这般应该重罚,但陛下说着考虑到他是关心则乱,虽未深究,将该给的赏赐也给了,但还是以冲撞圣颜为由罚他在家思过。 颜子衿回到家后也被秦夫人下令在家待着,对外也说是贸然闯去马场失礼,罚她禁足,但其实是让她在这段时间里避避风头。 颜家两兄妹都被关在家里思过,众人联想到春猎时发生的事情,便揣测着说明希公主此事结局大概也罚不了哪里去,略略议论了一番便不去在意颜家,只将注意力转向宋家对此事的态度。 说着禁足,自然要对外坐出禁足的样子,陆望舒这段时日里去了颜子欢屋里,虽然秦夫人并未阻碍她出门,但颜子衿还是在自己屋里写字作画,绣花逗鸟,求得一个清净自在。 这日秦夫人带着孩子们去观里祈福,颜子衿禁足中便留在家中,她连着几日绣花身子疲累,趁着春光好天气转暖,便让木檀她们在廊口设了席被,就这么躺在地上春睡。 奉玉担心她在廊口吹了对头风,又担心这样失仪,忙命人搬了矮台屏风在一旁挡着。 木檀她们为了不打扰颜子衿,便都去了后院休息做事,屋里一瞬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实在好睡,颜子衿也不知自己这一下睡了多久,等悠悠有些意识时只觉得浑身绵软,连手指头也没有力气。 想着总之无人管她,自己也乐得赖床,便躺在席上半梦半醒地养神。 略眯了一会儿,忽听见廊下传来脚步声,颜子衿只当是木檀来催自己便没有反应,可来者只是走到自己身边跪坐下来,也不急着催自己,颜子衿想着似乎不是木檀哪会是谁? 可自己身子实在没力气,连眼睛也睁不开,只得保持着侧着身子的姿势,直到对方伸手握住自己放在枕侧的手,感受到此人大拇指上玉石扳指传来的触感,颜家只有颜淮才会随时戴着一枚玉石扳指。 颜淮握着自己的手,颜子衿感觉到他将自己的手翻过露出手心,这几日为了手上的伤木檀她们寻了上好的伤药,生怕颜子衿留下一点疤痕,按道理也该是擦药的时候,结果颜子衿贪睡便错过了时辰。 感受到颜淮将什么东西抹在自己手心的伤疤处,冰冰凉凉地,带着一股好闻的花香味,似乎与自己平时抹的伤药不一样,但颜子衿不疑有他,直到颜淮抹又牵过她的另一只手。 颜淮可能还以为颜子衿在熟睡,动作极为轻柔生怕将她吵醒,指腹摩挲着手心,今日春光好,屋里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跳声,风过回廊,撩得花枝招摇,撩得心中莫名一阵酥痒。 一时心神微动,颜子衿不由自主握紧了颜淮的手。 颜淮的动作一滞,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颜子衿的举动,颜子衿身子还是沉重,想着睁开眼瞧瞧,但睫毛努力颤动的了一番还是无济于事,在别人看来她不过仍在梦中。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颜子衿复又觉得一阵困倦,察觉到颜淮忽而动了身子,朝自己凑近了些许,有些试探的吻落在唇上,轻柔得稍纵即逝。 或许是贪睡引得身子沉软,又闭着眼屏蔽了其他大部分的感官,即使是短短的相触,却立刻惹得心尖剧烈地颤动,颜子衿下意识蜷起了双腿,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 这声叹息似乎两人都始料未及,颜子衿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反应,但结果便是轻吻化为贪婪的纠缠,颜淮手掌贴着她的腰微微抬起,令颜子衿不由得张了口。 “矜娘……”颜淮轻轻唤着颜子衿,手掌落在她因为午睡而有些杂乱的发上,她只觉头皮一阵传遍全身的酥麻,连带着身子不由得微颤起来。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反而会让颜淮继续下去,颜子衿想要阻止,可刚才握住颜淮便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更莫说推开他,只得任由着颜淮摆布。 颜淮的手指从发间滑下,一路伸入凉被中,勾住胸口衣带轻轻一扯,便觉身上衣衫顿时散开,紧接着颜淮又往下伸去,直至滑入裙中。 亵裤被褪下的同时,感觉到大腿根部被布料摩擦传来湿凉的触感,颜子衿顿感羞惭,脸上飞霞更甚。 颜淮大抵是没想到颜子衿身下竟然有了这般明显的反应,指尖擦过外侧,勾起一条银线,颜子衿紧闭着眼,大脑还有些不甚清明的朦胧,只咬着唇低声呜咽,盼着自己快些恢复力气。 玉石扳指按上隐隐跳动着的小核,顿时引得颜子衿身子一阵颤抖,颜淮的手指伸入穴中按压逗弄,她几乎是按奈不住本能地低喘嘤咛,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是何种靡乱动情的娇态。 颜子衿此前贪睡的乏力,再加上被挑逗后的情动,此刻浑身酥软得仿佛要融化,整个人几乎绵倒在颜淮怀中,任由身体本能地去回应。 颜淮在自己颈侧一番噬咬轻吻,更诱得她一阵低吟娇喘,可他忽而停了动作,颜子衿还有些迟钝地转不过脑子,随即便觉得身上一轻,颜淮竟将被子掀到一旁。 不知颜淮是个什么打算,颜子衿有些紧张地深呼吸,然而就在下一秒,颜淮便抬起她的双腿,湿润温热的触感触碰上已经红如珊瑚的小核。 章一百四十一(h) 一百四十一、 不同于指腹与扳指的触碰,颜子衿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但指尖却因此恢复了一丝知觉,可惜速度实在是太慢,颜淮并不打算给她时间,舌尖舔舐逗弄着花蒂,指尖再一次伸入,节律而快速地插弄着。 自己刚触碰到颜子衿下身时,便知道她虽在睡梦中,但潜意识里已然情动,可这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只得先耐着性子让她放松一次。 尚在睡梦的颜子衿比清醒时的要配合许多,给予颜淮的反馈也更为强烈,他将指尖用力往里伸入,颜子衿身子反弓不由得夹紧了双腿,可左腿膝盖被颜淮用手按住,她只得无助地接受着,呻吟声夹杂着委屈的呜咽。 舌头上的颗粒感受着颜子衿即将高潮的颤栗,颜淮并没有继续刺激,而是抬起头停止了吮吸,唾液与花核间淫靡地拖出一道丝线,他往前附身吻住颜子衿的小腹,手指用力插到深处的同时玉石扳指紧紧按压住微微跳动花核。 一股电流顺便四肢百骸,颜子欢顿时弓起身子,四肢随即恢复了意识,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压住因为极乐无法抑制的叫喊,暖流随着她身子的颤抖不停喷洒颜淮手中。 意犹未尽地抽出手指,指尖落在大腿内侧,将娇嫩肌肤上的水痕涂抹开来,颜淮抬起头,正好与颜子衿泪眼朦胧的双眸对上,她此时微睁着眼,双手紧捂着嘴,胸脯随着喘息剧烈起伏。 “醒了?”颜淮凑近她的脸,将颜子衿的手挪开,他可并不希望颜子衿将这些声音憋住。 以为颜子衿此时已经清醒,可看着她的双眼,似乎刚才那些反应只不过是高潮时本能的条件反射。颜淮不禁想着,要是中途颜子衿醒来瞧见这样的情景,会是个什么反应? 身随心动,颜淮咬住颜子衿的锁骨,将她的下裙推至腰间,廊下落下两只鸟雀,屋内的香艳被矮座屏风阻挡,它们无从知晓,只顾啄着缝隙里残留的鸟食,院中树上的垂枝被风吹动,树影投在屏风上,树影飘荡,荡得令人心神荡漾。 贪婪渴求地吞咽着香津,颜淮指尖落在颜子衿腰间,拇指按着她小腹光洁的肌肤上所传来的轻颤。 双手紧紧抓着枕头,颜子衿主动抬起腰贴近颜淮,颜淮下身抵在她的穴口,布料已经沾满了她溢出的蜜液。 此刻的唇舌缠绵已经不足以满足,颜子衿在半梦半醒之间,虽隐隐意识到颜淮在对自己做些什么,但比起制止,她反而更加渴求他的触碰,于是便伸出双手抓着颜淮外袍的衣料。 颜淮停下动作看向她,只见颜子衿檀口微启,雪肤染樱,她眼角还沾着泪珠,却凑近身子咬住了颜淮的喉结,与其说咬,不如说是用上了贝齿的含,他半点没感到疼痛,却比疼痛还要刺激。 颜淮下意识双手抱紧了颜子衿,闷哼一声后嘶哑道:“你知不知道这个动作有撩拨人?” 木檀从院外匆匆跑入,甚至连奉玉的询问也来不及搭理,快步穿过廊下走到屋内,隔着门口锦绣琳琅的琉璃花屏,已经能明显听见屋内传来压抑的呻吟。 “将、将军!” “下去。”颜淮显然很不满意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按往日,木檀听他这样的语气,肯定立马听从地退下,可事态紧急,她也顾不上别的忙道:“老夫人回来了,正往小姐院子这边过来。” 颜子衿此时已经清醒,或者说她已经清醒了好一顿时间,虽然之前已经有点意识,但清醒后的反应自然与之前截然不同,不过事到如今颜淮自然不会就这么停下,抓紧了她的双腕后愈发卖力地肆意冲撞着。 听到秦夫人朝着自己院里赶来,颜子衿吓得绷紧了身子,里面绞得更紧,颜淮差一点没有忍住。慌乱挣脱开被钳住的手腕,颜子衿挣扎着让颜淮快些离开。 “瞧见了又怎么样?”颜淮显然不介意此事被秦夫人发现,用力抓紧了颜子衿的腰不让她躲开,可颜子衿怎么会同意,双手抵在颜淮胸前哀求:“怎么能让她看到这样,你快停下、快点!” “再等等。” “颜谨玉、颜淮,你快出去,不然我讨厌你一辈子!” 见颜子衿急得已经哭了出来,不满地皱紧了眉头,颜淮沉下身将颜子衿压住,不给她半点能够行动的缝隙,狠狠冲撞至极限,毫不犹豫往里射了一次后这才愿意抽出。 颜子衿还没从颜淮内射的举动里缓过神,立马起身将衣衫整理一番,可此时已经来不及让颜淮离开,便推搡着让他躲到屋里的衣架后,又威胁着他不准出来也不准出声。 此时已经听见秦夫人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颜子衿忙让自己平息下来,确认自己此时看起来像是刚睡醒的模样,这才走出屋子。 秦夫人听奉玉说颜子衿在廊下午睡,说着这样怎么可以,也不怕受凉头疼,便抬脚要往屋里走,颜子衿从旁快步绕出,故作镇定地开口道:“母亲不是出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都出去好几个时辰哪里快了,分明是你贪睡。” “天气这么好,一时不察难免多睡会儿。” “你也不怕被廊下风吹了头疼,而且睡了这么久,到时候身乏无力更难受。”秦夫人也是拿着颜子衿无奈,她自己说着禁足不出院子,闷久了找不到事情消磨,午间确实难免贪睡些。 “母亲来了怎么不见欢儿她们?”颜子衿双手抓着身前衣裙,虽然表面还算规整,只有她知晓身下是个什么样的糟糕情况,小穴里精液和高潮时的水液顺着大腿不停朝下流淌,几乎已经湿透了亵裤,可她还是得在秦夫人面前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我托人带回来,让你哥哥转交给你的药膏你可收到了?”秦夫人问道,她此番来见颜子衿便是为了此事,“我惦记着你手上的疤痕,路过永归堂时便又去问了大夫,听说他们家新出了一个方子叫玉花膏,消肿退红,除疤止痛最是有效,就让人忙送了一份回来。” 颜子衿回想起刚才颜淮朝自己手心涂抹的那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想必就是秦夫人口中的玉花膏,于是笑着回复道:“自然用上了,冰冰凉凉的,还有一股子花香呢。” “你先用着,若是有效我再让人配一份回来。”秦夫人说着又想到了什么,“瞧我,差点忘了正事,回来途中遇到了宁国公夫人,她说往家里送了帖子来请我们去吃酒,正巧遇上不如同她一起去了,我说先带了小施他们回来更衣再去呢。” “呀,我怎么不知道?” “你睡这么久,木檀她们哪个不是由着你,自然不去打扰。”秦夫人笑了笑,“我半路遇到奔戎,就让他去通知你哥哥一声,我就不去那边了,过来看看你。” “望舒姐姐呢?”颜子衿不着痕迹瞥一眼身后,心想着奔戎白跑一趟,这里两个人都知道了。 “望舒她说自己在孝中便不去了,留在欢儿院中休息,有巧烟她们服侍着呢。”秦夫人让颜子衿闷了就出去走走,说着禁足,但不过是做做样子没必要真一步不出,颜子衿听了一一乖巧应下。 母女两正说着话,婢女上前回禀,颜明他们已经准备好,正等着秦夫人,于是没再多留,有嘱咐了颜子衿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章一百四十二(h) 幻想一个一觉睡醒200珠珠【做宝可梦.jpg】 一百四十二、 将秦夫人送出门,眼见着一行人远去,颜子衿这才脱力地抚着门框,这倒不是因为秦夫人突然到来吓得,而是本就双腿发软,差一点便稳不住。 木檀快步扶着她起身说着回屋,颜子衿本不想再进去,可随即发现耳上一只珍珠珰的挂坠不知何时落在哪儿,一想到刚才自己是这样单挂着一边面对秦夫人,颜子衿心中猛地一跳,便忙不迭回屋去寻。 刚走入屋里正好与颜淮撞上,他看着颜子衿着急忙慌的样子,便将手里的东西举起:“刚想提醒你掉了一边挂坠儿,你就跑出去了。” 气他说话时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分明就是刚才被他那般折腾才无意间掉下。颜子衿小脸一沉伸手就要夺,颜淮却将手往后躲开,顺势绕过她的大腿径直抱起。 “呀——”颜子衿吓得伸手环住颜淮,颜淮计谋得逞,单手抱着她往屋里走:“你们下去候着。” 听着颜淮的意思他似乎还要继续,颜子衿吓得也不顾自己会不会摔倒,推着他的肩膀要下去。 颜淮快步走入不给她机会,轻而易举地将颜子衿摔在最里面的织锦罗榻上,本就是平时用来休息的地方,又有香木攒花屏挡着外面,不必担心想刚才那样会被从外窥见。 刚才颜子衿就这么随便整理了一番就出去,想必下面已经糟糕得不成样子,颜淮将她的双腕交迭按在靠背上,颜子衿半贴住靠背其他只凭几个软枕抵着,上半身使不上力气,下半身此时被亵裤绊在膝盖,实在活动受限,委屈得只咬唇抽泣,说着颜淮总是单方面欺负她。 “可我要是放手,你大概只会跑走,这算个什么欺负?”颜淮单膝跪在榻沿,伸手掀起颜子衿上衣,一眼就瞧见她身下穴口连带大腿内侧湿漉漉白花花一片。 刚才被打断本就尚未尽兴,此时此刻哪里还打算放过,颜淮将颜子衿朝靠背处抱近了些,将她手腕往上拉了拉刚好碰到边缘:“抓紧些,一会儿我可分不清你是不是因为被撞到头才哭。” 颜子衿忘了自己此回又是第几次泄身,只知道自己如今这个姿势反倒正合了颜淮的意,次次尽数没入恨不得径直喂入里面小口,抽出时又带出小穴口的娇嫩内肉,罗榻被撞得吱呀作响,垫在身下的绢帕此时早已被春液淋得湿透,颜子衿亲手绣上的双飞燕被飞溅出的白污遮了个七七八八。 之前宋玟说过颜淮怪得离谱,不说战时那般高压得让人喘不过气,大家恨不得下来抽空立马找点法子发泄,就说平日里那些来往友人,即使没有娶亲,起码总有个陪房丫鬟在旁红袖添香。 可颜淮倒好,无论军中还是平日里一脸不近女色,连跟他们去听曲也是只躲在角落里,宋玟甚至还怀疑过他是否有龙阳之好,得到否定后直接骂骂咧咧说着连木头雕的偶像都会生芽,他颜淮活像个石头凿的,甚至连个缝都没有,二十岁明明正值年轻气盛时刻揣着一团火,也不知道这股力气颜淮都用到哪里去了。 颜淮好几次忍不住想踹一脚宋玟,自己又不是牲畜,不管是谁只要是个女的就行,又不是忍不了,难不成非得时时良妾美姬不离身才算个男人? 不过他这会儿年轻气盛倒是真的,只是颜淮时刻提醒自己掌握着度,他要是真没节制恨不得一次用完劲,颜子衿这身娇体弱的哪里能受得住。 按着捣弄了一阵,颜淮这才意犹未尽地抽出,颜子衿脊背酥麻发软,缓了会儿这才哆哆嗦嗦地爬坐起身,小穴还以为被插弄着,花口半张,任由白精随着动作流出落在榻上。 看着自己这般狼狈样子,颜子衿背脊被撞得有些疼痛,心想着只怪自己那时睡得脑袋发昏,一时没拦住自己抓了颜淮的手,接着又顺了他的心思,如今还被他往身子里射了好几次。说着要去找人告状,可说起要告谁的状,又不知是告颜淮还是告自己,只得用指节抵着眼角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颜淮连忙心疼哄着,可越哄颜子衿哭得越厉害,见她连声说着自己欺负她,颜淮又想辩驳又想笑,索性直接握拳将双手递到她面前说:“你说我欺负你,那这次我容你处置一回消消气。” “真的? 见颜淮认真点头,颜子衿还是狐疑地瞧了他一眼,随后在身侧寻了一阵,将丢一旁的衣带拿了过来。 颜淮看着她凑近了些,心里大概也才出来颜子衿是个什么打算,只见她在自己双腕上缠了几圈,便又往侧旁扶手处的镂空处缠了几圈,瞧着是要把自己绑在罗榻上,不由得笑出声来:“你要这样做,可得再缠紧些才行。” 板着个俏脸瞪了颜淮一眼,颜子衿还是不由得默默将剩余的衣带往扶手处绑紧了些,这才松手满意地瞧了瞧,想着这回子颜淮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解开,颜子衿心里的气消了不少,于是忙转身拿起衣衫穿上。 可颜子衿刚拿过外袍,就被颜淮从后搂住腰一把拉进怀里,始料未及,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衣带分明还稳稳地拴在扶手上,可颜淮却不知用了何种办法已经脱出一只手来。 眼睁睁看着颜子衿小脸从震惊变为慌乱,颜淮另一只手随意甩了甩便轻松脱出,一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 “你耍赖!”颜子衿咬着银牙怒道。 “我都说了让你再缠紧些,结果你去绑扶手,”颜淮颇有一种明明自己已经提醒了,颜子衿却没听他的无可奈何,但又忍不住笑着炫耀道,“打仗时那些敌军恨不得连手肘都缠上,最后还不是让我逃了,你这点技术又能算得上什么?” 明明听着已经是处于生死之间的险事,可颜淮的语气里却仿佛一件普通不过的小事情,他此时里衫大敞,目光一眼就能落在他的那些陈旧伤疤上。 见颜子衿挣扎渐轻,颜淮察觉到她的目光所在,他其实并不想颜子衿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起身拿过那盒玉花膏,挑了一点涂在颜子衿小穴外侧,随后又取过软枕径直塞在颜子衿腰下。 “你不是说随我处置一回吗?”反应到颜淮这是要再来一次,颜子衿连忙翻身准备逃离,可还是被颜淮抓住双臂拉了回来:“说了容你处置,也没说不准我反抗。” 被压着又要了许久,那玉花膏本就入肌生凉,颜淮在进了身后又由轻及重由缓至急,直插得颜子衿春水难止娇躯发颤,连喘息声也变得柔媚生甜。 小穴受不住他这般横冲直撞,紧紧缠着柱身好减缓他的动作,可越是这般缠便越是入爽利,颜淮将颜子衿的一条腿挂在肩上,俯下身掐了紧她的腰,挺身直入,顶得她内口连连高潮发颤,像小嘴儿一般媚迎吮吸。 到最后终于忍耐到了极限,颜淮抱紧颜子衿咬住她的肩头,低喘着将白精悉数射进这才肯罢休。 颜子衿抓着颜淮的背,此刻她实在是连呼吸也觉得疲累,身体里被颜淮胀满得难受,可她已经不去关注,只想就这么好好地再睡上一会儿。 章一百四十三 一百四十叁、 那日被折腾得够狠,颜子衿连着好几日都没有精神,秦夫人见她萎靡不振的样子,觉得她这是自己钻了牛角尖。 不巧颜殊不知吃了什么还是受了凉,连着好几日发热发昏,请了大夫来瞧,又冒险用了重药这才勉强压下,可小孩子身子弱,好不容易压下病,又得细细补养着。 本来这几日秦夫人要去巡庄,查查各处庄子的账,一下两边为难,忽而想起之前去临湖,内宅的事情颜子衿也独自处理了不少,便解了她的所谓禁足,让女儿出去走走散心。 虽然给了颜子衿巡庄的权力,但总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去,陆望舒也不方便出门,秦夫人细想了一番,想着颜明年纪不小了,家中事情也该经手了解一番,便命颜淮带着他们两人,先暂且将城外稍近些的庄子查一查,其他的等秦夫人这边腾出空来再说。 颜子衿接过母亲交给她的册子,秦夫人一早就给她安排好,算来不过四个庄子,大多是田庄绣庄,手脚麻利些大概五六日就能巡完。 颜子欢见姐姐哥哥们出门,也求着母亲想跟着去,可秦夫人说着她之前给的账本都还没瞧个明白,去了只能添麻烦,便留了她在家。 颜子欢虽然不服气,但想着还好有陆望舒陪着自己,只得委屈巴巴地应下,一脸艳羡地瞧着颜子衿收拾东西。 本来可以出门逛逛,颜子衿心里几分欢喜,但一看到颜淮还是不由得身子暗中发颤,连他伸来的手也不敢碰,自己径直上了马车。 颜子衿想着此行有颜明一起,怎么着颜淮也得注意些才好,而且就算颜淮在颜家再怎么只手遮天,他总不能连庄子里的人嘴巴都管住。 默默念着不要多想,此行最主要的还是巡庄,此事关乎颜家这一季的收成,可不能出了差错。 此行第一站是古木庄,颜子衿觉得这个名字实在刁钻,无论怎么读都觉得妨口,但听颜淮说这个庄子里有一颗数百年的古树,庄子里的田地都挨着这古树,所以叫了古木庄。 因离京城不远,范围里又包了不少良田,所以算下来多多少少还是个富庄。 叫了庄子里管事的人进来,颜明在外问话,颜子衿则在屏后翻着呈上的账本,听着管事的一字一句恭恭敬敬,不由得心想秦夫人还是比自己考虑得周全,若颜淮不跟来,她一个闺中小姐,颜明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初来乍到的,说不定还要被故意为难一番。 不过有颜淮在此,问话少了不少弯弯绕绕,但账本上却是实打实的数目,纵使颜明算盘打得再出神入化,两人也是忙到夜里这才堪堪查完。 颜淮当然没有帮忙,毕竟这回来巡庄的是颜子衿和颜明,他只负责旁边瞧着就好。 “小姐早些休息,明日还得动身去下一个庄子呢。”奉玉点了床前烛灯,颜子衿洗漱完毕后还坐在书桌前瞧着账目。 “再看一会儿就睡,”颜子衿拨弄着算珠,“今天比所想的快些,我还想着这么多账本,起码得查到半夜。” “听奔戎说这几个庄子将军平时都会来瞧瞧,这些人纵使胆子再大,也不敢胡乱做事。” “说是这么说,但肯定有中饱私囊的情况在,哪有人不捞油水的,”颜子衿笑着挽了挽头发,“只是看有没有自知之明罢了。” “啊,怪不得二少爷追问农具添置花费的时候,将军会在最后开口打断。” “那些农具添置数目无差,也好好的分发到农户手里,只是在价格上动了手脚,但数目不大,而且管事也是认真做事,尚在可接受范围,”颜子衿说着从那些收据中拿出那份签了名字的单子,“而且证据在这里好好放着,白纸黑字签了名,即使转头要清算他也没有辩解的办法。” “可既然自己暗中揩了油,为何又要将证据一起呈上来?”奉玉不解,若是她处理此事,只要将单子烧了毁了,到头来对不上账不就行了,一时管理不当总比中饱私囊罚得轻。 “主动把自己的把柄交出去,自然是有所求。”颜子衿说着,“管事将自己证据呈上,但同时也将自己的能力展现出来,家主权衡利弊之下,自然清楚哪方面对自己更有益,哪方面可以视若无睹。” “也不怕被转头查到自己。” “或许是不在意,也或许是觉得到最后自己也不会因此被罚。” “真是自信。” “真自信呀。” 连着几天下来,有颜淮在一旁坐镇,颜子衿与颜明并未遭到多少刁难,第六日便已经查到了最后一处庄子,颜子衿从未知晓颜家竟然有这样一大块地,甚至还特地圈了一处用来当做马场。 管事的是一个魁梧大汉,声音粗犷但做事细腻,呈上的账本不仅收入支出日日不落,甚至某日天寒多用了几块炭也老实记上。颜子衿瞧着手里账本,默默想着细心到这种地步,自己还有什么查的地方? 就在颜子衿在心里碎碎念的时候,颜淮却从她手里将账本拿走,抢在她之前开了口:“你之前不是惦记着要学骑马,如今正好同小施一起。” “可是这回巡庄……” “这里交给我,这几日你和小施辛苦,先休息一下。” 其实说辛苦也辛苦不了哪里去,想着这个庄子刚才看下来确实没有什么问题,颜子衿便点头应了,在庄里人的引导下去往马场。 只是颜子衿一路走着,心里总觉得有几分怪异,这么多庄子其实大多都是用来安置家中那些年老仆人,所以之前庄子里还能瞧见几位耄耋老翁,可此处在庄里扫洒的大多就是些青壮男子,甚至连妇人也没几个。 甚至马厩里负责看管马匹的马倌也是瞧着莫约二十多岁的壮年男子,颜子衿在马厩门口随意扫了一眼,里面的马儿个个膘肥体壮,一看就是精心饲养照顾,可此处只是个别庄,似乎并用不上这么多的马,也不像是要牵出去贩卖的样子。 马倌瞧见颜子衿到来,似乎已经有人提前安排过,朝她行了一礼,转身竟从马厩中将追云牵了出来。 “为什么追云会在这里?”颜子衿看着眼前温顺的追云,心想着它不是应该在家里的马厩里吗? “追云是战马,家里马厩太小它待着不自在,偶尔在这里放放风也好。”颜淮不知道何时已经处理完事务来到这边,不远处颜明已经在场中驰骋,追云似乎也耐不住性子,不停踢着前蹄扯着络头要上前。 章一百四十四 一次更两千字左右好累哦,要不咱们一章一千左右吧【躺】 一百四十四、 “我怎么不知道小施马骑得这么好了?”颜子衿凑到栅栏边看着颜明,他那般行云流水的马术可不像是短时间速成的。 “他小时候我就抱着他上过马,在临湖那几年,又托了渊哥教他。” 追云似乎很是不满两人在这里絮叨,连连扬起前蹄要往栅栏里走,颜淮抓着缰绳吹了几声哨子,追云这才喷着响鼻停下动作。 “追云快耐不住性子了,上马吧。” 颜子衿踩着马凳被颜淮扶上马,连忙抓紧绳子坐稳,虽然那次的恐惧被兴奋冲淡了不少,但没隔多久再一次上马,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颜淮与她说了几句如何停马如何转向,又嘱咐要是马儿受惊该如何保护自己,直到颜子衿牢牢记住这才不再絮叨。 原以为颜淮打算松手,谁想颜淮却径直翻身上马,不等颜子衿反应过来他双腿一夹马肚,追云兴奋地一声嘶鸣,飞箭一般冲入马场中。 “呀——”颜子衿一时失神,身子不由得后仰正撞在颜淮怀中,她没想到颜淮的举动,一想到颜明还在这里,比上马那会儿还要紧张。 “哥哥——阿姐——”颜明策马奔到两人身边,他难得开心,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拿着马鞭。 “这匹试了如何?”颜淮笑道。 “是匹良马。”颜明笑着回道,“但是比不上追云。” “这里的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颜淮说着用马鞭指向前方冲颜明道,“你我比试一番,看谁先赶到对面。” “你带着阿姐,我岂不是胜之不武?” “追云不至于多了一人就成累赘,你姐姐一直惦记着想学骑马,先带她跑上一程熟悉熟悉,等小殊他们来了,正好教教欢儿。” “好!”颜明策马走到一旁,“让你们一个马身。” “到时候输了可别耍赖。”颜淮说完扬鞭一挥,追云得了主人指令,撒了欢一般往前奔驰。 隔着帷帽,帽上的纱被风吹得蒙在脸上,颜子衿瞧不见前方是个什么景色,忽听颜淮冲她道:“锦娘,把纱掀开好好瞧瞧。” ——古滇国有平地,宽似无尽,曰苍山,青草如海,天幕垂地,有马策奔,飒沓如流星。 庄子内这片马场自然比不得书中苍山那般阔大,可今日春日晴朗,青草茵茵,天空如碧,白云沉得像要压下来,似乎只要能去往天与地的尽头便能一触其柔软。 心里不断回忆着自己在书中所见,恨不得将所有能够形容眼前此刻景象的字句全部用上,但颜子衿还是觉得远不够。 休道少年语荒唐,天作沧海云作桨。昆仑玉顶万丈雪,闲醉才拜仙人乡。 眼见着即将被颜明追上,追云性子一向好胜,四蹄更是如虎狼狩猎般在草地上飞过,两匹马到最后胜负几乎只有一个马鼻之差。 颜明勒马停定,但还有些意犹未尽,颜淮则是直接下马牵住追云,带着颜子衿在四周缓缓走上几圈。颜淮知道宋玟一家子教人骑马的法子,从宋父到宋家大哥再到宋珮,一个比一个粗糙,主打一个先上马跑起来再说,也不先教教如何在马上保持平衡。 当时也多亏颜子衿灵光一现,无师自通勉强稳住了身子,不然哪里等得到颜淮赶上。 颜明牵着马在一旁吃草,自己在树下乘凉。 被牵着走了好几圈,颜子衿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说着就要让颜淮松开绳子放自己跑跑。 颜淮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不过是放开绳子容颜子衿小跑一会儿,追云这般灵性,自己当然不担心会害颜子衿坠马,可他偏就不想放手。 说着再熟悉会儿,却将手里绳子越抓越紧,可又耐不住颜子衿的恳求,就在颜淮松开缰绳的一瞬间,天边飞过群鸟,颜子衿学着他的模样用手拍了一下马臀,追云便欢快地小跑出去。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颜子衿的帷帽衣衫随着马儿奔跑时带起来的风扬起,活像一朵正在天地间盛放的花。 颜淮心里忽然生出一阵慌乱,猛地往前奔了几步,眼见着颜子衿的身影越来越远,眼见着自己快瞧不见她,就在他伸出手指准备用哨声将人与马唤回时,追云已经载着颜子衿慢悠悠地小跑回来。 “阿姐学得这么快,再过一段时日说不定我都追不上了。”颜明笑着上前,颜子衿跑得生热,额角已经沾了汗珠,她抓着缰绳,说着再过几日颜殊身子好些,就向母亲禀告,带他们也来此处玩耍。 为此想征求颜淮意见,却见颜淮正抓着追云的缰绳,抿着唇低头出神。 “哥哥?”颜明上前唤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到时候替他们选哪匹马比较好。”颜淮勉强笑了一下,说着今日暂且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就返程回家,不过颜子衿却察觉到颜淮忽然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看颜明一脸毫不知情的样子,只得默默闭了嘴。 回去庄子换了身清爽的衣衫,颜子衿倚着花橱,用小剪子修着花盆里枯败的枝叶。 想着这几日的见闻,今日被追云带着跑了好一圈,心中畅快,又想着刚才与颜明说着要带颜殊他们来庄子玩,不由得感慨一声。 如今颜淮战功赫赫,即使不靠颜父荫庇也算得上朝廷新贵;颜明学业一刻不曾落下,听说写出的文章,教书先生看了忍不住连声称赞,今年的乡试十拿九稳;离家时颜子欢还是个小孩子,现在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秦夫人当初入京时怀着孩子九死一生,现在颜殊也长到了能够学骑马的年纪。 等到两个弟弟长大,想必也能担得起颜家的重担,颜父在天之灵也会十分欣慰吧。 颜子衿忽而怀念起尚在临湖的那些年月,如今虽物是人非,所幸亲人还在身边,望今后一如既往,平安顺遂,岁月静好。 剪下枝头一朵花放在水盆中装点,颜子衿极为满意自己的“作品”,透过身前的长方花框能看见院子的景色,垂花压下枝头,朝框中递出一点春景。 颜子衿抬头看着垂花,瞧着心里开心,计划要不要参照着描写绣花的样式,甚至直到颜淮从身后抱住她这才发觉有人进了屋子。 见颜淮这样大胆,颜子衿连忙要去拨开他的手,可颜淮直接擒住她的手腕,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别让小施瞧见!” “没事,小施不会来这边。”颜淮闷声说着,额头靠在颜子衿肩上,“一会儿就好。” 不明白颜淮为什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但他现在也不见得愿意告诉自己。 难不成是嫉妒自己骑着追云跑了这么久? 颜淮的异常还容不得颜子衿细细去想缘由,他们刚一回家将这几日巡庄情况汇报给秦夫人,秦夫人便说着此时不急,让颜子衿准备一番随她入宫请罪。 章一百四十五 jizai2 5.c om 一百四十五、 随秦夫人上了车马,一直到离了颜府周围被喧杂的人声环绕,秦夫人这才开口告诉颜子衿缘由。 莲妃获罪了。 原来明希公主在春猎上害得颜子衿座下马匹受惊一事,回宫后陛下不仅罚了她禁足两月不得见任何人,又命她禁足期间日日抄写经文静心。 莲妃一向宠溺女儿,哪里忍心她受此惩罚,便连着叁日在陛下面前求情,可陛下定了心要罚明希公主,自然不听她的哀求。 眼见求陛下无望,莲妃便又去求皇后,这几日皇后旧疾复发本不打算见人,可听闻莲妃在殿外跪了整整一下午,心里不忍这才勉强起身见她。 然而莲妃受宠多年,自以为得了宠爱,自己仗着陛下耀武扬威,明里暗里不知得罪了皇后多少次,又见皇后不追究,便更加不把后宫众人放在眼里。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zai13.com 此番为了女儿,莲妃不得已放下姿态向皇后求救,可陛下下了旨,皇后也无可奈何。 此事其实算不上什么,不过是让明希敛住性子受些惩罚,可莲妃溺爱过甚,见陛下与皇后不允,竟买通此番监督明希的姑姑,打算偷溜进宫与女儿见面。 可百密一疏,莲妃还没来得及踏入宫门,恰巧就被无意间巡逻到此处的禁军发现,也不知莲妃是不是一时关心则乱,竟与禁军起了冲突。 身为宫妃不仅夜里私闯宫室,甚至当着众人失仪,此事立即惊动了皇后。可谁曾想,莲妃心急女儿,又听了她人唆使,竟贸然冲撞了皇后,害得皇后突然急病昏倒。 “宁国公夫人说,皇后娘娘这病来得急,又蹊跷,连太医都没查出缘由,还是奏明陛下,请了那位大人来诊脉,才发现皇后娘娘体内陈毒淤积。” “有人对娘娘下毒?” “是了,兹事体大,陛下立马封锁了后宫,又命人严查,所以直到查出凶手后,宁国公夫人这才知道消息。” “是莲妃?” 秦夫人无奈地看了颜子衿一眼,似乎她到现在也想不通缘由:“莲妃恃宠而骄,人心不足蛇吞象,竟一早就觊觎皇后之位,后来明希公主此事又见皇后不帮自己,鬼迷心窍之下,买通了宫中太医在皇后娘娘的补药里下毒。” “怎会如此?” “莲妃自然是死罪,陛下本想查毒害皇后一事还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却知莲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竟将莲妃欺君罔上李代桃僵一事通通说了出来。” 原来陛下刚登基时,一次宫宴醉酒宠幸了一名宫女,等到第二日酒醒时那宫女却不见了踪影,只拾捡到那宫女所遗留手帕。 皇后让人带着手帕去寻人,当时尚为司珍坊宫女的莲妃主动出来相认,口中所说的事情经过,不仅与陛下所言一致,甚至查验了那日当值记录,也并无疑问。 “莲妃顶了正主受了皇恩,又怕夜长梦多被发现,便暗中设计害死了那名宫女。”秦夫人说着顿了一下,随即半是惋惜半是愤恨的说道,“据说那宫女死的时候,已经怀了龙种。” 毒害皇后、欺君罔上、李代桃僵、杀人灭口,更不用说这么多年里,其他凭着陛下恩宠所做之事,莲妃此回定然没有丝毫能够轻饶的机会。 “莲妃害惨了她的女儿明希公主,皇后仁心宽厚,不想由此影响到孩子。此番我带你入宫请罪,是向给娘娘一个理由,好免了明希公主的惩罚。” 颜子衿听得莲妃这些事,早已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秦夫人见她不言,以为颜子衿心有不服,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我知道你委屈,莲妃心狠手辣是真,但对女儿疼爱也是真。明希公主是莲妃手把手养大的,母女情深,此番若是不让她们母女见面,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嗯……” “而且皇后娘娘也是想借此机会,将明希公主接到身边教养,若留着她独自一人在宫里憋着,指不定胡思乱想出什么事情。” 听了秦夫人的话,颜子衿心中理解,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是她想着想着,却又不自主地开口道:“莲妃这么多年都没有让人怀疑,怎么一朝就被宫女供出了真相?” “大概那宫女是为了活命吧。” “可她说了这件事,最后真的还能活吗?” 母女二人一时无言,颜子衿其实还想问,莲妃虽然在宫里恃宠而骄,可这么多年都没有暴露想必做事也极为谨慎,明希公主并未重罚,莲妃就算再如何着急女儿,怎么会随意被人教唆几句就冲动行事呢? 而且短短几日就将莲妃这么多年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在颜子衿看来,实在是太快了。 似乎早就知晓颜家母女会来二人拜见,车马在宫门只稍停了一刻便有宫人上前引入。 皇后尚未病愈,但依旧强撑着精神见了两人,按着之前说好的,秦夫人带着颜子衿向皇后下拜请罪,自言当初先是颜子衿任性妄为,尚未接触过骑术便大着胆子单独上马,此事说来并非明希公主一人过错。当时没有说这些,只是不敢驳了陛下又拂了娘娘面子,如今这才迟迟前来请罪。 皇后一开始并未说话,而是等到宫女将茶奉上即将退下时这才开口:“再如何说,都该是我向颜家赔罪,哪里有等你们来请罪的。” 有宫女立马上前将秦夫人与颜子衿扶起,皇后品了一口茶,说起自己这几日养病,也没人陪自己说话其实也闷得慌,今日秦夫人进宫,正好陪她说说话。 “说起来,前几日慕棠还同我提起子衿,她说自己想了好几个纹样,东宫里那些宫女绣了总觉得差些什么,一早就想请子衿去陪她说说话。你要是愿意,就去东宫见见她,只是少不得要多留你一段时间,也还请夫人放心,到时候我让人亲自送子衿回去。” 自与太子大婚后,慕棠身为太子妃自然该入主东宫,颜子衿她们身为外臣非召不得见,如今得了机会,颜子衿心里顿生欢喜。 只是慕棠如今有了身孕,身重体乏,此刻正是服药休息的时候。 皇后又提到颜子衿最爱读书,便开口道她们妇人之间说话,颜子衿一个姑娘家听了难免无趣,不如这个时候去书房消遣时间。 “你且先去,若是看上了哪本书,本宫便做主送你。” 心想着既是皇家的书房,想必书藏数目也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家所不能及的,说不定还能找到不少外面找不到的孤本,这不,颜子衿进去不过略略看了看,便寻到自己曾经心心念念遍寻不到的古书。 想着时间还早,颜子衿找了一处僻静坐下来静心翻阅,只是那天被颜淮要了好几次,身体疲累,再加上前几日巡庄,尚且翻了一会儿困意便攀附而上,竟不知不觉间就这么靠着角落的椅子睡着了。 等猛然惊醒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时候,一时窘迫自己在宫中失仪,又担心耽搁了这么久,甚至让如今身为太子妃的慕棠等着自己,颜子衿忙放下书急急往书房门口走去。 书房里静得吓人,那些本该在里值守的宫人早已不见,只是颜子衿心中并未注意。 绕过整排黄梨木书架,便是屋内摆放书案的地方,颜子衿还记得墙边博物架上的莲花盏甚是好看,可当她走到此处时,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原本紧挨着墙的博物架,旁边的墙面此刻竟然显出一个容一人进出的暗门,从外面往里看并瞧不出什么来,黑漆漆一片。就在颜子衿因为这莫名出现的暗门愣神时,忽听见一阵脚步声。 皇后手举明烛自暗室中走出,一眼就看见呆愣在原地的颜子衿,直到这时颜子衿才猛然回神,接下来整个人如坠冰窖,立马朝着皇后跪下。 章一百四十六 一百四十六、 这一瞬间,颜子衿脑海里顿时闪过无数念头,可每想过一个心便凉透一分,尽管她真的是无意间撞破了这么大一个秘密,可即使再怎么为自己辩解,皇后也绝不会放过自己,她如今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该如何想办法保下颜家其他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皇后略感惊诧的声音传来,听着也意外于颜子衿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毕竟自己之前就让人命书房里面的人全部退出,甚至还让心腹上下仔细察看了一番,确保无人逗留,又让人在外严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颜子衿并不知晓这些事情,她此刻额头紧紧贴着手背跪在地上,几乎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不让自己昏倒这件事上,听见皇后问起,战战兢兢地开口回道:“臣、臣女来书房,寻到几本古书,想着时间还早,便找了处僻静地阅读,一时失仪,不小心倚着靠背睡着了……” “是在何处?” 颜子衿低着头,颤巍巍伸出手指了个方向,随后便看见皇后的裙角从视线里划过,似乎是朝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桌案旁摆着更漏,声声入耳,对此刻的颜子衿来说却仿佛凌迟。 没一会儿皇后便回到书桌旁,颜子衿听见她似乎摆弄了什么,沉闷的机关活动声响传来,随后屋里再次归于骇人的寂静。 “你先起来。” “臣女惶恐。” “起来吧,在此处说话不宜,待得久了会令人生疑。” 随着皇后一齐出了书房,颜子衿垂首跟在她身后,手心攥着的衣袖已经湿透,她能感受到他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震惊、疑惑、惶恐,还有几道冰凉的杀意。 各种意味的目光伴随着颜子衿一路,直到随皇后来到永安殿,同她一路走入寝宫内室,众宫人都齐齐退避后,这才从她身上散去。 皇后默默坐在主位,颜子衿立马跪下,此处有绵软的地毯做垫,比跪在书房里坚硬的石砖上要好受些,可这并不能缓解颜子衿此刻的心情。 “此事,你想说些什么?” “今日之罪全由臣女一人承担,求娘娘仁慈,放过颜家其他人。” “可你要如何承担,”皇后的声音不急不缓,让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难不成让你当场自尽吗?你死在宫里,颜家定要讨个说话,这让本宫如何交代;若是放你回家去,又该如何保证你不会告知其他人。” 说完又听见皇后一声叹息:“子衿,你惹了一个大麻烦呀。” 不由得捏紧了双拳,颜子衿心情顿时跌到谷底,只得颤抖着声音哀求道:“还请娘娘放颜家一条生路。” “可你总得给本宫一个保证。” 听得此话,颜子衿猛地直起身子,她看向皇后目光坚定,举起右手发誓道:“臣女颜子衿对着天地神明颜家列祖列宗发誓,今日之事绝不提起半点……若违此誓,天必殛之,魂断他乡,来世不宁——” 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一把按住手,她似乎也没想到颜子衿后面会接上这些话,等反应过来立马起身打断:“你这孩子,怎么能对自己说得这样毒的话来。” “此事与臣女家人无关,颜家对陛下娘娘忠心天地可鉴,娘娘仁慈,莫要牵扯颜家其他人。” “你父亲、你哥哥赤胆忠心,为大齐上阵御敌多年,我怎会不信颜家?你只要向我保证答应不说出去就好,哪里要你发出后面这些毒誓。” “子衿只得以此举,求得娘娘宽恕。”尽管已经极力克制情绪,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出,颜子衿此刻心中乱成一团,只能想到用这个办法保下颜家。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皇后看着颜子衿,半是心疼半是慨叹地念了几句,忽然朝着她跪下作揖道,“你哥哥这么多年深谋远虑,就是不想让你们弟妹几人涉入其中,你发此毒誓,让本宫如何交代,毕竟你父亲……唉,是季家欠你颜家太多。” 颜子衿满脸泪水还来不及拭去,脑子还停留在皇后口里“是季家欠你颜家太多”这句话中,整个人愣在原地,更别说开口回答,等反应过来皇后竟然朝自己行此大礼时,连忙伏地叩首:“臣女惶恐。” “你且放心,本宫不追究你,也不会追究颜家,但你也要答应本宫,此事绝不能从你口中漏出半个字。” “臣女谨记。” 皇后见状先此时起身走向一旁,不一会儿便捧着一块手帕走来,拉起颜子衿的手,将手帕交到她手中:“本宫相信颜准此人,自然也相信身为他女儿的你,你既然答应,定然不会食言。” 小心翼翼直起身接过那块手绢,乳白色的名贵丝绢上,凤印留下的鲜红印记清晰可见。 “只要出示此物,无需任何条件,本宫定会允诺你提出的任何一个要求,你可以把它当做是本宫给你的保证。” “任何要求?” “是。” 颜子衿看着手里的丝绢,倏而想起颜淮那日在亭中与她说过的话。手中此物关系到颜家无数人的性命,只要还在就能保住颜家,重若千钧,她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膝行几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将此物捧向皇后。 “你这是?” “娘娘刚才金口玉言,说可以答应臣女任何一个要求。” “是。”皇后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你现在要是把此物用了……” “娘娘是因为相信颜家,相信父亲和兄长,所以才不追究臣女之罪,已是莫大的恩典,却又愿意另给子衿这块手绢作凭,既然如此,臣女也不会令娘娘失望。” “……你如今想求什么?” “臣女斗胆想求一个真相,求当年父亲……定远将军颜准颜忠远之死的真相。” “你既然会问出这个问题,想必你哥哥已经告诉过你了,又何必再问一次?” “可子衿想从娘娘口中亲耳知晓。” ——你既然从你哥哥谨玉口中得知,自然也听过叁皇子与太子一事。梁贵妃乃赵家嫡出女儿,当年陛下尚为太子时,赵家将她送入东宫为侧妃,以向众臣示其立场。后来陛下能在双王之乱中顺利登基,也有赵家相助的原因,于是这才破例直接册封梁氏为贵妃,可赵家却不满足于此,在叁皇子诞生后,便开始在前朝后宫各种活动,以求太子之位。 ——赵家在朝中世代重臣,势力根系繁杂,且行事严谨,尽管能猜出事情背后有他们出手推动,可查下去不是毫无证据,便是些不痛不痒的小罪,即使陛下明里暗里多次打压,却仍旧难以撼动其根基。 ——赵家有从龙之功在手,再加上如今叁皇子已经另立门户不在宫中,好在朝堂内并非赵家他一家独大,互相牵扯制衡之下,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 “太子惦念手足情深,一直想着想办法劝说叁皇子。直到之前统辖羽林军的老将军病逝,需得一人来接替这个位置,可羽林军乃天子禁军,事关京城以及皇宫安危,选人授职需得多加考虑,然而当时京中符合条件的人选,不是赵家那边的势力,便是立场摇摆不可托付之人。” “于是,便选择了我父亲?” “其实有人早就举荐过你父亲,我与陛下也暗中派人考察过,你父亲为人正直,一身忠心为国,战功累累在军中多有威望,选他统领羽林军也能够服众。自然,你父亲并未参与过朝堂斗争,而且也并无此心,也在我们的考量中。 “于是我与陛下便下旨封你父亲为定远将军,又命他尽快入京担任羽林军统领一职,只是……” 可这些不过是一家之想,赵家觊觎此位多时,即使颜父不愿涉足朝堂斗争,可这个位置手握力量之大,大到几乎能掌控皇宫安危,他们自然不愿让除自己手下之外的人得到。 于是在得知颜父拒绝了老宁国公前去接应的要求后,赵家便开始动手,那夜发生在寺庙的贼匪劫杀也并非意外,而是一场早已谋划好的围杀。 也无怪乎颜父与颜淮好歹也是战场上拼杀过来的人,却半点没在那些贼匪手里夺得优势,甚至那天颜父忽然改道,也是因为被人告知前方官道被山上落石“堵塞”,担心秦夫人在路上耽搁久了身子不适,这才选了别处赶路,如今想来,定然有对方的手笔在。 “你父亲当年拒绝本宫兄长,大抵也是知晓朝中之事,不愿牵扯过多。本宫听闻你父亲带着家眷,尤其你母亲还怀着身孕,实在不放心,便求了陛下让本宫兄长带兵前去接应。” 所幸老定国公率兵赶得及时,万万幸老定国公来得及时,颜家才躲过灭门之灾。 章一百四十七 一百四十七、 春正叁月,背阴处还带着些许微凉,但走在阳光下却暖洋洋的。 颜子衿拜别了皇后走出永安殿,分明阳光宽厚无私地向她倾斜着温度,连石砖上被照射的地方也已经渐渐染上了暖意,可她却只觉浑身冰凉,连关节也僵硬得步履几分踉跄。 身后宫人见颜子衿这般,也都不敢上前,只得噤声跟在她身后。 皇后在门口看着颜子衿离去的背影,直到垂钰将御寒的披风替她披上,这才缓缓开口道:“她才十六岁,细细算来那年也不过十岁左右。” “娘娘。” “去查吧,就算是被屏风挡了,这么大一个活人在那里,怎么会谁都没看到。” “是。” ——“陛下本想着你们父亲因我们的决定而死,打算予你哥哥一个官职,留在京中,总比在前线凶险好些。毕竟那时的颜家只能靠颜淮一人担着,若是他再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孤儿寡母的又该怎么办。而你哥哥听了我们的提议后,只问了我们一句话。” ——“他问:‘既然未能将我们赶尽杀绝,见我如今还活着,他们会放过颜家吗?’。” 等回过神来时泪水已经打湿了面庞,颜子衿生怕被看出异样,连忙用手帕拭去,可不知怎得,眼泪已经停不下来。 ——“京城好,但总比不过临湖自由,要是觉得不自在,等爹爹忙完了,咱们就带上你娘去游山玩水。把谨玉丢在京城待着,反正他一个人也待得住。” 夜里颜子衿抱膝坐在卧房门口的廊下,她没让木檀她们在楼上陪着自己,木檀见她今日从宫里回来后状态不对劲,可问了好几句颜子衿也只是说她多心。 陛下赐给颜家的府邸很大,再加上颜淮这几年的经营,即使站在楼上也看不到尽头。 低头用发簪挑着脚边的烛灯上的灯芯,看着烛焰随着自己的动作忽亮忽暗,从绣楼上往外看去,颜府各院亭台楼阁上都挂着点了烛的灯笼。 直到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颜子衿这才抬头往下看去,颜淮正提着一盏灯笼独自来到院中。 颜子衿想着今晚颜淮肯定会来,自己也一直在等他,毕竟颜淮前去宫门接自己时看见她那个样子,怎么会不来问自己发生了什么? 大概木檀她们也没想到颜淮会独自一人过来,但颜淮也没对她们说什么,径直走上楼,颜子衿已经举着烛灯在门口等着他。 屋里没有点灯,或者说都被颜子衿压灭,屋内唯一的光源只有她手里的烛火。 “今天你在宫中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颜淮一进门就开口问道,“母亲同我说,你去东宫见了太子妃。” 话音未落,颜子衿一把抓起颜淮的手掀开衣袖,手臂上一条刚结痂没多久的伤疤清晰可见,颜淮没反应过来她的动作,此刻想收回手也已经迟了。 “是春猎时候受的伤?”颜子衿收回手,转身走到柜子前将那半盒玉花膏拿过来,颜淮见状随即开口:“不用了,我自己屋里有伤药。” 结果颜子衿小脸一板伸手就要去扯颜淮上衣,颜淮双手抓住她的手腕,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想到她现在这样想必是在宫里遇到了什么。并不打算开口回答,颜子衿努力挣扎想要脱开他,颜淮便用力将她又拉近了些:“你在宫里遇到了什么?” 颜子衿回想起皇后与自己说的那些事,心里酸楚,本想毫无顾忌地扑在颜淮怀里哭一场,但听到皇后同自己毫无缘由说起这些,颜淮少不得会因此生疑,说不定还会去暗中查个明白。 转念又想,自己已经答应皇后,绝不能主动提起今日发生在书房的事情,自然也不能让颜淮察觉到。 “我今日去见太子妃,春猎那日没有见到她,于是多说了些话。太子妃那天自己身子不适,于是留在宫里休息,太子殿下回来后与她说起春猎上发生的事情,提到你被飞箭伤了手臂。” 屋里稀少的光亮掩盖住了颜子衿此时的神色,听见她这样说,颜淮便以为今日去宫门口接她,那时她的脸色是在生自己的气,于是开口道:“飞箭无眼,我那时也是一心追着眼前猎物,无意间撞在身后人的箭道上,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真的是无意间吗?” 一时语塞,颜淮面对颜子衿直盯着自己的双眼,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目光,颜子衿趁机挣脱他的手,接着去扯颜淮的外袍,他此时也不再抗拒,顺从地褪下上衣将手臂上的伤疤露出。 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还是极为可怖地攀爬在皮肤上,颜淮说着是无意间受的伤,可颜子衿看着伤疤的高度,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想着,这只箭本来所指的是颜淮的手臂,还是心口? 药膏落在皮肤上有些生凉,颜子衿指腹轻柔地将其在伤疤上抹开,自己手上的疤痕已经消退了不少,想着此时给颜淮用上应该也还来得及。 颜淮坐在独靠椅上,沉默着任由颜子衿在自己手臂上动作,等到她松开手自己正要准备穿上衣裳时,颜子衿的手指便又落在自己的胸侧:“这是什么时候的伤?” “旧伤而已,早就好了。” “……” “别院那次进了刺客,从颜家本宅赶过去的时候一时心急便没躲开。” “这里呢?”指尖落在他的肩头,那里有一道已经不太明显的刀伤。 “夺回楠煌州时被对面北夷兵用刀劈了一下,有肩甲在没有受太重的伤。” …… 颜淮身上还有许多旧伤,那是他曾经在战场上留下的,如今早已愈合只剩下些许痕迹,再被绫罗绸缎一挡,别人瞧着自然不知晓颜淮身上会有这么多的伤,而且这些只是此时能看出来的,其他早就瞧不出来的呢?说不定更多。 虽然知道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刀剑无眼,受伤自然不可避免,但说是这么说,亲眼看着颜淮身上这些实实在在的伤,心里自然不会像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颜淮从未告诉过家里人自己受过怎么样的伤,只是他每次都好端端地回来,每次吊着的心也总能放下。 “何必呢?”颜子衿忽然轻叹一声,情绪不明地说道,“有母亲……还有父亲的庇护在,留在朝中随便谋一个差事,总比受这些伤来得好。” “颜家能靠父亲一时,却不能靠他一世,更何况以我的性子,哪里能心安理得地躺着享受这一切。”颜淮手掌落在颜子衿披散在背后的长发上,她刚才取了簪子挑烛火后就随手放在一旁,任由满头青丝就这么随意散着,“毕竟我是长兄,是长子,颜家还需要我撑着。颜明生性沉默,颜殊身子羸弱,欢儿未来的婚事也得考虑。他们如今在京中渐渐大了,我总得为他们开始打算,颜家在京中站得越稳,他们未来便少一些麻烦。” “可颜家在京中站得越稳,便越有人想让颜家出事。”颜子衿手指落在颜淮手臂那道箭伤上,“此番可以借着意外在春猎众目睽睽之下动手,那以后呢,若是在战场上呢?” “战场上谁又能说得清,不过是各凭本事。或许老天见颜家还离不开我,所以每次都平安回来了。”颜淮隐隐间也察觉到颜子衿对自己说了这么多,或许是听到了什么话,想让她安心下来又继续道,“确实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盯着颜家,不过有母亲和我在,这些事用不着你们担心。要你实在是放不下,那我便找个时间与母亲商量一番,到时候送你们回临湖,那里是颜家的根,有祖爷爷有各方叔伯在那里,他们胆子再大也得掂量掂量。只是小施少不得要留在京中,他如今大了,在这里仕途自然比在临湖好些,我也好帮衬——” 颜淮话还没说完,便被颜子衿一把推倒在椅上,她身后的长发顺着肩头滑下,正好落在颜淮耳侧,只听见颜子衿低声道:“那你呢?” 章一百四十八(h) 一百四十八、 那时在宫中做的梦颜子衿从未向谁提起,原以为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忘,可到如今她只要闭上眼,那些情景却还是历历在目。 玄甲银枪的颜淮浑身染血,真实得不像是梦,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玄甲上残留的冰凉,令颜子衿恐惧得浑身颤栗。 “我自然要留在这里。”颜淮之前便已经将真相告知了颜子衿,虽然自己已经说过一次,但这回并不似之前还抱着其他目的,他正色道,“我要为颜家讨一个说法,父亲不能不明不白地死于他人口中一群‘鼠辈贼匪’之手里。” 此时的颜父就与那枉死的宋家小姐一般,只不过宋家为了家族清誉,只得献祭了她的清白强行认下一个不清不楚的“真相”,可颜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颜家还有力量去追查,去告知世人颜父并非死于一场意外, 而是一场被人精心谋划的无情围杀。 “若是你死了呢?” “即使我死了,也得从他们身上扯下一块肉来,”颜淮口里说得波澜不惊,最后还咧嘴笑了起来,“总不能让他们讨到好处。” “那……颜家呢?” “到时候颜明也长大了,他担得起,而且还有颜殊呢。” 忽而想起那夜血染佛寺,颜淮持剑挡在自己躲藏的地方,那是颜子衿第一次在颜淮身上感受到那般浓厚的杀意,她想着若自己当时没有扑出去拦住他,颜淮是不是也会像颜父一样,选择拼死厮杀,与那些贼匪同归于尽。 自己扑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时会同颜淮一起死在那里呢? 如今在皇后口中再一次知晓当年的真相,颜子衿此刻总算意识到颜淮面对的是个什么样处境。 若没有遇到这些事情,颜淮哪里会这样频繁待在军中,耐着性子进行官场往来,说不定早已趁着空闲,带着行囊踏山渡水,替家里母亲弟妹瞧着要带回去的玩物。 颜子衿不由得去想,她没法阻止自己不去想,她想到宋珮他们口中被敌人修建得铜墙铁壁的楠煌州;想到颜淮他们几乎不曾给自己留下后路的潜入刺杀;想到后面阿依勒与颜淮的秘密交易,她还能依稀感受到颜淮鲜血落在自己胸口的温热…… 之前种种事情,还有这一次的春猎受伤,若不是自己发现这段时间颜淮手臂活动与往日不对劲,刚才趁机确认了一番,说不定颜淮就要一直瞒下去,到后面即使发现了,也不过用一句“旧伤”给搪塞过去。 颜淮似乎又要丢下自己了,如今她只能扑上去再拉住他一次。 眼见着颜子衿低头不做声,颜淮起身想再说些什么,毕竟颜父的死颜子衿总有一日会知道真相,他选择提前告知,便是想着起码她还在自己身边,自己可以帮着陪她慢慢消化。 但除开之前亭中,自己故意将真相告知其实抱有另外的心思,其他事情颜淮都是能避则避,不让颜子衿知晓其中凶险,即使被无意撞破,也会想尽办法让她安心。 颜子衿才十六岁,换做别家女儿正是玩闹欢乐的时候,怎么能被这些事情绊住,整日胡思乱想呢? 正想着,有什么落在唇边,顺着唇角浸入口中满是咸涩。 颜子衿这才抬起头看向颜淮,她眼里的泪水顺着眼睫,顺着脸颊一滴滴垂下,落在颜淮唇上,落在他的锁骨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成这样,她看向颜淮,颤声问道:“那我呢?我怎么办。” 颜子衿突然这样问他,饶是颜淮再如何不去细想,也觉得不对劲,他连忙坐起身想好好问问颜子衿今日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可就在下一秒,颜子衿却做出令他震惊的举动——她解开系带将衣衫褪下,眼前少女乌发雪肤,唯有一件小衣挂在身上。 或许是一时心急,颜子衿脑子混乱之下只想到这个办法,她面对着颜淮,哭得几乎不能自已。 颜子衿紧紧贴紧颜淮,肌肤相贴的地方顿时变得滚烫。这不同于之前颜淮半是强迫半是引诱,也不是那回她醉酒时的故意为之,更不是之前春睡未醒的本能顺从,这大概是她在清醒状态时,第一次并非被迫的主动。 小舌伸入颜淮口中,笨拙又柔软地探查着,颜子衿分明是学着颜淮之前动作,可除了自己身子发软以外却不见颜淮有任何反应,手掌便朝着颜淮下身探去,却在滑过他腹肌处时被抓了个正着。 “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吗?”颜淮抓着颜子衿的手,眼神深邃,他一刻不曾移开盯着从妹妹双眸的目光,似乎想在从中确定着什么答案。 “哥哥……别丢下锦娘,别丢下我。” 与那日将他从生死之间拉回的话一模一样,颜淮心里狠狠一揪,他回手紧抱住颜子衿,喉间发出一声似是叹息的低吼:“我哪里会忍心丢下你。” 此番不同以往,颜子衿几乎时刻都在回应着他的索求,偶有几次推开他以求片刻喘息,却又被颜淮深深吻住,一直到连抓着他衣衫的力气也快要失去,这才依依不舍地放过她的小舌。 浑身上下只剩下那件小衣,颜淮解开颜子衿颈上系带,半截衣料顺势滑落,一对酥玉粉团就这么暴露在眼前,颜淮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含住其中一枚粉珠,又握住另一边揉捏把玩。 平日里以颜子衿不多时便被颜淮入了身,偶有几时照顾到此处也只是中途余兴,很少像此时这般特地玩弄,舌尖绕着乳尖打转吮吸,指腹微微用力便能引得颜子衿一声轻哼。 小衣下摆似有似无地扫过穴口,酥痒空虚不断从颜子衿体内传出,可颜淮只是用膝盖顶着,即使此处的布料早就穴中溢出的蜜液湿透,可他仍旧没有半点动作。 下意识反弓将身子凑近,颜淮顺势用手臂抬住颜子衿的后腰,将她的小穴抵在大腿上,上面轮流轻咬舔舐着娇乳,下面则故意用略微粗糙的布料刺激着小穴。 上下一齐挑逗,不一会儿下身便湿淋淋地一片,颜子衿脸上还挂着泪,此刻则软软地躺在床上轻声娇喘,可颜淮却还不打算就这么给她,解下小衣系在腰间的细绳,颜淮用手指大致感受了一番是否会伤到颜子衿穴中的娇肉,便将小衣揉成一团,将其中一角径直塞入穴中。 “啊呀——” 体内有从未感受过的异物塞入,颜子衿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颜淮按住她要将其取出的手,反而解开裤带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下。 “好矜娘先帮我这一次,不然就这么堵着你一晚上。”颜淮细细吻着颜子衿的锁骨肩颈,手掌直接覆住她的下身,颜子衿每迟疑一下,他便用手指将小衣往里塞入一点。 章一百四十九(h) 一百四十九、 用手指去掰颜淮手掌,可费了半天劲不仅无济于事,反倒被颜淮将小衣往里又塞得深了不少,颜子衿又急又羞,小腿被颜淮搭在手臂上,半点力气也用不上。 十指小心翼翼地攀上颜淮身下那活儿,尽管身子早就纳了它好几回,可如今握在手中,却还是不由得惊讶,自己之前是如何将这粗壮的东西吃下的? 指尖顺着这东西上下摩挲着,似乎在小心判断着它的模样,颜子衿一时被分了心,但颜淮却忍得难受,只得教着她如何套弄如何动作,她的手心温热柔软,指尖因从小练字女工生了一层淡淡的薄茧。 感受着手中巨物在慢慢涨大,颜子衿此时也比刚才动作多了几分熟练,颜淮咬着她的下唇,手指挑逗着花核,里面被塞入半截小衣,半是酸麻半是空虚,外面被不时逗弄揉捏,腰窝实在是酥软得没办法,明明已经求了好几句,可颜淮却还是没有半点要释放的迹象。 无意间触及顶端时感受到溢出的液体,这才意识到颜淮这是在一直忍着,颜子衿觉着他这是在戏弄自己,心里生得几分不满,便用力按住前端小眼想要来个以牙还牙。 耳边一声闷哼,想是颜淮已经察觉到她的小报复,他一把抓住她的双腕不给半点躲开的机会,颜子衿感觉到那东西在自己手心快速上下耸动,随即便有一团粘稠的液体从指缝溢出。 等到颜淮松开,颜子衿这才头一次低头看去,自己的手里黏糊糊白花花一片,再看颜淮身下那东西,仍旧兴致高涨地傲立着。 想到一会儿这东西就要进到自己身体里,颜子衿心生慌乱,到了这会儿颜淮已经停不下来,将她抱起身子抵着床头矮柜,伸手抽出那团布料,小穴翕张吐着水儿,已经大可不必再做些什么前戏。 矮柜上平日放着颜子衿睡前看的书本,还有一盏用来装挂蜜香的银球香囊,其他的便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此刻这些东西已经被撞得七零八落,尤其是那香囊,本是挂在银台竖钩上,此刻早就连囊带台被撞翻,半垂在柜侧。 颜子衿后背撞得发疼,小穴更是被狠狠撑开,颜淮跪坐在床头,将她堵在自己和矮柜之间,颜子衿整个人也就只有手脚还能活动,可说着脚,也就是能搭在他大腿上夹着他的腰,说着手,不过是高潮时不自禁在他身上留下抓痕罢了,若是想要推开颜淮,便会迎来又一次索求。 可这也不能单独怪颜淮毫无节制,他已经极力让自己注意些再注意些,可颜子衿的声音实在令人身子发酥,动得愈快入得愈深,她便叫得越发娇媚,喘吟间尾音像是带着勾儿,勾得人心肝发颤舍不得停下。 甚至不由得在想她这是从哪儿学到的这些媚态,还是该说她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也不知是此刻是因为被撞得疼还是身子被肏得疼,颜子衿刚缓过一阵又开始低低呜咽起来,小穴因为抽噎,一紧一松地吞着,见她哭成这样,颜淮这才贪恋不舍地停下动作,想要将茎身抽出,可在穴口却又忽然被缠住咬住,似是不愿他离开。 忍着心里火离开那销魂窝,颜淮将颜子衿抱离矮柜,瞧见她背上已经被撞得发红,刚才自己那样忘情没命的猛入,一时忘了她的感受。 想先让她躺下,但软枕早就“糟蹋”得湿成一团,一把抓起掷在地上,另寻了一个枕头让她侧躺着,颜淮起身去拿那半盒玉花膏替她擦药。 等擦完背上,便又想起下边来,颜淮将颜子衿放平,掰开她的双腿,只见随着她的喘息,穴瓣不断涌着乳白色的精液,一时失神,竟不知自己居然射了这么多? 手掌鬼使神差地在她小腹轻轻按了一下,颜子衿顿时浑身颤抖,不由得蜷起身子,小穴那里更是涌出更多,她此时侧偏着头,乌炭一般的头发堆在肩上,几缕细碎额发更是被薄汗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用手将碎发拨开,露出颜子衿光洁的额头,颜淮心想,若是等她梳起额发作妇人装扮,会不会别有一番风情。 想着想着,颜淮挖起一块玉花膏抹在穴口,逐渐传来的冰凉确实帮着颜子衿缓解了不少疼痛,这时便听见颜淮在自己耳边道:“矜娘,我爱你。” 此刻轮到颜子衿震惊,她瞪大双眼看着颜淮,嘴巴张了张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没想到颜淮会突然说出这些话,心中顿生慌乱下意识低头避开,却被颜淮捏住下巴抬起,迫使她看向自己:“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答应,我不求你现在就给我答复,我给你时间慢慢想。但在此之前……别离开我,求你了。” 明明一开始是自己求他,如今怎么变成了他求自己? 说起来那一日,自己决定将鸾钗还给颜淮的时候,分明与他断了这些纠葛是好事,可那晚为什么会哭呢? “有石背阴,生碧果,名桔青……状如红豆,味苦涩,微毒,食之难咽欲呕……” 听见颜子衿不知怎么忽然念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话,颜淮抬头看向她,却见颜子衿眼神涣散,注意力不知落在何处,紧接着她忽然倒抽一口冷气,这才将注意力收回看向颜淮。 “矜娘?” 不等颜淮继续问下去,颜子衿伸手环住他的颈项毫不犹豫地吻住。 “不够……”颜子衿哀求低语道,“不够……” “什、什么?” “再要我一次,求你了。” 双腿缠上颜淮的腰,颜子衿主动朝着他身下迎凑,喉结难耐地滚动,颜淮掐住腰将她一把按在床上,俯身沉腰,将穴道内那些残留的白精又一次推回到深处。 这回每一次都是毫不迟疑地撞在子宫口,大有想要将其用力撞开再往里深入的想法,床架咯吱作响,行障摇晃,床内娇吟婉转,男子低沉压抑的喘息间,撞击声、水声响彻不断,帘钩被用力扯开,床帘遮挡住了里面的无边春情。 昨夜颜淮独自一人前来,木檀她们想着陆望舒还在颜子欢院里,今晚颜淮大概会留在此处。 今天天未亮奔戎他们就来到院门口,请木檀她们转而告知颜淮,这日有事要快些起身,木檀她们便早早地便备好了热水。 轻声推开房门,便先瞧见外屋靠椅旁散落的外衫,和桌上被碰倒的烛台,再走入卧室,靠近床边的地上衣衫凌乱得不成样子。 看着地上的软枕,寄香不由得掩住嘴,无声地发出惊讶。 这时床内伸出手将床帘掀开一角,颜淮赤裸着上身坐在外侧,瞧着像是已经醒了一段时间。 “将军,奔戎他们在外面——”木檀话还没说完颜淮向她们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小声些,起身的幅度极其轻微,生怕吵醒了尚在沉睡之人。洗漱时奉玉见颜淮心情正好,便略有迟疑地开口道:“这次是否还……” “继续吧。”颜淮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将帕子放下,“蒋先生调配的药性不烈。” “是。” “以防万一,还是记着把丸药也加上。” “是。” “昨天平妈妈在家照顾小殊,陪夫人小姐进宫的都是谁?等我回来后带她们过来,我有事要问。” 章一百五十 iyuzhaiwu.xyz 一百五十、 原以为能从当初随着秦夫人她们同去的婢女口中问出点什么,谁知她们皆被留在殿外等候,最后也只见到秦夫人出来,论知晓的情况还没有没有秦夫人多。 而秦夫人口中所说,她带着颜子衿前去面见皇后,正是为了明希公主与莲妃一事,从她口中得知莲妃一事,莲妃获罪被赐死,明希公主被接到皇后身边教养。 之前明希公主惊了颜子衿的马,同时惹到了颜家和宋家,从莲妃此事来看,宋家似乎并未打算就此原谅,那颜家无论怎么说也得服个软,给陛下娘娘一个台阶。 ——“宋家做事一向两头顾,没想到这次即使是宠妃也不忌惮。” 秦夫人的话有几分道理,颜淮也觉得虽然是明希公主娇纵跋扈在先,但以宋玟那时的态度反倒像是先看他们颜家怎么打算,并不打算出手,而莲妃此事,更像是还有他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谨玉、谨玉!” 身边人将他从沉思里拉回,抬头便见同乡好友,名唤李灿云的正瞧着自己:“怎么说着说着话出神了?” “你刚才在说什么?” “你真是,”李灿云摇了摇头,“我说你运气好,毕竟这几日朝堂上不太平,之前一群人打着汉王名义闹事刚被按下。此时正巧遇上靖州,想必你也在出征名单里,出去避避不是坏事。” “既已经拿下楠煌州,趁热打铁,收回靖州自然刻不容缓,”颜淮笑了笑,“可听宋将军的意思,要拿下靖州还得再做些准备,算下来也要一两年时间。”更多类似文章:heiyeshuku.com “要是能一举拿下,一两年也不算长。不过你们此去是要做什么?” “靖州前有一处小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能从北夷手中拿下,后续粮草辎重支援等大部分问题,也能帮着解决。” “有把握吗?” “此番只是前去查探一番,拿不拿得下靖州,谁也不敢直言说有把握。” 李灿云不置可否,抿了一口茶,这两年大理寺供应的茶叶可是越来越浓了,他一个一向口味清淡惯了的人,实在不适应这个味道。 对面廊案里,颜明正被一群人围在当中,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说着桌上卷宗,这段时间他们总算得了闲,见大理寺忽然来了个孩子,还是之前印象极深的“好苗子”,谁也不想错过。 “我听你在朝堂上向陛下求旨,允许你弟弟拜访大理寺,说实在的我还挺意外。” “怎么说?”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敏淑公主对你的心思,她自己也没有藏着掖着,陛下本来之前就赏了一次,这回又忽然要加赏,说白了不就是想着你都看到了,等你主动提出来,就顺水推舟允了这门亲事。” “公主金枝玉叶,我一个粗人,哪里敢肖想。” “这话也亏你觍着脸说得出口。” “消息这么灵通,真闲得无聊就自己去找点事情做。” “开个玩笑嘛,”李灿云嘿嘿一笑,“不过敏淑公主瞧你有心,赵家小姐对你有意,你无论选了哪位,在其他人看来都是在站边。” “颜家并不想牵扯这些事情里。” “我知道我知道,你都说了好多次了,只不过没想到你会求这个,你是想让你弟弟来大理寺?” “来不来是他的事情,我只是看他难得对这些感兴趣,平日里各家盯着你们盯得紧,我私下来求你,不如直接求了陛下,光明正大的来,免得被人多生揣测。” “他们这么盯也不多派点人来,前段时间差点被忙晕过去。”李灿云愤愤不平地瞥了瞥嘴,宋家小姐那事他们查了一年多,结果还没休息多久就是叁皇子遇刺,还没消停多少又是李尚书的案子,上面查得紧,累得他们下面腿跑断。 “说起来什么时候休假,我记得你临湖老家送信来催你成亲了。” “还早,等过段时间吧。”李灿云甩着刀柄的穗子,歪着身倚着靠背,“你弟弟挺有天赋,等他考完试来我们大理寺吧。” “我又管不了考试,做不了主。” “你去求宋钧仙不就好了,他本事大,分个人过来不是轻轻松松。” “然后他前脚操作,后脚就被他父亲打断腿。” 虽然是玩笑话,但李灿云显然很想看看这个热闹,不过他没有说出口,而是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念叨着人才要从娃娃抓起,反正先把颜明搞定了,到时候不怕颜淮不会为了弟弟去打点。 没有跟着李灿云他们去围着凑热闹,颜淮坐在屋里等着颜明玩够一起回去,小拇指勾着扇坠的流苏,打算着是该抽个时候带颜子衿回临湖一趟。 她自从在锦楼出事以来,便总是一副患得患失,昨晚那个样子,想必又是听到了什么心里多想,更不用说颜子衿如今及笄,有些人因为颜家,也开始从她这方面考虑。 带颜子衿回临湖,一是想着避一避这京中波诡云谲的势力争斗,二来她从小在那里长大,父亲葬在老家,去了说不定还能帮着解解她的心结,最重要的,便是去求得颜家族长,也就是祖爷爷的肯许。 颜淮也知晓自己的这个决定不是小事,颜子衿顾及着这点,一直不肯答应也在情理之中,他想要是连祖爷爷也点头了,起码在颜家这边便没有人会多说什么。 心里打算好等靖州一事结束就带颜子衿回临湖,此时颜明也总算结束来找他,两人拜别了大理寺众人准备回去,可李灿云等人送至大门时,却见宫中禁军守卫不知何时在门口候着。 主事的人见状忙上前迎接,只见从守卫身后走出一个年老宫人,他朝着众人拜了拜,又冲着颜淮拜道:“听闻颜小将军在此,老身这才贸然前来叨扰。” “大人找我是有何事?” “陛下口谕,命老身请您去宫里说说话。” 锦楼自宋家小姐当着众人自缢而亡后,生意便一直低迷,毕竟一个大活人,大理寺都来搜了无数次,怎么就没发现藏在他锦楼这么久。 掌柜的叫苦不迭,他对天发誓,自己真的不知道那宋家小姐何时被囚在店里,之前也曾有伙计进去房间瞧过,根本半点也看不出来有女子居住的痕迹。 最后还是大理寺的人审出,那群贼匪绑了宋家小姐后将其藏在箱中,扮做商人入住锦楼,那箱子并不大,自然而然便被以为是行李。那群贼匪出去时喂了迷药将其关在箱中,等回来后再从中放出折磨,故而这么长时间里并没有人发觉,这才勉强还了锦楼老板的清白。 宋玟大概是自那回出事后,头一次来到锦楼,他换了衣衫又戴了满脸的胡子,来得隐蔽,又在一路上不时四处观察着,故并未有人发觉他来到此处。 压低了声音打发走上前招呼的伙计,宋玟命随从在屋外守着,自己径直推门走入一处雅间。 “我还以为你那次被吓了不轻后,再也不敢来锦楼了。” 屋里等候多时的颜子衿见宋玟进来,这才取下帷帽开口道:“越是被人这样认为,便不会有人怀疑我会来此处与你见面。” “佩环说你要见我,我还愣了一会儿你是不是写错字了,”宋玟在颜子衿对面坐下,随即正色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谨玉这回事情有些大发,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我听小施回来说,兄长是在大理寺门口被陛下的人带走,到现在留在宫里已经整整叁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有人借着汉王的名义打算闹事,被镇压后有人举报,说其中几个主谋曾经与谨玉交往过深,而且事情发生前谨玉还见过他们。可没有证据,自然也不好扣人,陛下这才暂时将他留在宫里。” 章一百五十一 一百五十一、 汉王汉王,听到这个名字,颜子衿脸色也不由得一变,虽然此事发生时她刚出生没多久,等到她开始明事理时也过去了好几年,但过去并不代表不会知道。 汉王是先帝第六子,当今陛下的皇六弟,当年汉王费尽心血终于得以迎娶京中第一才女,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一时传为佳话。可谁知先帝也对此女觊觎许久,被儿子抢了先还不肯罢休,趁着汉王领兵出征北夷之时,借皇后身体不适为由召了汉王妃入宫,趁机抢占了她。 公媳之间传出这样的龌龊事,更别说是皇家,一时间举国哗然,皇后被生生气死,朝臣更是在朝堂上指鼻怒骂,可先帝不仅将这些臣子关入大牢,更是不顾众人劝阻强立汉王妃为后,后来在神山封禅时命其随行。 爱妻被占亲母因此被气死,汉王不顾北夷来犯,率领亲信杀往神山所在的蜀州,也因此将北境拱手相让于北夷。 最后是当时身为太子的当今陛下率兵镇压,这才将北境夺回,又回身镇压弑君的汉王,可惜此时汉王妃已经被先帝下令赐死,汉王万念俱灰甘愿被伏。 只是此事不过是个开头,因此引发的双王之乱则是后话。 汉王在如今成了禁词,而他不知生死不知所踪,有好事人传言汉王未死,汉王遭遇闻者唏嘘,也对当时陛下所为有所微词。 “借汉王之名搞事之人不少,但多少是真为了他惋惜就不得而知。”宋玟轻言道,“此回自然也是。” “此番被陛下请去宫里的人,都有多少?”颜子衿沉吟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四人。” “哪四人?” “宁国公府二房的长子、张将军的嫡次子、刚就任的翰林院编修张捷、接着就是你哥哥。” “可有人入狱?” “除了那几个主谋,其他的没有。”宋玟说完便见颜子衿一瞬间松懈下来,此时端起茶盏便听她道,“换一盏吧,茶凉伤胃。” “凉茶去火定神,此刻正好,你可以试试。” “此番多谢钧仙兄长。” “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这么费尽心思找我来见面,就只问这些?”宋玟抓了一块酥点,再来的路上他在心里一直打着草稿,毕竟这事一出,连宁国公府上下都慌成一团,更别说颜淮可是颜家顶梁柱,他一被关指不定颜家要乱成什么样。 “足够了。”颜子衿轻笑道,“听了钧仙兄长这几句话,想必兄长并无什么事情。” “嗯?”宋玟坐直了身子,“怎么说。” “朝堂之上的事情我虽不怎么知晓,但随母亲拜访过宁国公府,得知二房的伯父早逝,只有夫人带着两位儿子过日子,这两位公子一直随着小国公爷读书长大,也是明事理懂世道的人,而且听闻这位大公子一心只扑在脂粉香挂,簪钗环饰上,家业全然交予二弟,怎么会忽然参与其中;而张将军嫡次子,听他的夫人说他身子一直欠佳,不常出门,更不像是能与这些人接触的机会。” “那张捷呢?” “锦娘虽不认识,但想着他们既然要闹事,想必早已谋划许久,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来,一位刚就任的翰林院编修,此刻忽然拉拢,怎么看都不应该。” “你是说这四人与这件事都无干系?” “不敢断言,但都与此事并未涉足过深就是了,既然如此,陛下留他们在宫里想必也不是怪罪,反倒是护着了。” “平时怎么没注意到你对这些事情看得也这般透彻,”宋玟听闻忽然笑出声来,想着自己多虑,摇了摇头继续道,“看来,我倒是不必再费心找人给你哥哥托话了。” “宋家在这些事上一向不愿有多牵扯,如今钧仙兄长愿意前来以是莫大的帮助,颜家自然不该再多打扰。” “按理说宋家本不该插手此事,不过我此番前来,是以颜谨玉好友的身份来的。” 听出来宋玟话中意思,颜子衿没有多说什么,起身朝宋玟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大礼。 “如今你还在颜家,内宅里能为谨玉多分忧一些也是好事,朝堂上明刀暗箭无数,连我都受不了,他能一一防下来也是不容易。”放下心来,宋玟便又管不住自己想对人叨叨的性子,“有父亲在家,我要是烦了还能偷个懒带着珮环跑出去溜溜马,而你哥哥如今撑着整个颜家,估计半点松懈的机会也没有。你不知道,那群拿笔可是时刻不停地盯着你哥哥,就盼着他出点什么事情,好给他们下笔的机会。” “为什么?” 说起这个宋玟又有了精神,他之前一直在劝颜淮,结果颜淮半个字也不听他的,有时候还会反呛回来气得他咬牙。 宋玟一直想着找个机会换个办法,如今见颜子衿的行为做事,便立马想到让她帮忙正好:“你哥哥一直都听得进你说话,倒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劝劝谨玉别这么耿直过头了。我知道他是不想让颜家有所牵扯,颜家虽身为朝廷新贵,但多半是靠你父亲死后的荫庇才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光凭你哥哥如今的功绩,并不能完全让那些旧臣认可;再加上颜家算不上世代簪缨世家,而且交往多是些军中武将,那些文官自认武人粗鄙,看人恨不得拿洋镜,好抓住些错处好好拷打,说真的,他们有时候是真的烦。就说几年前国子监刘家吧,为他家小女儿说了一门亲事,蒋将军家的幼子,结果嫁过去以后才发现夫家在娶妻之前就收了好几个外室,还打算着将外室的孩子记在正妻名下,这事闹了挺久的,尽管后来以两家和离结束,不过还是被那群言官念到现在,一边说刘家高嫁卖女求荣,一边骂男方一家不知廉耻反倒伦常。” “……然后呢?” “刘家被那些言官参了好几回,因此仕途受阻郁郁寡欢,没多久就辞官带着全家回了老家;蒋家也因此在京中名声一落千丈,家里子孙官途被此牵连,连女儿婚事也受了影响。”宋玟没有注意到颜子衿的神色,转头望着窗外大堂里那些正在听书的人群,“人言可畏,但比之前那些言官也只是嘴里说说,如今形势严峻,是真的有人想让借此让颜家死。” “是因为,党争?” “你也意识到了?还是颜淮与你说的。” “自然也是听到了一些事情。” “唉,毕竟也不是什么秘密。” 临走时颜子衿身边只跟了化了装的奔戎和弃毫两人,宋玟见她翻身上马,也知她这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没人会联想到名门小姐会骑马而不是坐马车在大街上出行,不由得笑着说她如今瞧着倒是比之前要熟练许多了。 “城中可以缓行,慢慢来勉强能回去。” “骑马很快的,只要上了马,骑着骑着就会了,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没察觉到。” 拜别了宋玟,颜子衿策马走在前方,今日她穿得朴素又带了帷帽,在外人看来大概会猜测是谁家高门大户庄子里的粗使婢女入城采买。 走着走着忽听见奔戎“咦”了一声,颜子衿回头望去,便听见奔戎道:“那个人,似乎是内院的采杏。” 章一百五十二 一百五十二、 自颜淮被留在宫里的消息传来,秦夫人便立马出手稳住家中内外院的态势,所以颜家只是在刚开始略略骚动了一番便平息下来。 虽然一直是颜淮掌控着颜家上下,但秦夫人毕竟是颜淮母亲,又是骠骑将军夫人,陛下亲封的诰命夫人,这般身份要稳住家里不是什么难事。 而颜子衿同时帮着处理内院事务,一时无暇顾及,只得将颜子欢他们叁个小孩一齐安排在周姨娘处照顾。 本来内院里做事的人是不允许随便离开颜府,这段时间颜子衿则直接下了命令禁止他们离开内院,怎么采杏会出现在这里? “小姐?” “跟上去。”颜子衿径直下马,弃毫将缰绳丢给奔戎,自己则快步跟上大小姐。 眼见着采杏走入一家店铺,颜子衿看了一眼,竟是一家典当铺。 “她怎么会去这里?”弃毫一时不解采杏一直待在内院,哪里有什么东西要典当,这时颜子衿忽然将一块令牌丢在他手里:“这是?” “颜家家主的牌子,这些铺子老板认得出来。”颜子衿顿了一下,侧身将自己隐入一旁的窄巷,“你去问他们,就问刚才采杏找他们做了什么。” “那您——” “我在这里等你。” “但是留您一个、不如等奔戎回来再——” “快去,我们还能追得上采杏。” 催着弃毫快些进去,颜子衿则一刻不停地瞧着采杏离去的方向,弃毫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颜子衿拉着追了上去。 眼见着采杏绕了好几个圈子来到一处偏僻巷子,随后便转弯进了一处破屋,据赶来的奔戎所说,采杏是从人拐子手里买来的,也问了家中亲人皆亡,她一直待在内院,并未有什么机会能在府外购买房屋。 这么想着,颜子衿先一步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男女交谈之声,奔戎与弃毫原以为她会径直推开房门,可颜子衿只是听了一会儿,便转身快步离去。 “小姐,这……” “你守在这里,若日落之前采杏没有回去,将两人都带回来。” “要是回去了……” “那我只要采杏。” “是。” 采杏被揭开眼罩时已是深夜,自她被奔戎绑回颜府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忽然的光亮令她不适应地眯起了双眼,待恢复了一阵后这才发现自己身处柴房,而身前颜子衿正襟危坐,身边站着木檀她们。 “大、大小姐。”采杏在看到颜子衿的瞬间便意识到事情败露,语气一瞬间惊惧地颤抖起来,她爬上前抓住颜子衿的裙角哀求道,“您、您放我一马吧。” “你去典当铺是为了做什么?” “我、我……” “混账蹄子,谁允许你私下偷了颜家财物典当!”寄香一步冲上前狠狠扇了采杏一巴掌,采杏捂着红肿的半张脸,抬头看向颜子衿一脸平静的表情,仍旧不死心地开口:“我、我总得为自己将来做打算。” “你的死契还在颜家手里,你能去哪儿?即使逃走了也脱不了奴籍。” “只要小姐您愿意、愿意,小姐您发发善心,放我离开吧,我不想死——” “死契不在我这里,更何况放不放你走,那也是要问将军和夫人的意见。”颜子衿低头看着她,“我没有做这个主的权力。” “只要您开口,将军怎么会不听你的!小姐您也知道,汉王之事……那可是死罪,将军、将军如今被陛下扣在宫中杳无音讯,宁国公府早就乱成一团了!” “颜家还未出事,你在说什么浑话?” “颜家没出事,不代表以后不会出事。难不成……难不成您以为您和将军的事情不会被人发现吗!将军连老夫人都瞒着,不就是怕人知晓。”采杏哀求道,“如今将军即使获罪,但并非主谋,颜家不会被牵连太多人,我们这些下人还有活路。等到乱伦的死罪定下,那可是、可是株连的大罪,我们就真的谁也逃不了了,小姐……小姐……” “所以你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外人。” 采杏一瞬间怔住,颜子衿看着她,语气颤抖:“所以你就将此事告诉了外人,你难道不怕他就这么说出去吗!” “他、他说会帮我……他说用这件事要挟,您一定会把死契还我……” 话音未落,奔戎便一把将房门推开,把手中的包裹掷在采杏身边,看着被血污沾染的布包,采杏一瞬间明白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声惨叫,采杏将布包一脚踢开,近乎癫狂地朝着门口逃去,却被奔戎一把拉回屋内。 “小姐,要怎么处置?” “留……留不得。你们规矩是什么样,就按着处理吧……别告诉母亲。” “是。”弃毫走入将哑药灌入采杏口中,随即便用粗绳绑了连同染血布包一同带走,直到人走远了颜子衿还坐在椅子上,木檀想着此处本不是她该来的地方,便说着快些回去。 颜子衿沉默地点了点头,有些木然地起身,她走出柴房,外面静悄悄地几乎能听见风吹过巷道的声音。今晚过后,采杏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的颜家,在颜淮没回来之前,那些下人们几乎都人人自危,也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小婢女的踪迹。 “明日,让奔戎来见我。” “是。” “让他们注意些,若是有人也动了这等心思,一并处理了。”颜子衿说着说着深吸一口气,“夫人若怪罪起来,有我去解释。” “是。” 章一百五十三 一百五十叁、 颜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狱卒,那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也一齐看去,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释然地笑了一声:“原来今天就是行刑的日子,我在这里待得久了,都快忘记已经过了多少日夜。” “陛下知道我与你熟识,允我见你最后一面。” “谢了。” “你为什么要参与进去?” “我想你应该也记得,汉王生前曾屡次上书,痛陈利害,请先皇炀帝出兵收复靖州,”那人站起身来朝颜淮走近,那些狱卒见状已经将手握在刀上,颜淮摆手制住他们,便又听那人道,“汉王一腔热血赤胆忠心,此生都想着收复靖雪六州,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 “他最后的心血都在靖州,别毁了它。” 听出来此人话里有话,颜淮心里一直不理解的那个问题顿时豁然开朗,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可下一秒却被那人掐住脖颈用力撞倒在地上。 他不过是个文官,平时连弓也拉不开,颜淮完全能立马将他反制,可此刻颜淮却一时呆住,任由他掐着自己。 “保住张捷。”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你——” “别丢了靖州,别丢了大齐——” 那人最后几乎是哭喊着说出这句话来,狱卒冲进来将两人拉开,颜淮这才伸手捂住脖子,一声猛咳,竟咳出一口血。 “颜小将军,您没事吧。” 无言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但此刻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留在这里,颜淮看着他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即使那些狱卒狠狠扇着他的巴掌,那人也毫无反应。 被劝着离开此处,颜淮还是不死心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印象里他一向衣着规整素净,竹冠束发手持经纶,与此时浑身血污披头散发的邋遢样子几乎无法吻合。 ——“谨玉,颜谨玉,若有朝一日我欧阳令登阁拜相,定要做一个名相忠臣,等你收复靖雪六州归来,我第一个迎接你!” 离开大牢的瞬间,颜淮一时难以适应外面的阳光,不由得眯了眼睛,他不过是在下面略微待了一会儿便这样难耐,也无怪乎欧阳令会说自己在下面已经忘了日夜。 李灿云在门口等了许久,想是已经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见颜淮出来忙快步走近:“伤得如何?” “没事。” “你对陛下说要见欧阳令,我本就不理解,分明是他明知事情即将败露却还故意去见你拉你下水,怎么你还惦记临刑前送他一程?” “这不是查出来没事吗。” “那是因为欧阳令没来得及给你下套就被抓了!”李灿云狠瞪了颜淮一眼,“若是再留些时间给他们准备,当心你百口莫辩。” “下次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 心里还在惦记着欧阳令的话,颜淮随口问了几句其他叁人的情况,李灿云也只是从刚才送颜淮来大理寺的宫人口中套出点情况,那叁人听说都被家里人接了回去,只有颜淮先离宫到了大理寺。 “不过连我也没想到,欧阳令居然参与其中。”李灿云送颜淮离开,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明明瞧着弱不禁风,像个死读书的。” “我被陛下请去宫中得知此事时,我也难以置信。” “他有说是什么理由吗?” “他……为汉王打抱不平。” “傻子,”李灿云翻了个白眼,“虽然那些事都知道错并不在汉王,可他临阵带兵脱逃,差点将北境白白拱手相让给北夷,就冲这件事我就不理解为什么还有人为他抱不平。” 李灿云边走边滔滔不绝,在他看来欧阳令大好的前景,为了汉王就此葬送不值得,更别说审下来其他那些人个个心怀鬼胎,汉王就是个借口而已。 颜淮没太注意李灿云都说了什么,他想着欧阳令的那句话,这几日的印象里,那位张捷是一个很安静的人,颜淮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埋头练着书法。 张捷其实也是无妄之灾,仅仅因为与欧阳令是同乡,而前段时间生辰,欧阳令送了几幅画作贺礼罢了,大理寺将他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查出什么。 可欧阳令那时却忽然对颜淮说要“保住张捷”,这不由得令他在心里暗自揣测起来。 “对了,你家里人听说你来大理寺,专门过来接你。” 李灿云拍了一下颜淮的肩膀,朝着大理寺的大门口一指,只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奔戎与弃毫正站在车旁等候,看见颜淮出来,两人脸上顿时欣喜若狂,连忙朝向车里不知在说些什么。 像是察觉到了,颜淮快步走上前去,正好车内的人同时将车帘掀开。 “既然来接你了,我就送到这里吧。” 李灿云还有事务缠身,也不打算多留,与颜淮聊了几句就此告辞。 颜子衿在车厢里听着外面的谈话,本来她还想问问颜淮来大理寺是为了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尽管心里知晓他这回并不会有什么事情,可还是不由得担心这几日颜淮在宫里过得如何。 见颜淮登上马车,颜子衿立马给他让开位置,还不等马车开动颜淮便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将下意识冒出的惊叫咽回去,颜子衿没有推开颜淮,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母亲他们一直在家里等着你呢。” “让她担心了。” “这几日颜家一切都好。” “嗯。” 颜子衿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颜淮却又将她抱紧了些,将头埋在她肩上。 听见颜淮发出一声略显疲惫的叹息,连颜子衿都看得出这次并没有什么麻烦,想必颜淮比她更有把握,但毕竟是被扣留在宫里,而且这还是忽然发生的事,真要说不受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或者回家先好好休息,母亲想必能理解的。” “没事,并没有多累。”颜淮闷声说道,“我留在宫里这几日,颜家想必那些下人里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正好借此机会上下整顿一番。” “……嗯。” “在过几月我便要去一趟边境,处理靖州的事情。” “靖州?” “嗯,如今楠煌州既已收复,陛下想一鼓作气再拿回靖州,算下来大概一两年光景。等靖州事毕,我就带你回临湖一趟。” “回临湖?” “你不是一直想回去看看,到时候就我们两人回去,想必你也想祖爷爷了。”颜淮说着握住颜子衿的手,“然后我去求祖爷爷,只要他同意,家族里其他人便没有什么话可说。那时我手里便还有靖州之功……” “还有一两年的时间,现在说岂不是还算早。”颜子衿打断了颜淮的话,还好颜淮此时看不见她的表情,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们先回家去。” “嗯。” 章一百五十四 一百五十四、 还不等颜淮下车站稳行礼,秦夫人便一把扑上前来,恨不得将他浑身上下认认真真查看一番这才放下心,心知累得母亲这段时间担惊受怕之余,还一直费心劳力操持着家中,不由得心生惭愧:“让母亲担心了。” 秦夫人抓着颜淮的手臂,口里连连说着没事就好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平妈妈见她没办法,忙上前替她擦拭。 颜子衿接着下车在一旁站定,没打算打扰他们,这时偏有一位小厮不看时宜地匆匆上前,还好被寄香一把抓住,这才没有贸然开口。颜子衿见他满脸焦急,瞧了一眼秦夫人他们那边,小心走过来低声询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采杏、采杏自尽了。”小厮从别庄赶来得急,连气都来不及喘,此刻才意识到秦夫人和颜淮在此,忙压低了声音道,“之前采杏撞墙寻死被拉了回来,小姐您说让人将她医好,等将军回来再处置。奔戎大哥他们记着要去接将军,所以让人将大夫请来替采杏包扎就走了,之后来了个青衣大夫,说自己是奔戎大哥他们请来的,听说有病人就先赶来了,可是那名大夫前脚刚走,庄子里的下人才匆匆将大夫请来。” “然后呢?” “我们察觉不对劲,跑去屋里一看采杏已经咬舌自尽,但裙角缺了一块布,指尖也破了。” 心中一凉,颜子衿只觉身子一阵发虚,不由得摇晃了几下,幸好奉玉及时扶住她,但这边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他人的注意,秦夫人见颜子衿心神不定,正要开口询问,却被颜淮拦住了:“想来内院有什么事情,母亲这几日忙碌先回去休息,我让奔戎他们帮着,要是拿不定我去瞧瞧就是。” 说着便扶着秦夫人往回走,这几日里母子间定有很多话要说,奔戎察觉到颜淮的眼神,忙快步走到颜子衿身边候着。 等到秦夫人一行人走远,颜子衿这才急问道:“那大夫可有找到?” “我们瞧见采杏尸体,便立马派人去追,可是去追的人到现在还没消息传来,实在没了办法这才回来问问大小姐法子。” “再派人去找,无论如何也要将人找到!”语气激动得连说话也在不住发抖,奔戎见状问清事情原由后也是一惊,本想转身去找颜淮禀告,只见颜子衿已经快步进了马车。 “去别庄,快呀!”颜子衿冲车夫催促道。 木檀连忙跟上,奔戎先是将那小厮推着上车,随即便朝弃毫快语说了什么,眼见弃毫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他没有多做停留快布朝着院外奔去。 “你们留着,一会儿将军要是问起来就说小姐去了别庄。”嘱咐了寄香她们几句,奔戎也没再多待,转身就朝着马房跑去。 颜子衿让车夫加紧速度越快越好,马车出了城便在大路上飞驰,路上本就有些颠簸,速度一快车厢更是四处摇晃。 木檀看着颜子衿脸色苍白,也不知其中几分不适几分担忧,之前审问采杏时她也在场,那些话她自然也听了个完整,连忙伸手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小姐放心,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哪里会没事呢……”颜子衿颤声说着,到最后几乎是按奈不住的哭腔,虽然此时还不知道采杏那份血书上写了什么,但她现在能想到的只有最糟糕的结果。 而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祈求那人离开后没有走多快,此刻已经被颜家的人追上。 采杏的尸体还留在屋里,事发之后没有人敢动她,颜子衿快步闯进屋里,顿时被满屋的血腥味闷得蹙起了眉。 采杏侧身躺在床上,她口中的鲜血已经凝结,在床铺上浸了好大一片血渍。 快步上前拿起采杏的右手,只见她的左边裙角被生生撕下好大一块,而食指指尖右侧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咬伤,看到指尖的咬伤,颜子衿便明了定是采杏主动为止,顿时脑袋发昏,再也站不住径直跌坐在地上。 “小姐——”木檀跑上前,却怎么也扶不起颜子衿。 “快去把那人找回来,快点!”口中千言万语最后只凝结成这一句话来,颜子衿浑身冰冷,明明艳阳高照的天她只觉遍体生寒,连牙齿也不住地打颤。 那些人见颜子衿这般神态,心知事情大发,也忙催促着人快些出门去寻,可已经过了这么久,哪里还找得到? 被安排去医堂的人跑来回话,掌柜的并不认识什么青衣大夫,而最开始去请大夫的下人也说,自己一路去医堂将大夫请来,也并未见过什么青衣大夫。 这一前一后,想必是有人专门抓住了这空隙,溜进庄子里来见采杏,可采杏一个内院丫鬟,平日里几乎出不去院子,哪里认得了这么多外人,还能时时让人知晓自己被带来了别庄? 心里越想越怕,只听得“啪嚓”一声,专门养长的指甲生生被折断在桌上,凤仙花染红的断甲躺在发乌的桌面上各外刺眼。 木檀想着一直待在采杏尸体身边也不是个事情,便想扶着颜子衿去别处休息,可颜子衿却执意在这里等待,她强撑着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着要在此处等他们将人带来才行。 不多时颜淮也得了消息策马赶来,连带着的还有寄香,她与采杏还算熟识,能认得出她的笔迹。 庄子里的人见到颜淮的瞬间顿时吃了定心丸,可立马不敢作声,颜淮快步走进屋子,见状便要带颜子衿先出去,可颜子衿却一把推开他的手。 头一次被颜子衿当着众人这样推开,颜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要强行动手将她带离,之前追出去的弃毫总算赶到,他一进来看见颜淮连忙上前:“将军,人抓到了!” “在哪儿?” 话音未落,颜子衿猛地站起身朝外面跑去,奔戎押着人走进,刚将他按在地上,就看见颜子衿冲上前来:“东西呢?” “东西……哦哦,东西!”奔戎恍然大悟顿时在那人身上一顿搜寻,最后从他怀里掏出一块写着血字的破布,颜子衿劈手躲过,转身便去找寄香,寄香着急上前接过认真看了一番,这才笃定地点头:“是采杏亲笔的字迹没错。” 直到这时颜子衿才如释重负,重重舒了一口气,仿佛一下子失去所有的力气径直朝后倒去,正好被赶上的颜淮一把抱起。 “在哪里追上的人?”颜淮沉声问道。 “多亏将军之前交代过请进庄子的人要专门派人盯着,这人出门后正好有咱们的人跟着,似乎是发觉不对劲,见跟着他的只有一人,就贸然动起手来。”奔戎嘿嘿一笑,“随即被追上来的人围住,弃毫赶到的时候正被缠得无处脱身呢。” “将人带走,我有事要问。” 一开始这人被擒还硬着头皮寻死觅活,到最后也受不了审问的手段,没多时便什么都招了。 “是靖王那边的人,靖王暗中插手了这回的事,还一直在派人看着颜家。之前采杏出门就被盯上了,她结识的那人据说是特地找来的,一直在让她想办法将死契讨来,后面好从她口里套出点颜家的消息。” “采杏是从人拐子手里买来的,亲人都不在世,她讨了死契能去哪里?” “听说是让冒充同乡骗她说尚有亲人在世,采杏一时心急,又见将军此回被请去宫里,便听了他们的法子暗中典当不少颜家财物,又用……用您与小姐的事情做要挟。小姐让人将她关押,一时心软没立刻动手,采杏知道家里人犯事都会先关在这边,提前告知过,若是他们发现自己被送来,就找机会让人进庄子见面……”奔戎顿了顿,似乎有所纠结,随即又继续道,“他们说东窗事发后,颜家定会找她所谓‘亲人’的麻烦,采杏这才听信教唆写下血书。” “采杏真还有亲人在世?” “刚买来时就问过也按她说的派人查过,确实亲人都不在了。” “这几日还查出多少人?” “外院有老夫人镇着倒没什么大事,也都处理掉了,内院估计是见小姐管家经验不足,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但没采杏这般严重,不过也一并被押了等将军处理。” “知道了。” “那这人?” 颜淮指腹摩挲着扳指,略略思索一番道:“靖王是不会认的,杀了就是,其他人依旧按规矩处理。” 章一百五十五 j iz ai 9.c om 一百五十五、 没想到自己平时管理得这么严,却还是避免不了有人趁虚而入,只是颜淮不明白靖王为何会插手此事,他一个重病缠身,早就交了兵权当了好几年闲散王爷的人,怎么开始关心起朝堂上的事了? 不过这件事自有人去查,颜淮不必去费心费力,如今他最主要的还是借此将颜家上下好好整顿一番,起码自己去靖州的时候不会为此过多分心。 交代完事务后颜淮去往内间,木檀正端了水盆出来,听她说颜子衿想是见到采杏咬舌自尽的样子,再加上以为事情暴露,被吓得惊魂未定,哭了许久,刚哭累了勉强睡下。 走到床边,寄香刚从颜子衿手里将那块血书拿走,颜子衿一直死死将其捏在手里,也就趁她此时睡着了才有机会拿走。 从寄香手里拿过血书,颜淮让其他人都退下,自己坐在床沿瞧着上面的内容,采杏一直待在内院,自然知晓自己与颜子衿的事情,但她皆在别处做事,也只是知晓,其中细节并不清楚。 血书的内容虽写了他与颜子衿的事情,可也就这点是真,其他的全是胡编乱造,大概是有人听了采杏的话,但又听她说得模糊,便指点她这般写下,毕竟只要他与颜子衿兄妹乱伦此事是真,其他的可信度便不再会有人深究。 但血书上写着他们两人眉来眼去,夜夜相欢,颜子衿更是主动引诱,颜淮一时怒极反笑,怒是怒采杏在内院,不会不知颜子衿是何样的人,也清楚这些事本是他先为之,却仍旧将她写作不知廉耻主动勾引兄长的人;而笑却是笑若是颜子衿真如采杏所写这般主动,颜淮早就去求秦夫人点头,何必到现在各种瞒着。 将血书点了烛火丢在地上,看着布料被烧成一堆黑灰,颜淮这才看向床上睡着的颜子衿。 如今天气渐热,颜子衿却将自己蜷在软枕和被子里,只露着一张小脸,即使热得额角都沁出细汗也仍旧紧紧抓着被角。 替颜子衿擦去汗珠,见她樱唇微启,颜淮凑上前去,可就在即将触及时停下了动作,颜子衿眼角泪迹未干,即使在梦中仍旧微微皱着眉。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 z a i8.co m 伏在颜子衿身侧,颜淮再一次想着若是那天自己忍住冲动,过一段时间,等到及笄礼过了再去找她,是不是颜子衿就不会这般一直抗拒? 可想是这么想,但颜淮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丝毫的后悔,甚至还清晰地记得,自己那夜将颜子衿压在身下时,竟有一种挤压许久的欲望终于得逞的快感。 不过事已至此,他只得慢慢来才行,其实所有的事情他只差颜子衿点头,可这偏就是最难的一处。 不着急、不着急,毕竟还有时间,还来得及。颜淮在心里默默道。 或许是将自己埋得太深,颜子衿最后是被活活热醒,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汗水透得湿润,手心黏黏糊糊满是汗渍,轻哼一声,睁开眼便看见身侧的颜淮。 但颜淮似乎并未睡着,颜子衿刚有动静,随后他就睁开了双眼,四目相对,颜子衿顿时心乱地移开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的血书不见了踪影。 “东西呢!”颜子衿立马坐起在身边翻找着,颜淮拉住她的手指着地上道:“已经烧了,你放心,东西没丢,也没人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哪里……哪里……明明就差点一就……”说着说着便哭起来,颜子衿几乎不敢细想下去,若是今日没有及时将那人带回来会发生什么事。 毫不犹豫地扑到颜淮怀中,似乎这样自己会好受许多,可颜子衿还是按奈不住自己的乱想,却越想越后怕,若是今日他们回来的晚了,是不是就来不及在那人离开之前解决这件事。 即使反叛一事与颜淮并无关系,可他分明才被陛下扣在宫里刚放出来,想着自己撞破皇后秘密时那般惊惧,即使皇后没有怪罪她,回来后颜子衿还是暗自缓了许久这才定下心神,颜淮此刻却这般平静地拥着她,安慰着她不要担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仿佛经历这一切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颜子衿不理解。 自己突然跑去别庄的事情回去后自然被秦夫人问起,颜子衿说前段时间秦夫人让她为陆望舒安排一处院子,说既然是自家的姑娘,就该有单独的院子,哪里还能与姐妹挤在一处,自己已经处理得差不多,记得别庄有一匹香纱拿来做帘子最好,就让人去取来,谁知安排过去的人却说香纱找不到了。 这匹香纱虽不是什么罕见的,但也是极为名贵的东西,哪里能说丢就丢,颜子衿想着是不是被哪个下人偷了去卖,这才着急忙慌赶去别院。 正巧这时颜淮又说自己听奔戎弃毫禀告,自己在宫里这几日家里有下人守不住规矩,想趁此好好整理一番颜家上下,秦夫人见两人这么说,又联想到自己这几日确实处理过好几件同性质的事,就没再深究,让颜淮休息一段再处理也不迟。 颜淮自然不会给他们时间,第二天便带着人开始整顿,从支出收入账本再到各院财物清点,上上下下查了个透彻,又借此将秦夫人院中那些看起来会管不住嘴的下人全部置换了一批。 颜淮心中有几分怒,出手自然是雷霆手段,将那些存了二心的人一一处置了干净杀鸡儆猴,其他人见颜淮此番毫不留情,更是噤若寒蝉,做事越发小心规矩。 只是等颜淮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却发现颜子衿对他的态度又回到最开始那会儿,不仅时时对他避之不及,更是半点不给他独处说话的机会。 有一次颜淮实在忍不住,夜里去到颜子衿院里要找她问个清楚,却被颜子衿拒之门外,颜淮想强行破门又怕伤到她。 颜子衿背对着身抵在门口,想着宋玟与她说的那些事,想着今日意料之外的惊变,想起颜淮与她说要带她回临湖的承诺,颜子衿心有余悸,旋即开始悔恨起那晚自己一时冲动,不该给自己……给颜淮一丝希望,不该再给别人丝毫能够对颜家动手的把柄,若是自己坚定地能够一直抗拒下去,或许颜淮早就放弃。 咬牙说着如今颜淮洗清嫌疑平安回来,可也看出此番遭遇是有人故意为难设计,也不知陛下那边也不知是否对颜家放心,再加上采杏此事,如今颜家万万不能再给他人把柄。 颜子衿又道自己之前不过一时冲动,拎不清事态严重,才多生纠葛,望颜淮今后万事以颜家为重,别与她再做纠缠,甚至还劝颜淮答应秦夫人,结一门对颜家对颜淮都是极好的亲事。 说完便不再回答颜淮的话,即使听见外面颜淮砸碎茶碗的动静,颜子衿也只死死咬着下唇,一直到颜淮离开,颜子衿这才肯松开紧握着的手,连手心被指甲刺破也并未发觉。 刚才嘴里那样说着,颜子衿心底那几分从未说出口的不愿,却像一根隐刺,平时遍寻不到踪迹,在自己提起这些事时便冒出来,扎得心底难受。 连着好几日避着颜淮,颜子衿心里也不怎么开心,正巧颜子欢最近对花花草草莫名感兴趣,天天拉着颜子衿去花园里蹲着采花草,帮她转移了些注意力。 “姐姐,这是个什么花?” 颜子衿正拿着紫藤练习陆望舒教过她的花篮编法,听见颜子欢叫她,走上前去,只见小丫头蹲在假山之后,指着石缝间生出的红花。 瞧见那红花,颜子衿的笑容一时僵在脸上。 ——有石背阴,生碧果,名桔青……状入红豆,味苦涩…… “姐姐?”颜子欢见颜子衿半天不动,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颜子衿忽然伸出手,将红花底下结出的果子摘下,不假思索地放入口中。 咬破果子的瞬间,苦涩的汁液涌入喉咙,颜子衿这才回神,连忙捂住嘴免得自己将其呕出。 ——微毒,食之难咽欲呕,久服毒发,可忘情。 “姐姐,你、你怎么哭了呀!” 见颜子衿捂着嘴,看起来是被苦得双眼发红,颜子欢立马着急起来,颜子衿将连忙果子强行咽下,冲她勉强笑道:“这是碧果,我刚才不确定,所以尝了一点,你可别学我乱吃哦。” “很苦吗?” “很苦的呀。” “我记得我从母亲那里得了凉糖,抚柳替我保管着呢,我去给你取一点来!” 颜子欢说完拔腿就朝着园子门口跑去,颜子衿本觉得一会儿苦味就散去没必要多跑一趟,忙追上前,她记着与颜子欢来这里时,特地让抚柳木檀她们在后花园二道门那里候着不来打扰。 朝着二道门的方向走去,路过园中的双厢雅阁门口,从中忽然伸出一只手,颜子衿一时不察,来不及反应便被来者用力拉入屋内。 章一百五十六(h) 大家是不是比起2000+字一章更接受1000+左右的? 一百五十六、 等到颜子欢拿了凉糖跑回来时,花园里已经瞧不见人,以为颜子衿是回到原处又跑去看了一番,结果还是没瞧见人,抚柳随后跟来,见颜子欢四处张,也帮着找了好一会儿。 “大小姐大概是追不上您,自个儿回去了吧?” “我跑的没这么快呀?” “那再找找?” 两人说着便在花园周围四处寻找起来,想着颜子衿也有可能在什么角落瞧见奇花异草,躲在那里不理人。 抚柳路过雅阁时,忽然听见“啪嗒”一声,心想着哪里传来的动静,便打算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寻去, “啪嗒” 又是一声拍击在物体上的轻微声响,颜子衿双手被交迭按在墙上,手掌徒劳无功地拍打着墙面,企图让抚柳注意到屋内的动静。 然而这点声响极为容易让人忽略,抚柳正寻着那道声响,却见不远处颜子欢踢落一块石头,“啪嗒”一声滚落在地上,她竟朝着假山上面爬去。 “二小姐,可爬不得呀!”抚柳见状便以为刚才的动静是颜子欢爬山发出的,连忙跑上前去劝下,听见外面抚柳脚步声越来越远,颜子衿不由得闭上眼,手掌也停下了动作。 今天后花园本就没什么人,只有颜子衿颜子欢两人来此,如今颜子欢她们离开此处,自然再无人发现这里。 四周静得仿佛能听见窗外的风声,雅阁本就建在偏角,图得就是一个清静,此刻连一根针落在地上也听得见,更显得颜子衿与颜淮之间发出的声音越发明显。 颜子衿被颜淮强行拉入屋内便被压倒在六格花窗下,他几乎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先是钳住她的双腕反抵在墙上,又用手捂住嘴免得发出声响。 肉茎毫不犹豫地插入她的小穴,没有任何的前戏和安慰,疼得颜子衿不住流泪,可颜淮却没有半点怜惜的打算,她整个人被颜淮夹在墙和他之间,每一次用力插入都将她的后背撞向墙面。 双腿被强行架在颜淮腰胯两侧,颜子衿无论怎么挣扎,也只得无能为力地乱蹬着空气,绣鞋挂在脚趾上摇晃。 被强行进入,从一开始撕裂一般的疼痛,到现在两人身下早已水涔涔一片,此时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中出到高潮,“咕唧”“啵呲”声杂乱地响起。 颜淮紧抿着唇,双眼死死盯着颜子衿,每一次挺身而入都朝着宫口狠狠撞开,又毫不犹豫地离开,颜子衿小穴被撞得发疼,她躲又躲不开,说又说不了,却带着难以启齿的爽快。 颜淮今日铁了心一般要这般对她,若是以往叫她哭成这样早已放缓了动作,抱着她连声安慰,可如今颜子衿越是哭得厉害,他的动作就越发激烈,拇指抵着她下颌,颜子衿甚至连张口都没办法。 猛地浑身痉挛,颜子衿不自觉地仰头反弓起身子,从两人身下相连处又喷出水来,她近乎瘫软地倚靠着,双腿打颤,可颜淮却不肯就这么放过她,小臂从后抵住她的背,将颜子衿整个人往上抬起,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样的姿势令两人更加紧密贴合,颜子衿被紧紧压住,后背贴着墙,颜淮连空隙也没有留出,只一个劲地往里顶,直将精液顺着肉壁之间的缝隙挤出小穴。 在颜子衿高潮之后颜淮又顶了几十回,这才爽利地将这一次的精液射入。 舒畅地吐出一口气,颜淮抽出挂满白浊的肉棒,松开颜子衿的手腕,将她的下裙掀到腰上,只见颜子衿小穴外糊了白花花乱糟糟一片,已经分不清哪些颜淮射满溢出的精液,哪些是溅出的花液,她的小腹微隆,里面似乎已经被射得满满当当,顺着喘息还不停从小穴往外溢着。 捂住的嘴总算被松开,但颜子衿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只顾低声轻哼呜咽。 “说着什么别再多生纠缠,可矜娘你看,刚碰你没多久,吐出的水儿都把地上打湿了。”颜淮低喘着凑近,几乎要触及颜子衿的双唇,“明明肚子都已经吃不下了,小穴还在不停榨着,我要是不停下,你还想要多少次,你还想再被射多少次?” “我没……我没有……” “那你证明给我看,这一次可得忍住别又去了。” 辩解的话语被封入口中,颜淮顺势将颜子衿压到在地上,把她的一条腿架在肩上,只见小穴大开,翕张着往外吐着蜜水与精液相融后形成的白浊液体。 此番也不用再做任何润滑,颜淮握住肉棒抵在颜子衿穴口,挺身便毫无阻碍地抵到最深处,下面是不留任何缝隙的交合,上面是几乎要夺去呼吸的索吻。 颜子衿连着好几次推开颜淮没有效果,便用手抓着地面打算爬开,可仍旧是无用功。 这时雅阁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似乎院子里的婢女朝着这般走来,她们互相说着闲话,在说外院的人送了一批料子,正打算给内院的下人们置办新衣。 颜淮见状直起身子,一只手抓住架肩上的腿,另一只手又抓握住颜子衿的双手,动作比刚才还要激烈,撞得穴口发疼,颜子衿差一点没忍住发出声来。 “不是要找人求救吗?”颜淮不知怎地竟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她们来了,矜娘,你叫大声些,让她们来好好瞧瞧。” 说着话,身下的动作却不停,抽插得更加迅速,臀肉击打间的“啪啪”声越发急促,颜子衿用尽所有的力气忍耐着声音,甚至连下唇都咬破了也不肯松口。 “诶,有什么声音?”外面的人站在窗前忽然停下了动作。 “什么声音,你别是见鬼听错了吧?” 这时颜淮停下动作,一只手撑在地上附身看向颜子衿,身下的人儿已经哭花了妆容,双目近乎失神,可还是强撑着那点徒劳的清醒。 外面的几名婢女在窗下站定,似乎在寻找着声音的方向,颜子衿躺着,正好完完全全能看见窗纱映出的人影,还好此处的窗纱并不算透,他们又正好处在外面人的视线死角,即使从外朝里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听着外面几人的交谈,她们越是不离开,颜子衿心里便越是紧张,生怕她们发觉这里的动静,但颜淮却在此时又要继续动作,颜子衿身子陡然紧绷,小穴里温软的嫩肉立马用力包裹住颜淮的阴茎,不让它有所动作。 颜淮头一次被吸得这样紧,按奈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却吓得颜子衿身体又瑟缩了一下,她连连哭摇着头,哀求颜淮不要乱动。 被这样一直极为舒服地紧紧包裹着,时间久了再强的定力也受不住,颜淮额头已经憋出豆大的汗珠,他皱紧了眉,瞧着身下颜子衿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突然双手掐紧她的腰,沉下腰一挺,径直撞开尚在抽搐的宫口,毫不犹豫地往里发泄着。 颜子衿双手重获自由,下一秒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这才避免自己发出因此高潮而无法抑制的媚叫声。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到外面的人以为自己幻听,快步离开窗边,颜淮这才粗喘着松开手,然而就在下一秒,一个巴掌毫不犹豫地径直落在脸上。